《梦现实》一个拥抱需要多少钱

13、新人

　　安平踩着林风的办公椅站到桌上，小裙子的裙摆扫过键盘，把阿哲刚敲到一半的“员工宿舍紧急预案”删得只剩个书名号。她清了清嗓子，抓起桌上的搪瓷缸子当话筒，缸子沿还沾着王师傅今早熬粥的米粒。
　　她用力一拍缸子，震得桌上的搪瓷缸子跳了跳，“金秋飒爽！丹桂飘香！在这个充满希望的季节里——”
　　人群里有人“噗”笑出声，是那个穿旗袍的阿姨，正用帕子捂着嘴。
　　安平瞪了她一眼，继续举着缸子喊：“我们星羽集团！迎来了新的家人！”她突然踮起脚，小皮鞋在桌面上磕出“哒哒”声，“我知道你们刚到，心里肯定犯嘀咕：住哪儿？吃啥？以后干啥？别急！听我给你们说说！”
　　她掰着手指头数，数到第三根时忘了数到哪儿，干脆一把挥开：“算了，先说住的！你们最关心的！”她突然指向公司后头那片空地，阳光正好落在那里，草叶上的露珠闪着光，“那块地！我买了！就盖‘日安小区’！”
　　“哗——”人群里炸开一片动静，四川大妈举着泡菜坛子差点脱手，法国姑娘抱着饼干盒的手紧了紧，连那个一直皱着眉的俄罗斯男人，嘴角都动了动。
　　“安静——！！！”安平用缸子敲了敲桌面，“听我说！小区里的房子，一分钱不要！免费住！”
　　她突然蹦起来，洛丽塔裙的铃铛叮铃哐啷响，“想要带阳台的！给带娃的家人住！阳台大得能晒三床被子，还能摆花盆。就比如王大妈，你的泡菜坛子能放俩！”
　　穿蓝布衫的大妈笑得前仰后合，眼睛眯成缝，使劲点头。
　　“想要离厨房近的！给做饭好吃的住！”安平指着法国姑娘，“你不是会做草莓塔吗？楼下就给你盖个小厨房，烤箱比你那饼干盒大十倍！”
　　她又转向扛工具箱的俄罗斯男人，“你爱修东西是吧？给你整个带地下室的，扳手锤子随便堆，半夜敲钉子都没人管——只要别把墙敲塌！”
　　男人举了举手里的铜扳手，算是应了。
　　“还有带书房的！”安平看向戴圆眼镜的先生，他正摸着怀里的线装书，“书架给你钉到顶，《四库全书》抄本想晒多久晒多久，灵均敢来蹭朱砂，我让他给你洗砚台！”
　　戴眼镜的先生推了推眼镜，笑着挥着手。
　　“管吃管住！顿顿有肉！”安平突然一拍胸脯，缸子里的米粒掉下来，砸在苏沐的头顶，“王师傅的粥以后由王大妈改良，保证不粘勺子！法国姑娘的面包管够，配着阿哲的枸杞水，虽然他那水总被气泡兽当浴缸，但以后能换新杯子了！”
　　人群里的笑声更大了，穿校服的小姑娘扯着爷爷的袖子问：“爷爷，气泡兽是啥？会吹泡泡吗？”
　　安平没管她，继续举着缸子喊：“还能养宠物！猫啊狗啊都行！但有一条——”
　　她突然板起脸，小眉头皱得紧紧的，“不准让宠物偷辣条！不准在楼道里随地大小便！谁要是违反了——”
　　她眼珠一转，从兜里掏出根没吃完的棉花糖，“罚他三天不准吃甜的！”
　　戴眼镜的广东小伙子赶紧举手：“老板，我以前养过鹦鹉，它会算算术，算不算违规？”
　　“不算！”安平一口咬掉半根棉花糖，有的糖丝粘在了脸上，含混不清地说，“会算算术的鹦鹉，能帮阿哲管财务，免得他又算错加班费！”
　　阿哲在人群后头使劲摆手，眼镜都差点惊掉了。
　　“最后！”安平突然把缸子往桌上一放，双手叉腰，“小区里要种向日葵！大片大片的！”
　　她张开双臂比划，像只展翅的小鸽子，“夏天开花金灿灿的，好看！秋天结了籽，重要的是——”她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
　　“能嗑！”
　　人群默契的集体后仰，顿时响起一片恍然大悟的“哦——”。
　　四川大妈拍着大腿笑：“要得要得！嗑瓜子唠嗑最得劲！”穿旗袍的阿姨也点头：“是啊，以前在巷口乘凉，就爱磕着瓜子听街坊说闲话。”
　　“对咯！”安平重重点头，“以后咱们在小区楼下，摆上石桌子石凳子，谁要是听说了啥新鲜事，比如林风又被哪个卖菜的大爷当成收保护费的，或者苏沐数拉链数到睡着——”
　　林风在底下无奈地叹气，苏沐挠了挠头。
　　“就搬个小板凳坐那儿！”安平突然抓起一把桌上的瓜子，她“咔嚓”撕开包装，“磕着瓜子说！笑着闹着说！把日子过得热热闹闹的！”
　　她站在桌上，阳光落在她乱糟糟的发顶上，像撒了把金粉。手里还攥着半袋瓜子，正一颗一颗往嘴里扔，嗑得“咔嚓”响。
　　“所以！”她突然把瓜子壳往桌上一吐，举起搪瓷缸子高喊，“大家好好干！小区盖好那天，咱们在向日葵地里摆流水席！王师傅炖肉！王大妈炒泡菜！法国姑娘做草莓塔！俄罗斯大哥……你给大家修桌椅！”
　　俄罗斯男人扛着工具箱，第一次露出笑，用生硬的中文说：“好。”
　　“有没有信心？！”安平把缸子举得老高，小脸红扑扑的。
　　“有！”人群里的声音震天响，各种腔调混在一起，像首乱糟糟却热辣辣的歌。
　　安平跳下桌子时差点摔着，被林风一把拎住。
　　她扒着林风的胳膊，看着眼前这群笑着闹着的人，突然拽了拽他的袖子：“林风林风，你说向日葵能长多高？能不能比我站在桌子上还高？”
　　林风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又看了看人群里互相递瓜子的人们，他忍不住笑了：“肯定能。”
　　安平满意地点点头，从兜里掏出颗草莓糖塞进嘴里，含混不清地说：“那等向日葵结籽了，我要第一个嗑。”
　　金秋的阳光从窗户涌进来，照在每个人的脸上，暖融融的。桌上的搪瓷缸子还在微微发烫，像揣着颗热乎乎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