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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活在狗血里面的霸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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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光缓做完家教一回到学校,就听说学校又新来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女老师。
女老师单名一个克字,气质清冷,学识渊博,荣誉满身,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屈尊于这座小学校,据说是因为梦想?
为了钱粮的徐光缓小姐不太懂,但也对这人产生了一点好奇,那位克老师似乎就是学校安排给她教的第一个班级的班主任。
很少会有学校让一个新老师的第一次教学就去当班主任,除非那个学校的师资力量严重不足或者老师过分优秀,这所学校每年都会流入大量新老师,明显不是前一种情况。
不过也还好,她们要教的是初中,而不是难度大压力大的高中,就算克老师再怎么厉害,让两个新人老师去教高中也显得很不合适。
既然教同一个班级,她们自然也需要熟悉一下彼此的个性,免得以后在教学方针上出现争执。
不过在见到克的一瞬间,徐光缓就觉得她与这个人大概率是争不起来的,原因无他,这位克老师太过“轻飘飘”了。
她很难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对方,“轻飘飘”是她对克老师的感觉,却不够准确。
转瞬即逝。
这不是一个形容人的成语,作为语文老师的徐光缓知道将这个词用去形容人是不太恰当的,但除此以外,再无其他词语能够准确描述出克带给她的感受。
像你在做梦时会遇见的人,梦里觉得她存在,合理,但在梦醒之后,那个人的面容就会变得模糊不清,最后连梦中究竟有没有出现过这个人都不确定了。
当然,去除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感,克的长相只给了她一种感觉:学霸。
毫无疑问的学霸,完美适配白大褂,教职工装,加上时不时扶一下眼镜的动作,干净利落的马尾与不施粉黛纯好看的脸,相当刻板印象,看起来不像教初中生的,倒像是名牌大学专门帮硕士博士改论文或者做实验项目的天才教授。
“您好,克老师。”
克的气质让徐光缓无法抑制地想起自己的大学导师,在这种“长者”滤镜下,她的语气不由自主地带上了谦恭,甚至想给克鞠个躬。
克将目光从手里准备好的教案上移开,微微点头:“你好,徐老师。”
明明这位克老师的年纪看起来也不大啊?怎么这么像位老前辈?
两人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就在各自的位置上开始工作了。
说来很巧,学校给他们初一三班的课程表里,她和这位克老师的排班一直都是挨着的,如果上一节是克老师的,那么下一节就必定是她,如果上一节是她,那么下一节必定是克老师。外加上她们工位很近,所以她时常需要拜托克老师帮她和学生说一声因为讲课太投入而忘记布置的作业,在互相的帮忙来往下,她们的关系进展得很快。
徐光缓对克的评价也从冷静睿智的教授几个单一的词汇逐渐增加到丰富多面。
克老师确实是学霸,但是她和大家通俗认知里的学霸也有些区别,就比如她的反应会比其他人迟钝一点,听人说话或者回答总会先停顿一会儿,再慢条斯理地剖析或者回答问题,但很多人都会因为克老师那一瞬间的迟钝而多想:
克老师这么盯着我干嘛?
我做错事了吗?
她会不会认为我的问题很愚蠢?
她这个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
随后就不太能听得进克的话了,外加克的长相不是温润尔雅的书生样,黑黝黝的眼珠在非常认真地看着别人时很有压迫感,所以甚至开始有了克脾气不好的传言。
但熟悉了就会知道,克并不是一个冷淡的人。她只是因为天生的长相而显得冷淡,实际上克老师常常会给办公室的人带一些小礼物。对待学生也没有她外表所表现的那么漠然,反而非常关心他们,即使是再顽皮的学生,也会在犯错后被克的温声暖语感化的痛哭流涕。
让徐光缓更为感激的是,克老师还无意间救过她一命。
那次实在是太巧合了,谁知道刚好在她头顶的花盆会被风吹的从楼上掉下来呢?更巧合的是,在她即将走到花盆要砸的位置正中心时,克老师刚好看见她,在不远处喊了她一声,她回头,露出笑容,刚往克老师的方向走了两步,花盆就碎在了她的身后。
徐光缓不知道这是剧情推力作的怪,一直注意着她们的齐连可清楚得很,如果徐光缓被花盆砸到了,那么她必然会被送到医院里养伤。而我们的霸总吴沃刚好发烧,就在这附近的医院里面躺着。
说起吴沃发烧这件事,也很有意思。
齐连原本以为,对吴沃的改造会是这三人当中最漫长的那一个。
在齐连的有意操纵下,吴沃的主角光环一直没发挥出多大的作用,看中吴沃样貌的星探被挡走,在吴沃每天上下班必走的路道上倒下的一看就身份不凡却没人扶的老爷爷被齐连的手下帮忙抬走,因为不明原因迷路到附近的吴家大小姐被齐连派人接走。
所以直到现在,吴沃都蜗居在店长提供的只有一居室的小房间里,每天身上有的资产总共不会超过20块(生意好时店长会稍微给点钱)。
刚好卡在一个每天勉强够温饱,能攒一攒在地摊淘一两件新衣服,但其他什么都做不到的地步。
齐连还要调教戴唯珍,所以并不总是注意到吴沃的动向,她也没有太刻意地去安排些什么,让吴沃自己去体悟生活。
而吴沃的第一课却来得那么快。
第一天第二天上班的吴大总裁每天都臭着脸站在收银台前,仿佛所有人都欠了她钱,然后她就被客户投诉了。
特别是当天晚上还去了一个酒鬼买烟,犹犹豫豫兜里没钱,看到这个收银员对他摆臭脸,酒鬼当即就怒了,差点和她打起来。
最后还是店长出面调解。
店长先跟醉汉道了歉,转头就开始教训吴沃。吴沃很不服气,她不想道歉,也不希望店长道歉,因为她觉得她和店长都没有做错。
店长按着太阳穴,没有试图给这个愣头青讲点大道理,只是抽着烟,道:“每个人都有不如意,就像你和我,你冷脸,我抽烟,谁没有个缘由呢?”
齐连以为店长的话并没有对吴沃造成什么影响,因为第三天来上班的吴沃依然是张看谁都不爽的臭脸,直到晚上,清醒后的酒鬼找上了她。
吴沃的态度依然不算好,她那天明明有和对方解释自己只是心情不好,没有任何歧视别人的意思,但酒鬼还是发了飚,所以吴沃干脆将计就计,一看见对方就开始冷嘲热讽:“呵,连烟都买不起的死穷鬼。”
她在极力扮演着自己的恶毒角色,可能说出口的最恶毒的也就这么一句话,还是她觉得不甘心苦思冥想许久后才憋出来的。
那酒鬼比喝醉时要冷静多了,他没理会吴沃的嘲讽,他今天带了钱,买了包便宜的大前门,付款后抽出两支,一支叼进嘴里,一支移到吴沃跟前。
复杂地看了吴沃一眼,他的嘴唇嗫嚅一阵,脸上的皱纹加深,只低声说出了两个字:“抱歉。”
随后便在吴沃呆愣的目光中佝着背慢慢离开了。
吴沃看着那支送给谁都算磕碜的烟,沉默良久,终究没有把烟扔进垃圾桶。
为什么呢?在她风光时,手下和合作伙伴办事不力的抱歉她从未放在心上,不会给二次机会。在那些企业将她拒之门外时,她已经听过很多次“抱歉”了,她应该也听够了的。
可能……这个道歉的给了东西,要比其他道歉稍微不一样一点吧。
吴沃这样想。
之后一天的吴沃面无表情地给顾客结账,看起来不算欠揍,就是有点小丧。
真正的转变还是半个月后。
齐连觉得自己可能估错了一些事情。
特别是在监控里看到吴沃遇见那只幼猫后。
半个月可以给人带来多大的改变?放在吴沃身上,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是几乎没变。
除去一开始的酒鬼,后面就再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打动我们吴霸总的铁石心肠了,霸总的工作实在不算忙,所以工作之余她还可以双目无神地计算自己需要多少万年才能“河东河西”夺回属于她的一切。
吴霸总的目光彻底灰暗。
也许这雨来得不太合时宜,让她好不容易沉静一点的心开始躁动,原本应该帮人舒缓精神的雨声也在她的脑海中开始变得尖锐,杂乱。
这雨好吵!好烦!烦死了!
暴躁的情绪席卷而来,处在这种极不稳定的状态下,她只能勉强维持着不让自己伤人。
妈的!这冒牌货好歹把她的药还给她呀!怎么巴不得她去伤人被人逮着,是吧?
不行,她绝对不能再待在这儿了。
“店长,店长!”
正在整理货架的店长探出头来:“咋啦?小吴?”
“我请个假。”
没等店长问个明白,吴沃就已经跑没影儿了。
绝对不能让店长看到她现在这副样子,对方一看肯定就知道她有病。
她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绝不能被这破毛病给耽误了!
冲出超市,吴沃红着眼睛瞪着四周。
幸好这雨够大,街上面没有什么人。
她很想嚎两嗓子,她也确实这么做了,像是精神病院的在逃病人。一拳捶在人家的墙上。幸好是水泥,不是玻璃的。看着细皮嫩肉一捶就出血的手,吴沃有点恍然,她以前都是花钱雇个人肉沙包的!
疼痛给了她一瞬间的清醒,虽然有点治标不治本。
好想找个人打一架呀!
生死不论地打一架。她死或者我死都是好事,如果打的对象是那个冒牌货就更好了!
齐连盯着已经快发狂的吴沃,她在权衡是否要暴露手下把这货先提到医院里去。
再等等吧。
等这货先晕了不伤人了再说,反正监控里面也显示了,目前周围都没有人,就算要往这边走的路人也被她的手下拦住了。
快点晕倒吧,晕了就把你送医院去。齐连已经准备好吴沃从医院醒来后挂。关于“好心人”路过帮忙的托词了。
嗯?她在看什么?
齐连顺着吴沃凝住的目光望向角落处的垃圾桶。瞧见一只几乎和垃圾融为一体的小猫,背上的毛秃秃的,眼睛被眼屎糊住,无论如何都睁不开,两只前爪慢慢地空气踩奶,动作细微得仿佛没有动过,看起来奄奄一息。
杀了它!
这是吴沃脑子里的第一想法。
她的手在微微发抖,向下滴着血水混合物,这个生命是她可以掌控的。
而且它奄奄一息,就算她不这么做,对方也会死。
更何况这猫还病了,病得不轻,就算有人会泛好心,也要掂量兜里的钱答不答应。
没人会救它的,也没人会在意,一只和他们没关系的小猫崽。是冻死,饿死。还是被她杀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呢?
而且她很温柔的。
她不会虐猫,她会先把这只猫给掐死,等到死透了,没有一点知觉了,再用猫的尸体发泄情绪,不会很痛苦的。
就像你在小说里对徐光缓做的一样,不是吗?
反正你都肆意妄为惯了。
齐连看着吴沃有些粗暴地抓起了猫崽,在她背后,齐连的手下已经拿着木棒跃跃欲试。
吴沃低头,盯着手里的猫崽,红红的眼睛阴森恐怖,声音嘶哑:
“死猫怎么这么脏?这可是老娘好不容易攒钱买的新衣服!”
猫咪似乎感觉到了温暖,微弱地喵呜一声。
吴沃转头,身后一个人都没有,她又是一拳捶在墙上,体验了半个月市井生活的吴霸总也学会了骂脏话。
她用没流血的那只手抚上猫崽的脑袋,将它按在怀里,抬起头,化愤怒为力量开始奔跑起来,纷乱的思绪接连不断地涌出占满她的脑袋,让她不再是纯粹的愤怒。
她边跑边吼:“谁说发泄方式不能是跑步呢?”
“老子现在跑得飞快,连自行车都追不上老子!”
“希望店长别计较老子旷工,还可以非常好心地付钱给这只猫治病!”
“虽然是异想天开!”
“哈哈,老子咋越打工还越穷呢?都开始欠债了!”
吴沃咧开嘴,这个神经病一样哈哈大笑。
“赵管家,可惜你没看到,你二十多年没笑的Boss现在笑得很开心呢!”
在对方毫不掩饰的笑声中,有什么东西悄然碎裂,齐连终于想通了,想通在小说里几乎十恶不赦的霸总,为什么在这里却变得好心了。
因为在她被关起来之前,故事还没开始啊。
人的改变既可以是递进的感染也可以是突然的爆发,而吴沃后来的表现很明显就是被女主纵容出来的。
看看续写者写的故事吧:
徐光缓为家庭爬床,被不明真相的霸总讨厌,二十多年都洁身自好的霸总因为良好的初体验而食髓知味,让徐光缓成为了她的金丝雀。
徐光缓由于愧疚对霸总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助长了吴沃的气焰。
人是会对另外一个人产生占有欲的,特别是对方还对你言听计从时,就会让她产生一种错觉,无论她是好是坏,对你好赖,你都会一直陪在她身边,就像她的附属物一样。
然而徐光缓却不是这样想的,对她而言这仅是一笔交易,她对吴沃是有一个忍耐限度的。当那个限度超过,她认为自己不用再赔偿吴沃,两人扯平的时候,她就会想办法逃离。
但孩子怎么会懂这些?吴沃可是从小就被夸奖到大的天之骄子,在徐光缓出现之前,她可是应有尽有,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孩子会为附属物的叛逆而感到生气不可置信,她会想方设法地让自己的附属物再次变回附属物,然后在发现对方心意转变后,她就会变得愤怒,层层递进开始逐渐用上,用以前都不会想到的坏方法试图挽回失去的东西。
齐连看着手里的书,它刚好翻到吴沃回家吃到徐光缓做的家常菜那一幕。
这种情节在霸总小说里算是俗套的,但俗套不代表她没用,吴家的设置让吴沃虽有父母却常常活得像个孤儿,同样算孤儿的齐连自然会对她产生一点共鸣。
在齐连看来,她这种孤儿会比父母双全的常人更偏执,做事也会更加无所顾忌,道德底线很低。
她曾经也想过一把火烧死她所谓的家人,但出于法律和怕麻烦,她决定在自己下定决心去死之前留他们一命。
偏偏这个世界并没有给吴沃设立绝对不可触碰的底线,让她可以不择手段地去达到自己的目的。
就连齐连自己都不敢保证她在得到这么强大的力量后能够“一心向善”,更何况本就不稳定的吴沃?
而在剧情开始前的吴沃虽然依旧有点小孩子脾气,肯定也没有后期一步步打破底线后的吴沃坏。
她可能有那个倾向,但未必会变成那个模样。
外加现在小说剧情也已经改变了,半个月的生活未必没有对吴沃造成一丁点儿的影响,至少她明白了,有很多事情是她做不到的,有些事是她不能做的,这不是她一个人的世界。
只要她以后能和其他人感同身受产生共鸣,齐连的试炼也就算结束了。
瞧着在兽医院门前晕倒的吴沃在陷入昏迷前还记得侧着身别压着猫崽,齐连起身,伸了个懒腰。
看来她得早点去安排一下自己的“死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