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我》不爱吃香菜和折耳根

12、祸害

　　让齐连生理不适的吴沃被她丢出去挨社会的毒打，让齐连心里难受的戴唯珍被她扔进公司挨职场的毒打，还有谁没丢呢？
　　齐连的目光锁定在乖乖给吴淑涵授课一点没作妖（其实同样没作妖的戴唯珍：so?）的徐光缓身上。
　　小间谍淑涵终于来汇报工作了！
　　但这份工作的进展非常不顺利。
　　“没提到过？”
　　齐连合上手里的书，赫然是之前那本《罪与罚》，虽然她成绩渣，但是她不讨厌看书。
　　吴淑涵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冰淇淋，以风卷残云的速度吃完，随后放下冰淇淋勺，道：“是的呀，一次都没有提到过。”
　　“那我呢？”
　　吴淑涵瞥她一眼，目光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没有，你俩一天到晚都见不着两面，人家提你干嘛？”
　　哦，那情绪是来自小朋友的嫌弃。
　　“那在她不讲课时，你们俩最常聊的是什么？”
　　事实证明，小朋友一直在很认真地完成任务，她甚至努力记下了徐光缓提到其他人名字的次数以及提及原因。
　　“聊家常，徐老师并不常说起工作外的话题，但是在课间休息的时候，她提到了她的哥哥姐姐各两次，父亲三次，母亲六次。提到哥哥姐姐是担心哥哥姐姐的工作问题，提到父亲是担心父亲的身体，提到母亲是因为她母亲做的菜比你家的厨师做的要好吃。”
　　“哦，对了，我们徐老师是单身，没有女朋友也没有男朋友。”
　　其实徐光缓也提到过一次她小姨，但那次是在抱怨这座别墅又大又空，身为家长的吴沃没能尽到看护小朋友的责任，这估计不是吴沃想听到的信息——虽然前面那些估计也不是。
　　齐连露出沉思的神色，那些事情可以说都是家长里短，鸡毛蒜皮，但也能从中知道，徐光缓很注重她现在的家庭，这种感情必定是经过了长时间的积淀才能产生。
　　所以戴唯珍是在剧情开始的前一年穿越的，而徐光缓却是胎穿吗？
　　这个幸福又温暖的家庭配置看起来也很像是梅旅的手笔，她还真是舍不得这位绝对的女主角受一点委屈啊，明明在虐待约等于分裂的自己的戴唯珍和吴沃的时候毫不留情。
　　“吴沃，你打听这么多是打算追徐老师吗？就算我答应过要帮你打听五次信息的事还有四次没有兑现，我也不会帮你追她的哦，你最好放弃祸害人家。”
　　吴淑涵用她自己的逻辑猜测着吴沃的心思，像个小大人似的义正言辞地警告她的小姨。
　　吴淑涵的话提醒了齐连，她将计就计，没有反驳小朋友，而是说：“这怎么能叫祸害呢？当我女朋友的话，她能得到数不清的好处。”
　　“可是你花心又滥情，还得了个很难念的病，听说得这种病的人脾气会很暴躁，徐老师和你在一起的话，你一定会打她的！”
　　齐连哭笑不得，宝儿，你要是看过霸道总裁小说的话就知道这个病叫什么了，叫作霸总病，只有霸道总裁才会得的病，说不定还能进化出红眼特效和给命文学。
　　奇怪呀，吴家分家得早，这个小朋友是怎么知道吴沃的性子的？
　　和小朋友聊天时，齐连总是尽量让自己温柔一点：“如果我说我已经改变了呢，你会相信我吗？”
　　吴淑涵摇摇头，又点点头：“以前的你说这句话我肯定不会信，但现在的你我倒是愿意相信一下，因为现在的你和之前的吴沃已经完全是两个人了。”
　　她接着道：“其实我偶尔怀疑过怀疑你是不是被人悄悄替代了，甚至往玄学方面猜想过你是不是被鬼魂附了身，你的伪装其实不怎么好，估计平时和你相处的人都有所察觉了吧。”
　　突然被小朋友揭穿，齐连却并不惊慌，她反倒抬起手，做了之前为了维持人设一直想做却不敢做的事儿，摸一下这个早慧儿童的脑袋。
　　她带着几分鼓励意味地说：“嗯，继续。”
　　她喜欢聪明人，无论对方年龄大小。
　　“其他人最多只是觉得你的脾气变好了一些，但是我不一样，吴沃，你还记得我小时候第一次见到你，你是怎么看我的吗？”
　　谁说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了，小孩子有时候比大人敏锐多了。
　　“妈妈当时跟我说你是个沉默寡言但很善良的人，但当妈妈忙着和其他人聊天，你低头看我的时候，眼里面全是挑衅与瞧不上，等妈妈注意到望向你时，你又是一副很温和的样子。”
　　用不着吴淑涵细说，齐连也知道这代表什么，这代表这个大人虽然是同样的天之骄子，但很小心眼儿，连不同龄的孩子也要比一比，小肚鸡肠到这种地步的，还能是什么好人？
　　吴淑涵小朋友非常讲究公平，她非常老实地等齐连摸完了她的头，才在沙发上站起来，像摸大狗一般弄乱了齐连的发型。
　　一边继续说：“但你现在的眼神变得不一样了，和之前截然不同，至少以前的你是绝对不会让我摸你的头的。”
　　齐连笑一笑，仍然没说话，吴淑涵在狗血小说里面根本就没有出过场，她却能拥有这样的智慧，这是不是说明这个小说世界其实已经变成一个真实世界了呢？
　　“鉴于我是唯物主义，所以我猜测，吴沃，你得病了，得了人格分裂症。”
　　某种意义上，这位小朋友也没说错。
　　最后小朋友双手抱胸，为这场对话做出结论：“虽然你这个人格的脾气是挺好的，但是我不知道你的病情有没有稳定下来，会不会又变成原来的那个吴沃，所以建议你先去看病，看你这两个人格是准备融合，还是准备一个替代另一个，等病好了我再考虑要不要同意帮你跟徐老师在一起。”
　　“有没有可能原来的那个人格把我消灭掉了呢？”
　　齐连这句话相当于变相同意了吴淑涵对她“人格分裂”的猜测。
　　“不会的！”
　　关于这一点，小朋友很笃定：“你比她厉害。”
　　画面回转，来到真正的吴霸总这里，她该砸砸该骂骂，发泄完怒气，日子还是得继续过。
　　但怎么过？她现在好像一穷二白，这破屋子倒是能暂时待个一两天，可是食物，水，电都没有。
　　出去工作？天杀的冒牌货，给她的身份证上写的居然还是初中毕业的农民！
　　吴霸总确实是传统的霸道总裁，但这并不代表她没脑子，在这个一切都在变得真实的世界，那些不合理的设定也在逐渐被毁灭，被改造，或者……被加强。
　　齐连看着监控里的吴沃一瘸一拐地走进地下室带走了最后一点食物，休整了一会儿出门……到走进一家正在招聘收银员的超市，每一个举动都暴露在齐连的监控之下。
　　她起先有一些现代人思维，一直将吴家当作传统的富贵家族，直到最近赵管家回老家休假，她跟另一个不是赵管家的秘书抱怨了一句要监视一个人，但是不知道具体去哪里找那种擅长隐匿的高手帮忙时，那个秘书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的老板。
　　照顾着老板的面子，秘书非常委婉地提醒道：“老板，这是现代社会，有监控不就行了？”
　　“但是不够，而且我没有合适的理由。”
　　齐连说得不够指的是那些私人监控，而且就算这些监控够了，过去找人家直说要监视别人也容易被举报，哪怕用其他理由也不行，怎么看都不对劲。
　　结果秘书非常给力：“吴总要监视谁都只是您一句话的事，这种小事情直接交给我们去办就可以。”
　　虽然只在手机上面下了一个软件，里面就包含了许多个监控画面，而这些监控里面甚至有相当一部分是公家主动送来的，吴家的力量已经抽象到了现实里绝不可能出现的地步。
　　难怪吴沃养成那个脾气，在这种世界观下，她杀人还真就未必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资本……确实挺可怕的。
　　当然，这种情况现在变相反噬到了吴沃这个主角的身上。
　　“月薪才三千五？！”出于教养，吴沃没有大声吵，但语气还是不可置信地提高了好几个度，这么点钱还不够她以前随便买件衣服。
　　她质问的语气就仿佛店主人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一般。
　　店家也不惯着这个看起来有点疯的年轻人：“外面都是这个价格，你爱做不做，而且我这儿还包吃包住，对你已经很好了好吧，在其他地方你看哪个招收银员还帮忙包吃包住的？”
　　如果是刚开始出来求职的吴沃的话，她说不定还有兴趣和店长吵两句，但现在这个是求职了十五家都被拒之门外的吴沃。她最终还是妥协了。
　　没想到店长变本加厉：“试用期一个月，这一个月只包吃住，没有工资。”
　　吴沃很想生气，但是她发现自己已经气不出来了。
　　失去了吴家继承人的身份，就像是被篡位了的狗皇帝，也就比皇帝好一点，因为篡位的齐连没一直想着要杀了她。
　　她非常颓然地问：“店长，你是哪家的？”
　　之前拒绝她入职的大部分都是吴家的或者和吴家有联系合作的，其中也有那种将价格压得很低打算把她逼退的。
　　店长点了根烟放在嘴边，微微一笑，说：“什么家啊，个体户。”
　　虽然他确实收了某人的钱，但人家要求的是看着这个倒霉蛋，也没说要压低人家工资，所以这还真是正常的价格。
　　吴沃打工流浪记齐连只看了一会儿就失去了兴趣。
　　她现在化身网瘾少年，这几天一直在网上和自己的网友聊得不亦乐乎，还打算网恋奔现。
　　路人乙：要见一面吗？
　　路人甲：为什么？
　　手机屏幕前的齐连眼神飘忽一瞬，红了耳尖。
　　路人乙：想你了。
　　她凭逻辑推理出自己失忆了，凭直觉判断出她与言柯的关系不一般，凭跳脱的心脏给予勇气，凭勇气去验证。
　　许久之后。
　　路人甲：时间，地点。
　　齐连抬起手，轻轻给了自己一巴掌，疯狂压下的嘴角正在抽搐。
　　别高兴得太早！
　　但真的好开心好开心！
　　齐连又给了自己一巴掌，保持形象，她这次过去是有正事相商！
　　约定好在咖啡馆见面后，齐连敲了敲自己一直在幻痛的头，明明她们拥有一样的记忆……
　　还有几次清醒的机会呢？一次？还是两次？
　　激动搅和着心事重重蛮横地占去了她的时间，加速到下一天。
　　仍旧是上次的咖啡馆，只不过这一次面对面的人变成了局促不安的齐连和非常淡定的克。
　　再次见面，齐连的手里多了一束花。
　　见克的注意力集中在花上，齐连呆了两秒，随后将那束花插在眼前的花瓶里，笑着说：“这花瓶里的花长得不错，我拿出来看看。”
　　好吧，事实上这束花是齐连买的，她在来时的路上看到路边有花店，于是就心血来潮买下了，现在却不敢送出去。
　　“咳咳。”
　　齐连有些尴尬地咳了两声，终于让克的目光从那明显比别的桌多很多花的花瓶上挪开，进入正题：
　　“言柯，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帮我在暗中保护一个人。”
　　克没说愿意或不愿意，她不是个话多的人。只回了一个字：“谁？”
　　“徐光缓，我这次任务里面的重要角色，我怀疑这个小说世界会为了结局符合原著而对她不利。”
　　见克保持沉默，没有回话。
　　齐连有些慌张：“当然！如果你有自己的事的话，我也可以自己解决的，你的任务要紧。”
　　“如果我不去，你打算怎么做？”
　　“剧情的力量不是一般人能够抵抗的，只有像我们这样的任务者才有可能与它抗衡。只是等徐光缓在我家的家教时间结束之后，我很难找到合适的理由去她身边看护，以我现在的身份，说不定还会引得对方反感。”
　　如果靠吴家的势力的话，她确实可以随便找个由头强行待在徐光缓工作的学校里，但她如果这么做了，等以后吴沃回归，对方一定会想法子把她查个底朝天，到时候徐光缓必然会进入吴沃的视线，产生变数。
　　她其实也可以选择将真相告诉徐光缓，但这肯定是梅旅不想看到的吧。
　　外加她还要时刻关注着吴沃和戴唯珍的动向，再添一个徐光缓的话，她就有点忙不过来了。
　　齐连以前其实是个走一步会考虑后面很多步的人，但自从脑子动不动就罢工，她就开始控制着不让自己去想那么多，只是偶尔还是会忘记自己那已经不好用的破脑子，陷入深度思考，当她太过专心于思考事情时，连疼痛都可以忽略。
　　比如现在，还不等到克回答，她就开始思考对方拒绝后要做的事，还越想越深入。
　　目前为止，我还有许多事情没整理清楚，比如在梅旅的原著里吴沃杀戴唯珍的原因，比如让吴家更为“真实”的方法，还有那个奇怪的赵管家也要留心……
　　“我可以帮忙。”
　　克的声音拉回了齐连的思绪，她揉着胀痛的太阳穴，短短几分钟就耗光了所有精力。
　　齐连望着克，目光恍惚而疲惫，但还是笑着道：“谢谢。”
　　“但我有个条件。”
　　齐连单手托着下颌，手肘将重量压在桌上，尽量不让对面的人察觉到她的虚弱：“应该的，说吧，只要是我有的，我都可以给你。”
　　眼皮很沉重啊，这和上学时在数学老师的课上犯困的感觉真像。
　　她的头在磕到桌子的前一刻被人轻柔托起。
　　恍惚间能闻到对方衣料上淡淡的香气。
　　“我要你……”
　　“好好照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