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成早死原配后努力苟住！》爱码字的圆

5、如梦初醒

　　顾则礼眸中惊艳之色难掩，目光灼灼落在沈臻臻身上，今日见她行事果决、气场凌厉，心中情绪翻涌，眼下暂且不表，只勾起唇角，打趣道：“东家好威风！”
　　沈臻臻听闻，挑了挑眉，下巴轻扬，脸上笑意盈盈，如春日繁花般烂漫，“那是自然，我这罗裳坊东家，岂能虚有其名？”
　　坊内几个伙计都垂首立于一旁，管事站在首位，神情有些局促，开口解释道：“东家、夫人，我爹是店里管事王大。今日他犯了腿疾，疼得下不了床，便让我看顾铺子，不曾想就出了这样的事，都是小的蠢笨，请东家责罚。” 说着，便“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在地上。
　　沈臻臻哪见过这动辄下跪的阵仗，心里“咯噔”一下，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了一下，眼中泛起丝丝不忍，不动声色地微微别过眼去。
　　一旁的顾则礼察觉到沈臻臻的异样，眸中闪过一丝疑惑。他端起茶盏，动作优雅从容地轻抿一口，茶香袅袅中，他缓缓开口，道：“如今顾府是夫人当家。”
　　沈臻臻心领神会，轻轻清了清嗓子，声音柔婉如春风拂面：
　　“夫君既让我来处理此事，那便依我之意…”
　　她说着，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起来，仿佛在借着这细微的节奏理清思绪，
　　“罚他去整理库房吧。只是……”敲击声戛然而止，她微微歪头，看向顾则礼，眼中带着几分求助，说道： “我初来乍到，对库房的陈列布局尚不熟悉，不知夫君可否为我指点一二？”
　　“夫君”两个字钻进顾则礼的耳朵里，仿佛有羽毛轻轻拂过心尖。抬眼看了沈臻臻一眼，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压了压唇角，答道：“库房分三进，头进存春装，二进存夏裳，三进存秋冬袄。
　　沈臻臻了然，继续安排道：“既如此，你便将库存点清了，分好季节记录在册。”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若有余力，便将库里的款式按“云肩”“百褶”“对襟”大致分类——三日后我再来查。”
　　跪着的小管事闻言大喜，忙磕个头说道：“多谢夫人！多谢夫人！”
　　“起来吧。”沈臻臻广袖轻扬，示意他起身，接着说道： “你若再犯错，我可要重罚了。”
　　上了马车，沈臻臻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整个人如没了骨头般软软倚向一侧。
　　顾则礼见她疲惫，心中也有些愧疚，拿出一块桂花糕，递给她，说道：“臻臻受累了。”
　　“着实乏累！”沈臻臻斜睨他一眼，眼底滑过一丝精光，笑道：我昨晚答应的太快，如今当真有些后悔了…”她故意拉长尾音，指尖绕着帕子打转儿，忽地抬眼望住顾则礼，唇角弯成月牙儿。
　　顾则礼眉心微微一动，目光在她那透着狡黠的脸上停留片刻，面不改色，嘴角却噙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慢悠悠道：
　　“盈利对半分，如何？”
　　沈臻臻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笑意在脸上肆意绽放，脆生生地应道：“多谢东家！”
　　说罢，她伸手接过桂花糕，轻轻咬了一口，细细嚼了嚼，眉头微微一皱，旋即又舒展开来，撇撇嘴说道：“没我做的好吃！下次我给你做！”
　　“夫人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我从前怎么不知道呢？”顾则礼若有所指地悠悠道。
　　沈臻臻嚼桂花糕的动作一顿，缓缓垂下眸，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恰到好处地掩藏住眼底的情绪。片刻后，她牵强一笑，低声道：“自然是我母亲教的啊。”沈臻臻顿了顿，接着说道：“我母亲说过，女子活在世上，要多学些安身立命的本事。若是什么都依赖着夫郎，万一哪天风云变幻，这日子便难长远了。”
　　顾则礼本是存了几分试探，但没料到她会这样回答，从未见过她这般样子，又想到她家中情况，心头微动，不自觉地伸手替她拂去鬓边碎发，诚恳道：
　　“——我会护着你的。”
　　沈臻臻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柔动作弄得一怔，听着他没头没尾的承诺，微微尴尬并没接茬儿，只自顾自地说：“明日我自己去查铺子就行，科考在即，你抓紧时间复习吧。”
　　顾则礼指尖还悬在沈臻臻鬓边，掌心温度透过碎发烫得她耳尖发红。他也没料到自己会突然伸手，更没想到这动作会让两人同时僵住——像被窗外的风定住了般。
　　“查铺子...”顾则礼慢慢收回手，指节抵着下唇轻咳一声，“明日我让路平带着几个小厮陪你同去。”
　　沈臻臻点头应是。

　　回府后，顾则礼直奔书房，沈臻臻则是回房舒舒服服地躺在大木桶里，水汽氤氲着玫瑰精油的甜香，熏得她小脸泛起蜜桃般的红晕。
　　她眯着眼睛享受温水包裹的暖意，脑海里却不受控地浮起马车上顾则礼的试探她突然睁开眼睛，水波随着动作荡开涟漪，大喊道：“青棠！青棠！快来帮我搓搓背！”
　　“哎，来了小姐！”青棠的应答声从屏风外传来，带着小姑娘特有的轻快。她卷起袖子露出半截白生生的小臂，刚要伸手去够澡豆，却听沈臻臻压低声音问：“姑爷还在书房呢吗？”
　　“在呢。”青棠手下不停，搓背的力道却放轻了些，“姑爷可用功了，必定能中！到时候小姐就是状元夫人啦！”
　　沈臻臻听着水面下自己加速的心跳，斟酌着开口：“青棠，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搓背的手顿住了，青棠的声音依旧稳当，却低落了几分：“奴婢是被我爹卖给人牙子的，那样的家人不要也罢。”
　　“那你娘呢？”
　　澡豆突然从青棠指缝间滑落，在木桶边沿磕出清脆的响。她低头，微微发愣，声音发紧：“我娘生弟弟时候难产，没挺过来。不然我娘绝对不会让我爹把我卖了的！”
　　“对不起，对不起青棠。”沈臻臻连忙道歉，自己的私心试探却戳中了青棠的伤心事，一阵懊恼。
　　“小姐说什么呢！”青棠突然加重力道，搓得沈臻臻肩头泛红，“能跟着小姐，是奴婢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沈臻臻忽然转身，水花“哗啦”溅了青棠满身。她重重地抓着忠仆沾满泡沫的手，格外诚恳道：“青棠，日后你就是我妹妹，我的爹娘就是你的爹娘！”
　　“能有老爷和夫人那么好的爹娘，青棠高兴！”说罢，竟像是要落泪一般。
　　沈臻臻望着屏风上摇曳的烛影，自然地接过话头道：“是啊，我也想爹娘了。”
　　“小姐…”青棠手上一顿，澡豆彻底沉进水里，安慰道：“老爷夫人在天有灵，看到您在顾家过得好，一定会开心的。”
　　“在！天！有！灵？！”
　　沈臻臻感觉心脏重重往下坠，像块石头“咚”地砸进深井。她拉住青棠的手，触感带着水温的温热，却暖不了她此刻发凉的心。
　　抬头间，几滴泪便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她哀哀戚戚地说：“是啊，要是我爹娘没有……呜呜呜呜。”
　　青棠见沈臻臻落泪，整个人都慌了神，手忙脚乱地给她抹泪，动作急切又带着几分笨拙。她声音里带着哭腔，沉声道：“小姐快别哭了…”说着说着，却也跟着哭起来，大滴大滴的眼泪簌簌掉进木桶，“小姐，呜呜，要是老爷没去江南查账，没遇着水匪就好了，夫人也不会……也不会跟着去了，留下小姐一个人，呜呜……”
　　沈臻臻起初不过是借着话头演上一场，想从青棠口中多套些有用的信息。可不知怎么地脑海里竟浮现出原主的记忆，混杂着现代的种种回忆，心脏一抽一抽地发疼，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二人哭得愈发大声，房内满是悲戚。

　　沈臻臻好不容易将哭得梨花带雨的青棠安慰妥当，送她回了房间。待房门轻轻合上，她独自躺在床上，望着床幔上精致却有些陌生的绣纹，翻来覆去地琢磨着这几天的种种经历。
　　莫名穿越到这儿，沈臻臻一直很积极努力地适应原主的生活，是因为她并没有觉得这个世界有多可怕，只当作一场游戏。
　　可是今天她看到跪在地上的小管事，才惊觉这里和现代截然不同。
　　她不害怕是因为顾府家境殷实，顾母和善可亲，顾则礼虽然怀疑她但是对她也是有礼有节的，她渐渐放松了警惕，甚至有些沉浸在这份别样的“温馨”之中。
　　可是以后呢？如果以后他们变了呢？
　　人心是最难测的东西……
　　如果有一天顾母的态度变了，不再对她和颜悦色；
　　如果顾则礼对她的怀疑演变成了厌恶；他以后会是位高权重的丞相，会遇到女主。
　　如果……他对她做出不利的事情，她又该怎么办？她又能怎么办呢！
　　沈臻臻越想越心惊，一种深深的无力感笼罩了她，让她第一次对这个世界产生了真正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