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张姐的“敲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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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张姐的“敲打”
林夏把连锁文具的设计稿铺在玻璃桌面上时，晨光正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粉色卡通独角兽图案上投下细长的光斑。马克笔的颜色调得格外鲜亮，独角兽的角涂成了从浅粉到淡金的渐变，鬃毛用白色高光笔扫出细碎的“绒毛感”，像被风吹起的棉花糖，右下角用圆体字写着网络热词：“一起做甜甜的追梦人”——这是张姐要求的“校园网红款”，也是她熬夜改了三版才定下的方案，连笔触的弧度都按客户给的参考案例调整了五次。
帆布包斜挎在椅背上，拉链没拉严，露出半张奎宿星图稿的边角，银灰色的星轨线条在粉色卡通的对比下，显得格外安静，像藏在热闹集市里的小茶馆。昨晚她在书桌前赶设计时，特意把星图稿摊在旁边，画累了就摸一摸老爷子送的狼毫笔，笔杆被盘得发亮，带着点温润的温度，能暂时压下心里的别扭——明明知道这样的设计符合市场需求，能帮她顺利通过试用期，却总觉得少了点“自己的东西”，不像星轨书签，每一笔都透着“想让更多人看到奎宿”的真心。
“林夏，文具设计稿改完了？”张姐的声音从办公室门口传来，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嗒嗒”响，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场。林夏赶紧把星图稿往帆布包里塞，指尖不小心蹭到包侧的星星挂饰，发出“叮”的轻响。“改好了张姐，您看看行不行。”她起身拿起设计稿，递过去时，指腹还残留着马克笔的油墨味。
张姐接过稿纸，指尖在独角兽的鬃毛上轻轻划了划，眉头慢慢舒展开：“这次总算开窍了，颜色够亮，热词也贴题，中学生就吃这套。”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林夏的工位，落在没拉严的帆布包上，“对了，你昨天下午请了两小时假，去干嘛了？连锁文具的方案明明可以今天早上改完。”
林夏心里一紧，指尖攥着桌角的文件夹，塑料边缘硌得掌心发疼：“我……我去老街的印刷厂取东西，之前帮朋友设计的小书签，昨天刚好印好，怕耽误人家用，就特意跑了一趟。”她没敢说“帮云卷书堂设计”，更没敢提“老人们都很喜欢”，怕张姐又说她“把精力浪费在没用的情怀上”。
可张姐的眼神像带着穿透力，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帆布包：“什么书签？拿来我看看。”语气里没有商量的余地。林夏的脸慢慢发烫，耳尖也跟着红了，只能硬着头皮拉开拉链，把剩下的十几张星轨书签拿出来，叠得整整齐齐递过去——银灰色的奎宿星轨在晨光下泛着淡光，和粉色的文具设计稿放在一起，像杯清茶水倒进了甜腻的奶茶里，显得格外格格不入。
张姐拿起一张书签，指尖在“星伴书读”四个字上重重敲了敲，力道大得让纸页微微发颤：“你就是为了这个请假？林夏，我是不是跟你说过，试用期要把心思全放在公司项目上？别总搞这些‘私活’，对你的考核一点帮助都没有。”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旁边的李哥停下手里的键盘敲击，假装整理桌上的设计稿，眼角却时不时瞟向这边，带着点“早知道会这样”的看热闹意味；实习生小雅坐在最角落，双手攥着笔记本，铅笔尖在纸上划出浅浅的痕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替林夏解释，最终却只是低下头，把身子往椅子里缩了缩。
“这不是私活，张姐。”林夏鼓起勇气反驳，声音有点发颤，却还是挺直了脊背，“我就是觉得奎宿星轨很适合书店——老街的云卷书堂，老板是位喜欢古天文的老爷爷，书店开了三十年，我想帮他宣传一下。而且……而且很多老主顾都很喜欢这个书签，说比卡通图案有文化，还能让年轻人知道奎宿的故事。”
“喜欢有什么用？能给公司带来签单吗？能帮你通过试用期吗？”张姐把书签扔回林夏的桌上，拿起红笔，在“奎宿星轨”图案上画了道粗杠，鲜红的油墨渗过纸背，在稿纸背面留下刺眼的印记，像给星星划了道伤口，“你以为客户会为了‘有文化’买单吗？他们要的是销量，是能变现的设计，不是你用来满足个人情怀的工具。”
她拿起粉色的文具设计稿，在林夏面前晃了晃，声音里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这个才是你该做的！能让你在公司站稳脚跟的设计！而不是那些只有几个老人喜欢、连印刷费都赚不回来的‘小众玩意儿’。我看你就是把大学时的‘文艺病’带到工作里了，分不清主次！”
“可是没人懂不代表不好啊！”林夏的声音里带着点委屈，眼眶慢慢红了，眼泪在眼底打转，却倔强地没掉下来，“那些老人懂，小雅也懂，说不定还有很多喜欢传统文化的年轻人也会懂！为什么不能给星象设计一个机会？设计不只是为了赚钱，也可以传递温暖，传递老祖宗留下的智慧啊！”
“传递温暖？”张姐冷笑一声，把设计稿“啪”地摔在桌上，纸张边缘被震得微微翘起，“等你试用期过了，转正了，再跟我谈传递温暖！现在你要做的，是拿出能让公司满意的成绩，不是抱着你的星星自我感动！”她转身走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到门口时又停下，回头看了林夏一眼，语气里带着明确的警告，“下次再因为这种‘没用的事’影响工作进度，试用期考核直接扣分项，到时候能不能留下来，你自己看着办。”
林夏站在原地，手里攥着被画了红杠的星轨书签，指尖的汗浸湿了纸页边缘，把银灰色的星轨晕得有点模糊。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键盘敲击声和打印机工作的“嗡嗡”声，却像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让她浑身不自在。她快步走到茶水间，拧开冷水龙头，用冰凉的水扑了扑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底泛着红，眼里的光比早上暗了些，像被云遮了一半的星，连嘴角都耷拉着，没了往日的鲜活。
“夏夏姐，你没事吧？”小雅端着一杯热牛奶走过来，把杯子轻轻塞进她手里，杯壁凝着的水珠滴在她的手背上，带来点微凉的触感，“张姐就是脾气急，其实没坏心眼，她上周还跟我说，觉得你有设计天赋，就是太执着于‘自己的想法’了，她怕你试用期过不了，才对你这么严格的。”
林夏接过牛奶，温热的液体顺着指尖传到心里，紧绷的情绪突然垮了，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滴在牛奶杯的玻璃壁上，晕出小小的圈。“我就是觉得委屈。”她哽咽着说，声音里带着点鼻音，“我没耽误公司项目，连锁文具的方案我熬夜改完了，就是想利用午休和请假的时间，帮老爷子宣传一下书店，画自己喜欢的星星，怎么就成‘自我感动’了？那些书签明明有很多人喜欢，李奶奶还说要让她孙子跟我学画星星，怎么就‘没用’了？”
小雅拍着她的背，像哄受了委屈的小孩，轻声安慰：“我懂我懂，我也觉得星轨书签比独角兽好看多了，有文化又温柔。张姐就是没看到那些老人拿到书签时的样子，要是她看到李奶奶小心翼翼把书签放进兜里的样子，肯定不会这么说的。”她从兜里掏出颗银蓝渐变色的薄荷糖，塞进林夏手里，“吃颗糖吧，甜丝丝的，心情会好点。你看这糖纸，多像你画的星空，就算被包装起来，也藏不住星光。”
林夏剥开糖纸，把薄荷糖放进嘴里，清凉的味道瞬间在舌尖炸开，像口含着片小星空。心里的委屈慢慢被清凉压下去，她想起王老爷子说的“星星不管有没有人看，都会亮着”，想起张爷爷把书签夹进旧相册时认真的样子，想起李奶奶说“孙子肯定会喜欢”时眼里的光，突然觉得，张姐的批评虽然刺耳，却也像道警钟——她不能因为被否定就放弃，反而要更努力，把星图画得更好，让更多人看到星轨的美，总有一天，她要让张姐知道，她的星星不是“没用的情怀”，是能温暖人心、能传递文化的好设计。
下午上班时，林夏把星轨书签小心地收进帆布包的最里层，和《步天歌》、老爷子送的徽墨放在一起，像藏了件宝贝。她重新拿起连锁文具的设计稿，打开电脑上的绘图软件，在独角兽的鬃毛缝隙里，偷偷画了个针尖大的星点，用的是最淡的银白色，不放大十倍根本发现不了。画完后，她盯着那个小星点看了会儿，嘴角慢慢勾起——就算是商业化的设计，她也要偷偷藏起一颗星星，像给懂的人留的小暗号。
“林夏，连锁文具的客户明天上午十点来谈细节，你准备一下方案讲解，重点说设计思路怎么贴合‘校园网红’定位。”张姐的声音从办公室里传来，带着点公事公办的意味，没有了早上的严厉。林夏赶紧应了声“好的”，心里却已经开始盘算周末的计划——她要去云卷书堂，把张姐的批评当成动力，把奎宿星图画得更精致，还要教李奶奶的孙子画星星，让星星的故事，在老街的烟火气里，继续亮着。
下班时，林夏收拾好东西，刚走出写字楼，就看到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像云卷书堂里暖烘烘的灯光。她掏出手机给王老爷子发消息：“老爷子，周末我去书店画星图，您有空吗？我还想跟您请教奎宿辅星的位置，上次您说的‘带点飘起来的弧度’，我想再学学。”
消息发出去没几秒，就收到了回复，还带了个笑脸表情：“有空有空，我给你留着桂花茶，再烤块桂花糕，等你过来。”看着回复，林夏的心里暖烘烘的，脚步也轻快起来。她知道，这条路或许还会遇到很多否定，但只要心里的星光不熄灭，只要还有云卷书堂的桂花茶和星图等着她，她就会一直画下去——画奎宿，画北斗，画所有藏在日常里的温柔，把星星的故事，讲给更多人听。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