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被驳回的“多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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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被驳回的“多余”
林夏把星轨书签的设计稿铺在办公桌上时，晨光正透过百叶窗，在米色卡纸上投下细长的光斑。银灰色马克笔描出的奎宿星轨像摊开的书卷，七颗星按“奎宿一至奎宿七”的坐标排列，星轨边缘用淡墨色晕了层细云，右下角小小的“星伴书读”四个字，是她练了五遍才写好的小楷，笔锋软乎乎的，透着点不敢太张扬的小心思。
帆布包就放在脚边，里面装着王老爷子给的狼毫笔和徽墨——昨晚她对着《步天歌》练了半宿毛笔字，宣纸上的星轨歪歪扭扭，却让她想起书店里那沓泛黄的星图稿。此刻设计稿上的奎宿，是她用马克笔“翻译”的版本：保留了书卷的形状，却把毛笔的柔换成了马克笔的挺，想着这样既贴合书店的雅致，又能让年轻人觉得“不陈旧”。
“夏夏姐，这书签也太好看了吧！”小雅端着豆浆凑过来，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指尖轻轻碰了碰星轨边缘，“比公司之前做的那些卡通书签有味道多了，要是印出来，我肯定买十张，给我闺蜜每人送一张！”林夏笑着把设计稿往她那边推了推：“我想以公司‘公益文创’的名义提交，就说免费帮云卷书堂设计，既能帮老爷子宣传书店，又能给公司增加点文化口碑，你觉得怎么样？”
小雅用力点头：“好啊好啊！张姐肯定会同意的，上次她还把自己的古天文图录借给你了呢，说明她也觉得星象设计有意义！”林夏心里也揣着点期待——张姐虽然总说“设计要落地”，但那本《中国古天文图录》里的批注，分明藏着对星象的喜欢，说不定这次能松口。
她抱着设计稿走向总监办公室时，脚步比上次提交“青芽记”方案时稳了些。推开门，张姐正对着电脑改文件，屏幕上是某奶茶品牌的包装设计，满屏的粉色渐变晃得人眼晕。“张姐，我想跟您说个事。”林夏把设计稿轻轻放在桌上，指尖攥着稿纸边缘，“我之前去老街的云卷书堂，老板是位喜欢古天文的老爷子，书店特别有味道，我想以公司公益文创的名义，免费帮他设计一套星轨书签，既能宣传传统文化，又能提升公司的公益形象，您看行吗？”
张姐的目光落在设计稿上，眉头没像上次那样立刻皱起来，反而伸手拿起稿纸，指尖在奎宿星轨上轻轻滑过。林夏心里一紧，赶紧补充：“我没加复杂的天文术语，就只是星轨图案加‘星伴书读’的字，简洁又有记忆点，而且老爷子说会把书签放在书店卖，每卖出一张就捐一块钱给社区的公益图书馆，算是咱们公司间接做公益了。”
“公益形象？”张姐放下设计稿，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发出“嗒嗒”的声响，像在掂量这件事的“价值”，“林夏，你入职也快一个月了，怎么还没搞懂公司的核心逻辑？我们是商业设计公司，不是公益组织，做文创是为了赚钱，不是为了‘提升形象’。”她拿起红笔，在设计稿右上角画了个圈，“你这书签设计得是不错，但给谁看？云卷书堂一天能有几个客人？卖出去的钱够不够印刷成本？到头来费时费力，还没一点实际收益，这不是‘多余’是什么？”
“可是……”林夏张了张嘴，想再说“星星设计能打动懂的人”，却被张姐的眼神堵了回去。“没有可是。”张姐把设计稿推回她面前，红笔圈出的痕迹像道醒目的界限，“公司最近在跟一家连锁文具品牌谈合作，你把心思放在正经项目上，别总盯着这些‘小打小闹’的小众设计。试用期要是没做出成绩，到时候别说公益文创，能不能留下来都是问题。”
林夏抱着设计稿走出办公室时，走廊的风从窗户缝里钻进来，吹得她鼻尖发凉。设计稿上的奎宿星轨在晨光下泛着淡光，却像被红笔圈住了似的，没了之前的温度。她靠在玻璃门上，指尖无意识地摸向帆布包——里面的狼毫笔硌着掌心，像在提醒她昨晚练星图时的期待，心里的委屈像潮水似的涌上来，眼眶慢慢红了。
“夏夏姐，张姐同意了吗？”小雅从工位上跑过来，脸上带着期待的笑。林夏摇摇头，把设计稿塞进抽屉，声音有点发哑：“没同意，说这是‘多余’的小众设计，让我把心思放在连锁文具的项目上。”小雅的嘴立刻撅了起来，小声嘀咕：“张姐怎么这样啊！明明这书签比那些千篇一律的卡通设计好看多了，她就是只看钱！”
“别这么说。”林夏拉了拉她的胳膊，怕被其他同事听见，“张姐也是为了公司，而且……她上次还把自己的古天文图录借给我了，可能只是觉得现在不是做公益文创的时机。”话虽这么说，心里的失落却没减少——她原以为，张姐多少能懂点她的初心，没想到还是被归为“多余”。
午休时，林夏躲在茶水间里，把设计稿拿出来反复看。奎宿星轨的线条流畅，云纹晕得自然，“星伴书读”的字也写得规整，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设计会被说成“多余”。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王老爷子发来的消息，只有短短一句：“小姑娘，画星图累了就来书店喝茶，桂花还晒着，等你尝。”
看着消息，林夏的鼻子更酸了。她想起老爷子蹲在书架下整理星图稿的样子，想起他把旧毛笔递给她时眼里的光，突然觉得，不能就这么放弃。她拿出手机，对着设计稿拍了张照片，发给老爷子，附上一句：“老爷子，我设计了奎宿书签的草稿，公司说做这个‘多余’，但我想自己印一点，放在您书店卖，您看行吗？”
消息发出去没几秒，老爷子就回复了，还带了个笑脸表情：“当然行！你愿意画，我就愿意摆着卖，就算卖不出去，挂在书店当装饰也好看！需要帮忙就说，我认识老街的印刷厂，能便宜点。”看着回复，林夏心里的委屈慢慢散去，像被桂花茶的暖烘烘得没了踪影。
下午上班时，林夏把设计稿扫描进电脑，偷偷调整了尺寸——从之前的10cm×15cm改成8cm×12cm，这样能省点印刷费。她还在书签背面加了行小字：“云卷书堂专属，星伴书读，字暖茶香”，想着这样能更贴合书店的氛围。做完这些，她摸了摸兜里的工资卡，心里盘算着：印五十张应该够了，就算卖不出去，送给来书店的客人当小礼物也不错。
“林夏，张姐叫你去趟会议室，连锁文具的项目要碰一下。”同事小李路过茶水间，敲了敲玻璃门。林夏赶紧把设计稿保存好，关掉页面，走出茶水间时，她深吸了口气——虽然星轨书签被驳回了，但至少她还能自己印，还能把星星画进书店里，哪怕只是小小的五十张，也是她初心的样子。
会议室里，连锁文具品牌的负责人正拿着样品说话：“我们要的是‘校园网红款’，图案要卡通、颜色要鲜艳，比如独角兽、小彩虹，年轻人就喜欢这些。”张姐在旁边点头：“没问题，我们设计师肯定能做出符合你们需求的方案。”说着，她看向林夏：“林夏刚入职，创意多，让她先出一版草稿，下周给你们看。”
林夏坐在角落，手里的笔记本摊开着，却迟迟没下笔。她看着样品上粉粉嫩嫩的独角兽，突然觉得有点陌生——这些设计确实“落地”，确实能卖钱，却不是她想画的。散会时，张姐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好做，这个项目做好了，对你试用期考核有帮助。”林夏点点头，心里却想着抽屉里的星轨书签设计稿，想着云卷书堂的老藤椅和桂花茶，想着那些藏在心底的星光。
下班时，林夏没直接回家，而是绕到老街的印刷厂。老板是位五十多岁的大叔，戴着老花镜，看了她的设计稿，笑着说：“小姑娘，你这星轨画得挺好看啊，比那些卡通图案有味道多了。五十张是吧？用铜版纸印，明天就能取，给你算便宜点，就收个成本价。”林夏笑着道谢，付了定金，走出印刷厂时，晚霞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像书店里暖烘烘的灯光。
她掏出手机给老爷子发消息：“老爷子，书签明天就能印好，我下班给您送过去，到时候喝您泡的桂花茶。”很快就收到了回复：“好啊，我把靠窗的位置留给你，再给你留块刚烤的桂花糕。”林夏握着手机，脚步轻快地走在青石板路上，虽然星轨书签没得到公司的认可，但她知道，总有懂的人会喜欢，总有地方能容下她的星星——比如云卷书堂的书架旁，比如那些愿意停下脚步，摸一摸星光的人心里。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