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蛹（《垂耳执事》衍生）》一十二芒

8、惊变

　　“巴黎月”品牌的老总这个季度摊上了大麻烦。
　　先是订单被客户闪退，对方宁愿赔违约金也不履约。全公司上下都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然后又是一群下岗员工找工/会闹事。工会组织者多是beta，因为没有分化能力，他们天然更容易凝聚未分化者的共情。舆论发酵得尤其迅速。
　　他烦闷地盯着电脑屏幕上各部门的汇报，强装镇定。
　　刚想宣布散会，突然助理不敲门就进来，神色慌张：“朱老板失踪了，就是负责接洽高定首饰订单的那个。”
　　老总从椅子上站起来，顾不得自己的身影在视频会议中的突然变化，冷汗“唰”地全冒了出来。

　　荒郊野外的地下室。
　　beta被绑在椅子上，眉毛拧成结，只见出气不见进气儿。
　　“窃听器。”毕锐竞搓了搓手，毒素将手上的血污溶解。“说吧，陆凛找你有什么事儿。”
　　“别，别杀我，我说。”姓朱的beta抖得像通了电，“我是被逼的……陆凛在我的腺体里装了芯片，拿出来我就会死，这个芯片可以监听我定位我，所以我什么都得照做……”
　　“原来是这样啊，那你还挺可怜？”尾音上扬，毕锐竞轻轻挑眉，声音骤然放轻，可这刹那的温柔在beta眼里，不亚于一把匕首尖抵着大动脉。
　　他已经看到了自己血溅三尺魂飞魄散的场面。
　　“他有个很大的实验室……”beta说道“里面都是pbb的克隆体，有他们自己培养的，还有平民。这您应该知道，我见过，一整仓库的平民，ABO都有，O最多，因为……O……最好分化，还能生小孩……”
　　毕锐竞手中的铁钳垂了下来。“很好，这不就对了吗。所以谈梦，也是他让杀的？”
　　听到这个名字，朱老板面如土色。
　　冷汗黏在身上风干，他知道自己这次定是完了。
　　在海外监狱干过审讯战犯的活，毕锐竞对他的反应毫不意外，已经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他根本不屑于再追问。
　　“你不是被绑的。”毕锐竞晃了晃手机中已经掌握的资料，“朱老板一心想要分化，找了好多人才攀上陆凛的贼船，等上了船才发现下不来了。派人窃听到国外去，对一个写文的大肚子小O动刑，真是好手段。”
　　藤蔓悄无声息爬上朱老板的皮肤，人顷刻间化为一滩脓水，然后凭空消失。
　　箭毒木伴生能力：化骨
　　他打通了夏镜天的电话：“喂，闯完pbb了好受了？”
　　夏镜天不耐烦地说：“好受了，怎么？”
　　毕锐竞：“你们造反能不能带我一个。”
　　夏镜天以为自己听错了，扶着耳麦：“啊？”
　　毕锐竞清了清嗓子，用自己最清楚的声音重复了一遍：“陆凛有条狗犯事犯到我头上，已经被我处理了。我想加入反陆凛的行动。不管未来如何，希望凡事可以互通有无。”
　　对面沉默了几秒。
　　夏镜天说：“后果你自己警告过我，应该也不用我再警告你一遍。”

　　“什么？叛变？你把话说清楚。”海滩上，苏岚夏戴着微型耳麦，犰狳尾巴不安地卷成小圈，“谁？在哪？为什么？”
　　听清楚原委后，苏岚夏挂了电话。
　　“通知俱乐部成员，原来的网址不安全了，变更域名后的地址我会通知大家，紧急进行线上会议。”

　　谈梦屏息凝神听着会议里，Omega们汇报的内容。
　　当时罪恶岛的事情捅了马蜂窝，岛屿实际运营者身份不凡，下狱后不明不白死在监狱里。鉴定为自杀。
　　谈梦听着成员们焦灼的对话，扶紧耳麦：“我提议，俱乐部必须转到地下。”
　　“叛徒掌握的信息足够多，我们要在被全面围剿之前自行解散。可以说，我是调查罪恶岛的匿名记者，这件事因我而起，我也理应承担责任。”
　　嘈杂声彻底寂静。
　　“pbb正在世界范围内搜捕所有高等级者，他们的目的是把一个国际维和组织变成自己的私人生物实验室。
　　“所以，如果大家同意，俱乐部将以全新的面貌出现，由我承担一切风险，不影响大家原本的分工……”谈梦语气坚定：“我只主导过渡期。”
　　天堂鸟A3提出意见：“你有alpha保护，也有家庭，我们可没有。话说到这份上，你怎么保证能对俱乐部负责？”
　　谈梦完全没有生气：“我能保证。因为我的alpha和我站在一边。而且，我会负责，为我的文字，也为我差点无法落地的孩子。用不了多久，你们会以新的方式相聚，请给我一次机会。”

　　毕锐竞上了楼，谈梦把通话挂断了。
　　家是他能找到的最安全的地方。他不想再让他的alpha心烦了。
　　烦了他十六年，也该长大了。
　　窗台上养的迷迭香盆栽长得绿油油，谈梦轻轻叹了口气，拎起小水壶去给迷迭香浇水。
　　这花是他“带球跑”之前买的，希望可以舒缓毕锐竞对他信息素的想念。
　　被捧在手心里养大的经历并没有让他变成温室花朵，某些地方他的心比毕锐竞还硬。
　　只因为他知道，那是他的理想所在。
　　现在球落地了，理想也生根了。
　　他想年年都浇着爱的花。

　　身后突然被抱住，毕锐竞把一勺血燕银耳汤喂到谈梦嘴里：“累了？休息会儿。”
　　谈梦轻轻吞咽：“不累。”
　　“房子买了？小谈梦挺有钱的嘛”
　　谈梦一个激灵：“你怎么知道？”
　　毕锐竞哂笑：“你十六岁就有自己的小金库了？”
　　谈梦从土盆里捡起迷迭香的小叶子，去逗摇篮里的毕揽星，揽星很依恋爸爸的信息素，闻到这香味就开心地笑出了小梨涡。
　　“嗯。”谈梦踮起脚吻了毕锐竞的脸颊，“我刚开始写书就存钱了，为了……以后和你在一起。”
　　“那个时候，你身边还有很多O，我每次生完气，都会想，我怎么才能和他们不一样。那就是有自己的钱。”
　　“你养他们，他们就得听你的。那我要是有钱，你是不是就得喜欢我？”谈梦说着自己当年的中二想法，声音渐渐低下去。
　　毕锐竞把碗放下，抱紧了他。
　　他眼角有些红。
　　他不该瞒着谈梦的，让他担惊受怕，还要为一只戒指的事情误会他。怎么说都不应该。那枚看似属于他们的戒指，戴在他的手上，自己的那只安了窃听器，谈梦的则没有。那些人过于轻视Omega。
　　“我不会再让你生气了。”毕锐竞道歉，“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但是我只有一个要求，”他指了指迷迭香：“别想着用它替代你的信息素，你没法替代，也不许让我害怕。”
　　谈梦的触丝从发丝间悄无声息地伸出来，圆触角轻点毕锐竞的眉心。他用蝴蝶的分化能力给毕锐竞编织安抚剂，舒缓着毕锐竞紧绷的神经。

　　陆凛失望地坐在办公室里，对不明地方的alpha吩咐道：“怎么搞的，那群Omega解散了？”
　　“嗨，Omega的事儿，都得给您抓来。”大象alpha忠心耿耿地汇报：“那个谈梦回国了，他不是写书嘛，我有个建议，咱得给他颁个奖。”
　　陆凛冷笑，他对这些弯弯绕绕的事情不感兴趣：“什么奖？”
　　“Omega文学奖。”大象alpha嗤笑，“他不是嘚瑟嘛，咱们就捧着他，反正文学协会是正经组织。你听我说……”
　　陆凛的脸像冻硬的冰面缓慢化开，刚处决顾远之，这位在pbb中影响深远的前指挥官。权限依然流落在顾未那只狗崽子手里，眼下他实在顾不上谈梦这个小东西。
　　顾不上也没关系。一个写文的，他才懒得管。只是这影响力太大，必须要处理。听着大象alpha的汇报觉得还可行，就把事情交给他去办。

　　谈梦新建了个tg聊天群组。很意外地，言逸同意加入。
　　或许是失忆后想通了，他已经放下了那份执念，或者说，是变得更洒脱了。没有人值得他舍弃曾经的冠冕，他主动加了谈梦，告诉他当时的情况。
　　当时，言逸想彻底和俱乐部断干净，但因为影子一样的存在，他知道犰狳她们会伤心。天性善良的言逸不忍让成员们六神无主，他偷偷去了一趟俱乐部的新地址。
　　犰狳和其他成员约好，言逸想做什么，他们都不能干涉。
　　那时候的言逸正值发情期，脑子不太清醒。看着自己遗留的点滴痕迹，就连他提出的用健身球代替椅子的习惯，也被沿用至今。

　　言逸不敢回头。一回头，汹涌的泪水就要冒出来。一切如约进行，当年的联盟不能说彻底失败。是他过早地放弃，潜入深渊，音讯杳然。
　　他如今变成了满身厨房油烟味的陆家执事。可他们还保留着他在时的习惯。似乎只要这样，他就能回来。

　　他不清楚，到底有什么天崩地裂般的力量，可以将曾经长在心里的理想连根拔起，徒留他在原地，鲜血淋漓。

　　鬼使神差地，他推开了谈梦的办公室。电脑上亮着刚画完的图，看上去刚下去不久。
　　他动用A3特有的追踪能力锁定了谈梦的信息素，但这不是他的伴生能力，他很快就追踪不到了。意识到谈梦的危险，他把图纸发给了pbb的前学员，让他们赶紧通知毕锐竞和Omega们。为了以防万一，他宣称谈梦有危险，尽管他那时候根本不知道谈梦被绑架了。
　　pbb成员采信了他的话。
　　随后就是苏岚夏和唐生一路追到那伙人下了高速，毕锐竞早早得到提前的通知，连夜赶来营救。
　　谈梦看着手机上言逸发来的坦白，将自己的计划书用数字签名技术处理，发了过去。
　　进度条闪过，言逸那边回了个OK的emoji。
　　这是一个Omega在用自己的伤疤跟他坦白。经年累月的伤痛过后，风度依然不减。
　　他们不熟，但早有牵绊。
　　就像当年，满身伤痕的小兔子在记忆里只保留了小毛虫可爱的部分。其实化蝶前的谈梦只是脸好看，身子不好看。很多怕虫子的小朋友会躲着他。但他一身毛刺地向兔子少年求抱时，兔子忍着手臂的疼痛托起了他的重量。
　　那么这一次，就由我来替你，替你们度过难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