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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1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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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安与这里的人观念不同,到底还是怕一氧化碳中毒,她灭了屋内的火盆,坐在床上,将自己裹进被子里取暖。她盯着窗外下得纷纷扬扬的雪发了许久的呆。
半个上午过去,这场雪依旧没有要停的意思,再等下去估计天又要黑了。
槐安不打算等雪停了,反正下得也算不上特别大,不若现在就出去看看。
起身整理床铺时,槐安在枕头下发现了梦在江南小院时送她的那支雕刻着盛开的槐花的槐木簪子。
她很确定,昨日醒来时这支簪子并不在这,应当是梦放在此处的。
没想到它被带到了这里,原本她还以为上次离开后就寻不回来了。
槐安绾起头发,将簪子别在发间。
恰好此时外面雪稍微小一些了,她撑开昨日梦留在门后的油纸伞,踏出了屋门。
这把伞的样式与寻常的油纸伞不太一样,很有特色,属于一眼就印象深刻的那种。
伞面是天缥色的,上面用彩色的水墨绘制了许多花木。
槐安明明从未特意研究过花草树木,此刻却能将它们一一认出,这些都是开于春天的花木。
不算大的伞面上几乎囊括了所有的春日花。
每个种类只有一朵,被同一枝藤串联起来。
这些色彩不一、样式不一的花杂糅在一起原本该是混乱的存在。
但各色花木竟在这把伞面上融合的十分和谐,无一突兀。
唯有一枝不太一样。
伞面上有一整枝开在夏季的国槐花,与其它只有一朵的花不同,即使这枝夏槐的颜色并不能突出,却令人第一眼就能注意到它。
绘制这枝夏槐的笔墨痕迹和其他花木不同,更像是后来才被人添上去的。
槐安总觉这把伞很熟悉,可她把过去的记忆搜过一遍后,确认自己的确从没没见过这把伞,熟悉感不知从何而来。
槐安撑着伞顺着院门前的小路向前走去。
也许是下雪的缘故,村子里除了她并没有其他人外出,四周静悄悄的,偶尔传来几声寒鸦叫,平添几分孤寂。
这种氛围下她倒是不害怕,只是希望身边有一同行之人。
这条路曲曲折折,不知会通向哪里。
路两边原本还零零散散的分布着几处人家,走得远了就只剩下两侧的秃树相伴,越往前越幽闭。
槐安意识到自己似乎走了太远。
但她像是被什么摄住了一般,此刻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便是“继续向前”,丝毫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不知道绕过了几个弯,眼前终于宽阔起来,屋舍也多起来了。
这里的房屋相较她住的地方要密集许多,像个小镇子般星罗棋布,除了巷子,几乎是一家挨着一家,但仍旧没有一个人出门。
自她来到这里后,除了梦就只见过许婶一人,这里像是一个已经被遗忘了的村子。可昨日许婶的话语间分明表明过村里还有其他人。
再往村子的中心走去,屋舍的布局渐渐从棋盘状分布转变成圆环形分布。
最中心处围出一圆形的空地,而空地中间竟是江南小院里那棵槐树。
槐安之所以能一眼认出,是因为上还绑着她同梦挂上的祈愿带。
在这么冷的天,那棵树上的槐花却依旧开的正盛。
雪还在下,槐树上竟然丝雪不沾。
风一吹,花瓣飘落,如雪一般。
倏然间两侧的屋子向后退去,前方空出一条新路,不知通往哪里。
槐安猝然意识到什么,猛一回头,发现她来时的那条小巷已经不见踪影,周围的房子密集到无法通行,唯有眼前这条新出现的路可以通行。
这条路的尽头仿佛有什么吸引着她一样,让她只想往前。
这里的一切都很诡异,槐安自然不愿再往前走。
但离开的念头一起,她的眼睛逐渐失去神采,像傀儡一般被操控着,身体不受控地沿着那条路向前走。
走到半途,蓦地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槐安有半瞬清醒。
她闭上眼睛轻缓,再睁眼时双目已完全恢复清明,只是好似换了个人一般。
即使已经完全清醒,“槐安”脚下的步子仍旧未停。既然有人想让她往前面去,那她便顺着指示往前。
此路盘旋曲折,尽是陡阶,阶上落满了雪,极易打滑。
她猜测这条路应当是通向后山的。
“槐安”顺着石阶登临而上,不知爬了多久,路的尽头显现出一座殿宇,正门顶端悬挂着的牌匾上刻的字已经看不清。
她推开殿门,风雪乍然停止。
“槐安”抖落伞面上的落雪,把伞收起,将其拎在手中。
这座殿内虽积了一层雪,却并不似外面那般寒冷。
院子里开满了诸如腊梅、山茶、水仙、忍冬、瑞香花等在冬季才会开的花。
她一路往前,绕过正殿。
后面有一座假山,顺着假山爬上,便发现顶端有一个亭子。
亭子里站着一名女子,此时正背对着她,浑身素白,就连头发也是银白色,衣带无风自动,浑身散发着清冷的气息,仿佛要与周围的霜雪融为一体。
“槐安”认得这人,只是此人原本不该出现在这里。她走上前去想要确认一番,眼前的一切却突然坍塌。
画面再次聚合,这次她在湖中心的小岛上见到了方才那女子与一男子在交流什么。
湖面结满了冰,小岛周围并无路,她此刻正站在冰层上。
那女子面对着她,“槐安”终于看清楚她的样貌,如她的背影一般出尘,也清冷。
“槐安”的确识得她,此人名唤眠冬,曾是四季草木仙宫中掌管冬季花木的神,算是她的同僚。刚刚那处宫殿便是眠冬所掌管的冬殿。
忽地,眠冬似有所感般朝她看来,原本背对着她的男子也随眠冬的视线转身,竟是“梦”,更准确的来说是夏槐。
但与幻境中的夏槐不同,他更像那个把她推进虚空的人。
他看到“槐安”的一瞬施法挥剑向她刺来,“槐安”反应过来向一旁躲去,下意识拿手中的伞去挡。
这伞不是寻常伞,曾是她的一柄仙器,虽无什么攻击性,却是可以用来防御的。
下一刻,她被谁向后拉了一下。
周围的一切再次破碎复又重新拼接。
此时她才看清,这里是一处山顶,周围空荡荡的,她原本站的地方是一处雪崖。刚刚她想要躲避时差一点就踩空落下去了,随后便被身后之人拉了回来。
“你方才好似中了摄梦之术,被控制着走到这里的。”身后那人出声说道。
“槐安”装作心有余悸样,转身道:“谢谢你。”
“不用谢。”他回道。
摄梦术和循梦幻境的双重作用下,竟让槐安的脑海中渗透进了些被循梦境封住的,属于醒春的前尘旧忆。这也是她方才明明被控制住却能恢复清醒的缘由。
正因如此她能看出此刻的她仍旧身在另一重幻境中,而并非是她最初醒来时的最外层幻境。
这人提到摄梦,若是她方才真被摄住,对方的说辞便会让她误以为自己已经醒过来,从而对他放松警惕。
槐安打量着眼前这人,他此刻的样貌虽同夏槐一样,但到底不是一个人。
她可以肯定夏槐是不会伤她的,即使她已经被封去了前尘的记忆。如此看来,刚刚湖中心用剑刺她的人分明是眼前这人才对,只是不知他幻化成夏槐的样貌攻击她究竟是为何。
他看她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总给她一种被窥伺的感觉。
这些幻境应当是眼前人造的,方才对她施摄梦术之人应当也是他。
此刻的她只随着记忆恢复了一丝灵力,若是与眼前人硬拼,定是没有胜算。
为了让他放松警惕,只得装作什么都不知,同他聊些寻常话,让他以为自己已经被骗过去。
槐安问道:“对了,你今早去哪了?我原本想找你,却没找到,后来便被控制着到了这里。刚刚真的好险,若不是你来,我下意识往悬崖边躲,就要摔下去了。”
那人像是笃定槐安已经完全信任于他,随意答道:“自然是有事出去了一趟。”
槐安了然点头,“这样啊,来时我迷了路,不如你带我回去吧,我一个人走还是害怕。”
见槐安此刻只想要远离雪崖,他笑道:“好啊,随我来。”
她若是真跟着去了,还不知道要被带到哪去困住。
在他转身的一瞬间,槐安扬手唤出无数春藤向他袭去,如今她灵力有限只能困住那人半刻。
槐安转身往雪崖边上跑去,毫不犹豫地一跳而下。跳下的瞬间她拔下头上的簪子,将簪子用灵力托起,而后施诀注入了些术法。
她能看出,崖下便是生机。
这只簪子也不是寻常簪子,是用夏槐的本体雕刻的,遇到危险时他能感知到。
现在她身在另一重幻境中,不知道对方能否感知到,只能亲自用术法唤他来。
周围的景象飞速退去,槐安闭上眼睛,等待着这层幻境的破灭,只希望自己的记忆不要太快被吞噬,这样即使夏槐不来,坠落时也不至于摔的太狼狈。
下一刻她感觉自己被人往上拉了一下。
她心中是庆幸的,还好来的够快。
她只来得及说一句:“夏槐,你虽有意助我出循梦幻境,但不要伤了自身。”便失去意识。
那人拉她的手明显顿了一下,轻唤了一声:“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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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她不知道第几次晕过去了。
如果可以,她也希望自己不要总是晕。
槐安再次醒来时,身在床上,天色已渐暗。
她原本想带着伞出去看看来着,没想到又在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梦坐在床边不知在想什么,见她醒来才转过身看她。
今日雪崖下,她对他说的话犹在耳边,不知她的记忆恢复了几成,他试探着问道:“今日你……”
槐安与他同时出声道:“今日你去哪了,我没找到你,原本想出去看看的,没想到又睡过去了。”自从来了这里,她总是会莫名睡过去,这让她有些忐忑。
听她这话的意思,那便是,白日的事一点也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