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尽梦》倚春归

11、第11章

　　许婶见她终于答应了，即刻便放下手头上的活将槐安拉进了屋。

　　进屋后许婶先往火盆里添了些柴，让槐安坐在火盆边的矮凳上暖身子，还抓了把瓜子和干枣子放在粗陶碗内，连碗一起塞到槐安手里让她垫肚子吃。
　　随后许婶就高高兴兴地去准备晚饭了。

　　槐安在陌生人家里一向很拘谨，即使许婶去了厨房，此时身边并无其他人，她也还是直挺挺坐在这里老老实实烤火，没有乱看、乱动。

　　火盆烧起来其实是有点呛人的。
　　这个年代的人为了取暖会在屋内放置火盆，作为现代人的槐安有点担心长期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会一氧化碳中毒，有机会还是要提醒许婶常通风才是。

　　其实槐安不太喜欢吃干枣。
　　她看了看碗里的瓜子和枣子，亦不想辜负了许婶的一片好心，还是拿起来吃了些。

　　等了约么有小半个时辰，许婶才端着做好的饭菜回屋。

　　她刚一进屋槐安便闻到了炒肉的香味，肚子也跟着咕咕叫。饭香味一刺激，她才发觉自己真有些饿了。

　　也许是因为家里缺少餐具，许婶直接用盆将菜盛来，“这会儿炖鸡汤来不及了，我就把鸡肉和土豆一起炒了炒，做法家常了些，希望你不要嫌弃。”她边说着边走过去将菜放到了桌上。

　　知道许婶真心待自己，槐安万不可能嫌弃，连忙站起身解释：“许婶您能留我吃饭我就已经很感激了，又怎么会嫌弃。况且这菜单闻起来就很香了，尝起来一定很好吃。”

　　她急着解释，有些慌张，起身时险些踢到脚边的火盆。
　　许婶忙着给槐安盛饭，没注意到槐安脚边的动静，否则她定会叮嘱槐安好一会儿要注意安全。

　　听到槐安的夸赞后许婶笑得更开心了，走过来拉着槐安坐到餐桌旁，“说起来这鸡还是上回你哥哥带回来的，我一直把它冻在雪里，没放坏。”

　　这样说来，这只鸡原本是自己的“哥哥”送给许婶的，她一直留着，没舍得吃。

　　刚刚忙着说话没注意，槐安这会儿才看了眼盆里的炒鸡，这只鸡的斤两不小。
　　原来是是因为做的太多，常规的碗装不下许婶才用盆盛来的。她没想到自己一来许婶直接一整只鸡都炒上了。

　　槐安其实挺能共情穷苦人家的，尤其是许婶自身条件本就说不上好，还愿意如此真心待她。
　　看到许婶这样她鼻头酸酸的，“许婶，咱们两个人吃不下这么多的，您不用做这么多，该多留下一些给自己的！”

　　许婶去旁边的柜子里拿了只稍大的碗，盛出了她们今晚吃的分量，多出来的留在盆里。
　　随后许婶指了指盆中的鸡，对槐安说道：“算算时间，你哥哥应当今晚就能回去了，这些你给他带回去。他若是这两天没回去，你就自己开火热着吃。”
　　她本就是多做了些，打算让她带走的。这么冷的天，这菜多放一两天也放不坏。

　　槐安自是不好收下的，连忙拒绝，“这些许婶您自己留下就好，这只鸡本就是哥哥给您的，您全送给我算什么！哥哥若是知道了定也不会同意的，我家里还有食材，可以自己做。”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婶婶一个人吃不下这么多。”说完，许婶给槐安夹了一块鸡肉，抢先岔开话题，没再给槐安拒绝的机会，“先不说这些了，快尝尝我的手艺咋样。”

　　槐安只得止住话头，接过许婶夹来的鸡，道：“好，谢谢许婶。”

　　许婶烧菜是有一手的，闻起来香，吃起来也下饭，槐安很快就吃完了一碗饭。

　　吃饱后，许婶执意要让槐安将剩下的炒鸡带回去，槐安拒绝无果，只得将其端回家。

　　槐安下午出门时本想着去远一点的地方逛一逛的，现在肯定是来不及了，如此看来只能明天再继续了。

　　许婶把槐安送出院门，远远瞧见槐安家的屋子里隐隐透出些烛光来，“你哥哥果然回来了，刚好你把鸡带回去，给他当晚饭。”

　　“好，今日多谢许婶了！”
　　槐安刚准备走，突然想起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对了许婶，屋子里烧着火盆也记得多开窗通风。以往这火盆子烧久了我都会头晕，想是因为空气闭塞，通风后会好很多。”
　　给许婶解释一氧化碳中毒她肯定是听不懂的，只能通过这样举例来告诉她。

　　许婶笑着一一应下。

　　看到那丝烛光，槐安心里还是慌了一些的，她还没想好怎么应对那位素不相识的“哥哥”，原本还以为他今日不回来的……

　　与许婶告别后，槐安端着菜，恨不得一步分成三步走。一点一点往前蹭，还是蹭到了院门口。
　　院门没锁，这位哥哥特意给她留了门。

　　屋门前，槐安抱着从许婶家带回来的鸡，盯着自己的鞋尖，深吸一口气，心一横推开屋门。

　　抬眼看去，槐安却愣住了。

　　那人正坐在屋内的椅子上闭目养神，而他的样貌，槐安再熟悉不过了……只是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在江南小院的记忆，她咬了咬下唇，不知道该怎样开口。

　　对方听到她回来的声音后便睁开了眼。
　　她平时会回避所有人的目光，却早已习惯不再躲避他的，她就这么直直地盯着他看。

　　还是对方先开了口，也许是外出时间久了被冷风冻的，他的嗓子有些哑。
　　他说，“好久不见。”

　　其实上场梦境，对方不告而别槐安是有些委屈的，好歹一起相处了近七个月，走之前给她留个纸条也好。

　　槐安挥去脑海中这些略显矫情的想法，走过去将许婶准备的菜放到他面前的木桌上，“你吃过饭了吗？这是许婶给的，还没凉。”

　　看着槐安脸上神情变换，梦挑了挑眉，没想到她还会记仇。

　　“刚回，还没吃。”
　　沉思半晌，他又补充道，“不过，我其实不需要进食，之前用餐都是陪你。现在的你已习惯了身在此处，并不需要我陪了，这些你留着自己吃便好。”

　　梦知道她还在因为上次自己的不告而别而生气，打算稍稍解释一下，“上次突然离开事出有因，作为补偿，我可以回答你几个问题。”

　　和上一次一样的套路，不过上次他是直接让自己问的，这一次倒是被当成补偿。
　　但槐安也明白梦并不欠自己什么，他要离开，她其实并没有立场过问。况且，他那时照顾自己许多，本就无需补偿她。
　　抛开这些不提，她确实有许多疑惑。

　　槐安问道：“你我两人的关系为何又变为兄妹了，这次的梦境和上次有关系吗？”

　　对方解释道：“与其说这里是梦境，不如说是幻境。你不来，这里的一切都是静止的，过去的一切早已被设定好，只有你出现了时间才会开始流动。”

　　槐安之前就隐隐感觉到这里不似寻常梦境。

　　按照梦所说这里是是针对她而存在的幻境，可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而已，有什么值得被拉入幻境的？这幻境总不能好心到只是让她来休假的。

　　上次的幻境中她的记忆随着时间推移被削弱，让她逐渐把幻境当成现实，不再记得真正的现实中的事。这次是否也是如此？

　　她印象中上次自己逐渐融入幻境似乎是在晕过一次后，可她到现在也记不起那时究竟为何会晕倒。

　　一想到这些，槐安的头又开始作痛。

　　槐安一直觉得梦身上有着太多秘密，现在最重要的是先知道他是谁，她强忍下痛感，问道：“你说这里是幻境，那你呢？你究竟是谁？”

　　“我一直在等你来。”
　　对方避开这个问题，答非所问，惹得槐安更加疑惑。

　　槐安越想知道些什么，头痛便越发严重，甚至蔓延到全身都开始痛，她感觉自己好似被什么撕扯着，浑身发抖，出了一身冷汗。
　　隐约中她好像想起上次也是这样，在她终于要知道些什么后，就开始头痛，随后就晕过去了。

　　看着槐安逐渐苍白的脸色，梦即刻上前揽住她，原本要告诉她真相的想法瞬间打消，终究是他有些心急了。

　　他说出的话是槐安听不懂的，“那时你伤的太重，灵力消弭导致灵体破碎，至今还未能修复好，尚不能摆脱‘它’的控制，一但有了想要脱离它的想法就会如此。待到日后恢复完全，能够控制它时，你自会想起一切。”他顿了一会儿，轻叹一声后接着说道：“所以，现在还是先忘了这些吧……”

　　槐安原本已经疼到发抖，梦触碰到她后，痛苦似乎被分去一些。

　　槐安的眼前再次陷入无尽黑暗。

　　在梦中她又看到了上一次幻境坍塌时见过的那些碎片。

　　只不过这次她代入的是那身披沧浪色羽衣的女子的视角，她被身着竹月色仙袍的男子打入虚空，坠入混沌。

　　下坠时的落空感伴随着灵魂被撕扯的感觉，一切都疼痛都那么真实。

　　这一次她看清了那男子的面容，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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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槐安再次醒来时天色已大亮，屋外又下起了大雪。

　　她感到头有些痛，她的记忆停留在昨天回来后见到梦，他好似告诉自己这里的一切似梦非梦，都是幻境。再往后她是如何睡着的，却记不清了。
　　睡着后她还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到自己被梦推下虚空。

　　屋外下着雪，槐安在小院里找了一圈，并未找到梦。屋内的火盆还燃着，桌上摆着的早饭还冒着热气，想来他应当刚离开没多久。

　　槐安见他离开倒不觉得奇怪，上次幻境中他也时常会离开院子，至多不超过半日便会回去。昨日许婶说梦在这常去后山打猎，也许这次他离开的时间会更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