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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亲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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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这么快要走了?”刘悦青才到他干姨门口,惊讶道:“你不是晚上的车吗?”
崔丽玲一边着急忙慌地装着行李,一边笑着迎刘悦青,想往外迈步子没迈动,“你来啦,俺妈做着饭呢,你们留下来吃饭啊。我两点的车啊,我得赶快走了。”
刘悦青一看手机已经十二点半了。十二点半了,从这往县城里去得半个多小时,从县城到市高铁站得一个多小时,是该着急忙慌的了。“哎呦,俺们还是来晚了,你看看,没撵上你。”实际上他们今早出发不晚,先去了刘悦青她妈那儿,絮絮叨叨地占了不少时间,还吃了个便饭。陈琅悻悻地凑到刘悦青耳边悄声说:咱吃过了。
刘悦青努着脸小声怪他,叫他别吭声,随便吃点就行。
“我还以为你是晚点儿的车呢。”刘悦青有点尴尬。
“我改签了,那边得早点儿去,”崔丽玲说,“安渡,把楼上我那个小箱子拿下来!”
陈玱看看着她往楼上大喊一声,又听哒哒一阵拖鞋声,安渡拎着一个红色的小行李箱下来了。
“给。”
他把箱子移到崔丽玲跟前,碰巧对上陈玱的视线就笑了笑。
刘悦青母子俩也赶紧帮忙给他干姨的行李装车,临走,她还翻着钱包要给陈玱压岁钱。
“哎呦,哎呦不用了,你赶快走吧,马上来不及了你,小孩大了,大了不要了。”刘悦青拦着崔丽玲手里的动作,崔丽玲执意往陈玱怀里塞,他不知道该不该收,也不懂他妈此时是真的不要还是推让,就僵硬地在她们的拉扯之间站着。
“拿着拿着。”
安渡一个手快,拿过来钱直接塞进陈玱的外衣口袋里,他倒是爽快,朝着崔丽玲摆手,“好了,好了,都别让了,收了收了。”
刘悦青尴尬地僵住了手里的动作。陈玱收稳了钱就往后退。
崔丽玲笑着和他们摆手,又和安渡说给他的钱回头手机发他。安渡倒是不留恋她,催着她赶紧走吧。崔丽玲笑着和众人作别,她妈腿脚歪歪地走出来厨房,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袄,再笼上一层粗棉布罩衣,墩墩地翘首望她,高声吆喝几句模糊不清的方言,就笑着和刘悦青一行搭话了。
刘悦青一行,略显局促地到客厅坐着,老人大喊安渡帮他找什么东西。
陈玱觉得来到他家,他和自己生分了许多。送走完崔丽玲,又给老人来回拿几样东西,安渡就跑楼上去了,剩刘悦青和陈玱在他们家的院子里无聊地看看这看看那。
“你觉得他家这楼盖的咋样?”刘悦青仰着头望着面前的三层别墅。
“还行。”
“咱回头盖也管盖一个三层……盖两层也管,太高了害怕。”她往后退几步继续观摩,像是能看见她将来盖起来的两层楼房。
陈玱笑了声,“你得有钱才行。”
“哎,你那不争气的爹啊。”
她叹了声气,又往人家院子里兴的菜园子看。崔丽玲她妈从厨房里出来说菜好了,看刘悦青对菜园子感兴趣,反问她:
“你也种菜吗?”
“对,我搁俺门口也兴了一个,没你这大。”崔丽玲她妈说自己只是瞎种种,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刘悦青也谦虚着给她提建议,说用锅底下那青灰撒在地上,壮地。
吃饭的时候冷冷清清,他这屋子还没完全装修好,坐在堂屋里凉飕飕的。安渡也没下来吃饭,他扒拉了菜在碗里,笑着和在坐的客人说他上去吃。老人埋怨他不懂事儿,家里来人了他上去吃什么?于是他坐下来扒拉两口,还是辞客避人。
陈玱没看他,一种被怠慢的愠怒爬上了他的心头,想着吃完也赶紧走,他家待着真不习惯。
回家日子就变得无聊起来,直到十六开学,陈玱在家里除了看电视睡觉,就是帮他妈喂鸡鸭鹅狗等一群牲畜。可人即便是躺着也不大想去学校的,十五的汤圆吃得都不是滋味,脾胃像是知道有件迫在眉睫的大事似的,率先上了火,烧得心气也氤满了整个胸腔,让陈玱觉得这具面临开学的躯体变得重重的。
开学后,日子就忙起来了,好在第一年,美术课等一系列“次课”还没有被砍掉,日子也不是完全枯燥。
“好,下课了,谁把书抱过来的?还抱回去啊,就还放在美术室原来的那个桌子上啊。”
说完,美术老师直接拍拍屁股走人,底下一片窃窃私语玩笑那也能叫美术室,明明是杂货间。自己学校,自轻自贱倒也无伤大雅。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新学期开始,总是觉得困,很困,怎么样都睡不够。一下课陈玱就倒在桌子上熟睡起来,直到里边的人要出去,他才被叫醒。
刘勤拍拍他肩膀,等他起来看到他桌上的美术书没有送过去,又提醒他道:“哎,你的美术书咋没送过去?”
陈玱正想再趴下,抬头望了望四邻左右,发现只有自己桌子上还躺着那本黄色封面的书,他莫名怨恨一般地叹气眯眼。“我去,咋没人喊我交书。”
刘勤笑他,“你赶紧自己送过去吧。”
陈玱拎着书,迷瞪着眼往美术室去。楼道里的人多到给他一种还在初中的错觉,竟然还有时间在走廊上追逐打闹,他们都不困的吗?往下去人才少了,他不情愿地往二楼最里面的那个教室去。
一开门,有个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陈玱往地上一看,是个石膏像,摔裂了倒是没碎。再抬头,屋里还有两个人呢,站在后门的桌子旁,侧着站着一个朝里一个向外,见有人来了,分开靠在两面墙望着门口。
陈玱心里更烦了,怎么什么事儿都碰上了。
“你俩约架啊?”他走过去把掉下来的石膏像捡起来,当作没看见上面的裂痕,随便放在顺手的桌子上。“在杂货间伸展的开吗?”
他以为这样说能缓和气氛,至少会激起对方一通解释,让他的突然闯入不显得太突兀。而季忱则努了努眼睛,盯他,语气严肃道:“你干嘛?”
陈玱有点抱怨似的,递上手里的美术书,“你收书,为啥没收我的,害的我还跑下来一趟。”
谷誉和季忱交了个眼色。季忱嘴上语气也不好,走过来接过他的书,扔在那一摞整齐的美术书上边,说:“我收的时候还特意喊了都交了没,你没听见?”
“我没听见,”陈玱忍不住看了眼谷誉,他正面无表情地望着自己,“一下课就睡了。”说完也不等他们的下文,他转身就上楼去了。
他刚进教室门,铃声就响了,数学老师来的早,等着铃响完直接开始上课。季忱,谷誉二人姗姗来迟,在门口打报告,数学老师在板书间隙,侧过脸去打量这两个人,脸上不大高兴,却也让他们进来了。
他们一前一后进来往后排去,经过低着头的陈玱时,都刻意地瞄了他一眼。
陈玱盯着桌上的书,手上捏着的笔故作镇定地转起来,他嘬着嘴歪着头,等到半节课过去了,才小声朝自己的同桌打听:“你初中是雄英的吗?”
“对啊。”刘勤有气无力地说,等他后话。
“谷誉和季忱也是?”
刘勤勾着眼看他,眉头一挑,“你不知道季忱,这小子,我还以为谁都知道他的‘大名’呢,你竟然不知道他。”
陈玱摇摇头,“他成绩很好吗?”
“恰、恰、相、反,他不是因为成绩差,脾气差,行为习惯差才声名远赫的吗?”说着开始嘲讽起来,故作成熟姿态评价道:“真能耐啊,他竟然真的考上高中了,是我没想到的。”
“哦。”陈玱若有所思。他对这种劣迹学生的“光辉事迹”不太有兴趣。
“咋了,你和他不对付了?哎咦,别怕,他给我感觉已经金盆洗手了,脾气好不少了。”他盯着书缝,叠着书角,眼睛不停往上瞄,盯着老师的反应。
“是嘛。”他笑刘勤用词太夸张,还“金盆洗手”。
“是刚才送书的事儿吗?”刘勤问,像是很懂季忱的路子,也像是不想听课刻意扩展话题。
“不是不是!”提到书,陈玱紧张地赶紧否认。
刘勤一副看透一切的表情,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哎呦,多大的事儿,你怂什么?他又不会打你。”
陈玱讪讪地笑,心有余悸,对他这种先入为主,又刻意揣测的行为十分厌恶。
“真的不用怕,你看你吓的,他要是真打你,你怕也没用,人家一身蛮力,天天跟着他小爷修车,干体力活的……他要是真要找你事儿,我给你出个主意,”他压低了声音,头悄悄往陈玱这边歪,“你去找谷誉,他就听他的,谷誉人不错的,让他帮你摆平这个愣头青……不就是交个书么……”
“真不是,真不是交书,交书能有啥事儿。”陈玱费力解释。
刘勤撇撇嘴,通过他望向自己的眼神,陈玱知道他不相信自己,对不按照他的路子来,显得自己有些不识好歹。
什么跟什么啊。
“明个回家啊。”
刘悦青翻着陈玱,陈琅带回来的被子,将床单扯下来。
“哦,”陈玱把剥下来的被子,搂起来,抱到外面,“回家弄啥呢?”
五一放假五天,留在县城比回家舒服,来来回回的不甚方便,在家干什么都得往镇上跑,想去个什么地方都不行。
“收麦。”刘悦青故意卖着关子。
陈玱将被子搭在院子里绳子上晒,识破母亲的话中有话。他倒也喜欢这样的一来一往的,推着去一点一点知道对方的意思,仿佛这样推出来的情绪更安稳,也增加两个人之间的连接。“收麦?还早着呢吧?”
“是哩,”刘悦青拿过来竖在墙边的大的不锈钢盆,接了水把被单子翻来覆去地泡起来,“……也不早了,还有一二十天就管收了……是你大舅家办席。”
陈玱搭好了被子,用衣架上下前后拍了拍,“办席?办啥席?”
喜事儿?丧事儿?还有什么其他事儿要办席吗?他们家又有什么事儿?
“乔迁啊。”
“乔迁?”
“他不是新屋子盖好了,得办一个席嘛,估计就办两三桌,这不是快收麦了吗,趁着人都在家里。”刘悦青说。
“哦。”陈玱说,“他们不是老早就住进去了吗?”
“是啊,但不是没办席嘛。”
今天天气好,他们把衣服,床单被单一类洗了晒好,第二天一早回乡下去了。陈玱家的地早就承包出去了,到了收麦子的时候,刘悦青常带着陈玱陈琅两兄弟到他姥姥家去帮忙收麦子。
刘悦青一大早就回来把她前两天炸的油饼子和晒的一些干菜带了些,又买了箱牛奶和肉放在电瓶车底座里带过去。
“咱不是去吃饭的吗?为啥还要带东西?”陈玱不解道。
“这是给你姥哩,马上去到了,先给她。”
“哦哦。”陈玱说,“人家都回来了吗?万一没有多少人不是很尴尬。”
不是陈玱抖机灵,这离收麦确实还有一二十天呢,人家会为了吃一个乔迁的席回来吗?不等暑假人还多些呢。
“人家不打听好?咋不回来,种的早也差不多管收了,等到暑假家里都是小孩,麦都收了晒了,大老人都走了,大人又没有暑假。”
“都回来了?”陈玱揣着一种说不上来的的心思问道。
“回来。”刘悦青懒得再和他解释了。
翌日,五月二号。
“玱,来,”他干姨在一片嘈杂的席间高声喊陈玱,坐在外围的人闻声以为要拿什么东西,侧目斜过来,她就眯着眼睛笑笑抬了抬下巴示意不麻烦,等陈玱到了跟前慈目望他俯下的脸,“你去倒杯水给你哥,他刚才喝醉了,哈,我走不开,你去哈。”
陈玱顿了下,立即定睛十分礼貌地问:“他在哪儿?”
“楼上,估计在哪个屋里睡了,你让他喝点水再睡,昂。”
“好。”陈玱笑着说。崔丽玲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也连声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