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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就一个枕头,你枕还是一起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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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玱就坐在安渡旁边,乘着他舅的车去他家。
安渡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动作,大幅度地偷瞄,一会儿看一眼他的侧脸,一会儿看一眼他的侧眼,过了一会儿更是没骨头似地把头靠在他的肩上。
陈玱得意地笑笑,反在心里暗自嘲讽这人的幼稚。
安渡掏出来手机,靠着他看。陈玱扫了一眼,竟然是《虹猫蓝兔七侠传》?瞬间他像揪住了对方什么把柄似的,大肆嘲笑,“你还看动画片啊?多大了呀?”
这口气可一点儿不客气。安渡笑笑把手机移过去,问他看不看。陈玱故作鄙夷他一声,说他幼稚。他也不气,一本正经地盯着陈玱说:
“你懂什么,动画片往往才是经典。”
陈玱抻着脸,蔑视他的奇特观念,脸撇在一旁不说话。安渡嘿嘿笑,伸手扭过来他的脸,说一起看呗。
当天晚上,不出意外,陈琅跟刘岚混在一起,叽哇喊叫地打着游戏。陈玱和安渡安静些,他俩真的安安静静地看了一晚上的动画片。
他舅兴高采烈地在院子里连放了好几个烟花,急哄哄地喊他们几个下来看,又点麦穗子又点孔明灯,几个孩子虽然对这些不大感兴趣,却也不敢闪了长辈的面子,意思意思玩两下又要跑回楼上去了。
他妗子赶紧拦下,拎着热水壶说在底下洗了脚上去。就着洗完脚的这股热乎劲儿,他俩赶紧钻进了被窝。
“欸,你就一个枕头?”陈玱注意到了什么。
“是啊,我一个人睡当然一个枕头。”
“现在不是了,一个枕头咋枕?”陈玱没好气地说,希望对方主动解决问题。
“你枕还是一起枕?”安渡一脸天真,没觉得这是什么问题。
陈玱一下就上脸,拉过来枕头洋洋得意道:“当然我枕。”
陈玱靠着枕头开始玩游戏,安渡靠着他玩手机,顺便时不时地指点他一下迷津。他嫌弃陈玱太菜,陈玱嫌弃他瞎指挥影响自己的专注度。
“我数着有多少僵尸能吃了你的脑子。”安渡笑着阴阳怪气道。
“切。”
安渡不指点他的江山,一心低头看手机。陈玱深知偷窥他人屏幕是不礼貌的,可轮到一个损人不利己的人物,他多少想突破这层道德束缚了。陈玱时不时地偷瞄安渡的手机屏幕,以求看到他除了在这个家里的种种之外。
“第五个僵尸吃了你的脑子。”
安渡听到音乐,反扣手机,抬头盯电脑的屏幕,又含着嘲讽的意味瞅他,“你还有多少脑子可以让他们吃?等他们把你的脑子吃完了,你就是没脑子了。”
他笑得猥琐,陈玱也懒得去看他。陈玱集中注意力在屏幕上,一关一关,关关难过关关过,安渡也不再说话了。他太集中以至于没注意到他妗子来而被吓了一跳。
“哎呦,吓着你了,别玩太晚了啊,睡早点,别熬夜。”她嘱咐完就走了,把门也带上了。
安渡不知不觉靠着陈玱睡着了,被这关门声惊醒,他一个翻身过去准备正经睡了。
“你睡了?”陈玱才注意到他睡着了。
安渡一个嗯的声音都没发出来,已至梦乡。陈玱惊讶他睡得真早。
第二天陈玱还在呼呼大睡时,安渡已经在帮陈玱他姥烧锅做早饭了。他妗子今天收拾收拾,一天走完全余下的亲戚,明天就走了。
“吃饭了,快点起来,都起来了,就剩你了。”
若是在家陈玱直接就不吃了,可在外,还是得参与必要的集体活动,比如说吃早饭。安渡一来喊,他就从床上跳起来了。
“你醒了的时候咋不喊我?”陈玱问。
安渡笑笑,“我哪知道你昨天啥时候睡的。”
吃完饭,就没啥事儿了,一起在底下看了会儿电视,安渡上去到刘岚那儿不知道在说什么事儿,说了半天没下来。他姥在收拾东西,陈玱去当帮手,顺便和她叙叙。
他突然想起来刘悦青和他说的安渡和刘茵的事儿,一股子冲动劲儿从心里升起来,他想问问,急切地想知道。可话都到嘴边了,他还是没问出口。了解一个人是一种能力,陈玱基本不具备这种正面能力,他喜欢旁敲侧击,东拼西凑——因为去了解别人是一种准入。他怕这太张扬了,不知道能不能明说,你一句我一句的,最后恐怕又得怪他母亲和孩子瞎说话了。
他觉得有点可惜,像是除了这个机会再也了解不到实情了一样。
刘悦青这天晚上骑着三轮电动车来接陈玱陈琅兄弟二人,她哥嫂明天就走了,人家家里得有什么安排,自家孩子再待着就不好了,更何况,陈东风那边还有没走完的亲戚呢。
陈玱到走的时候都没见着安渡,刘悦青那时还问他要不要上楼去和他哥姐们道个别?陈玱没去,他走到庭院里,冲着二楼大喊了一声:“我走了。”就作罢。
刘悦青埋怨他应该到人跟前说才是。
这一回去,一连着好几天走东家串西家,抱娃娃打哈哈,吃饭不吃饭的,陈玱一下胖了不少。
初八,在县城小姥爷家。
“他搁哪儿上咧?”他小姥爷在饭前闲聊时问。
陈玱对长辈都羞怯,他不说话,刘悦青是他的话事人。她客气地笑笑,看了眼陈玱,先说了句:“哎呦,他不好说话,”打个圆场,再一本正经地说,“在雄英,上高一。”
“上高一了吗?”他小姥爷像是记错了,哎呦一声,继续说:“真快啊,雄英管得严,挺好的……你搁几班呐?”他顿了顿问。
“三班。”母子俩一齐回答,刘悦青声音大,陈玱音小。
“三班?”他说,“三班班主任是那个李湘春吧?”
刘悦青看向陈玱,他笑着点头,说对。
“李湘春脾气可不好,”他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学习咋样呢?到了高中就得认真了,学习压力大。”
刘悦青笑了笑,陈玱点点头。他打趣陈玱太老实,不爱说话。陈玱庆幸他是初中老师,否则一定得按着他教的科目问东问西,或是来个现场考核什么的——在陈玱初中时段来拜年他就是如此——把气氛搞得严肃不严肃,轻松不轻松的。
“你们分班了吗?”席间吃饭时,他小姥爷问。
“分了,”陈玱说,“第一个月就分了。”
“哦哦,”他小姥爷嗦着鸡爪子,“那三班就是……文科实验班,老师好些。”
陈玱笑着点头,心里骄傲,样子乖巧。
吃完饭没多坐停留,陈玱要去南街的书店买些资料,刘悦青也要去书店对面的药房拿点药,她还在年轻的时候身体就总不大好。
“欸,张禾章?”
他的同班同学正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本书。
“哎陈玱,你也来买书?”张禾章往下走了两节台阶,“欸,阿姨好。”
走到陈玱跟前,张禾章才突然看见他妈,嘴里的话都要搓出来了,又紧急跟人家家长打了声招呼。
“你好,你也来买书啊,没事没事,你们说你们说。”张禾章个儿高,刘悦青微仰着脸冲她笑,往旁边几步,不挡住书店的门口。
张禾章也冲她点头,转向陈玱时露出有事拜托的神情。
“你没事儿吧,”她把手里的书递到陈玱跟前,带着期待试探地说。见他摇头,继续道:“那个,这个书是谷誉的,本来他让季忱过来帮他拿,但是我现在有事要走了,他还没来,你……他,可能一会儿来,你能帮我……给他吗?”她挤出不好意思的笑,说话断断续续地显得很委婉。
陈玱接回来,“那万一我也要走了,他也没来咋办?”
张禾章挑起了眼,抿起嘴两眼朝上看,犹犹豫豫道:“那……”
“那我就走了,开学带给他吧。”陈玱说。
“欸行!他……应该不急。”张禾章表示赞同,眯起来眼睛,双手合十感谢他,“谢谢,谢谢。他来你就给他,要是没来,你直接走就行。”
她说着往马路对面跑,陈玱看过去是容乔家的车。
他进去书店现在老板眼前晃了晃书,示意这本不是他从店里拿的。他倒是也没等多久,季忱跑着来到书店门口,往里头张望,没见着人,提腿要走。
“哎哎,”陈玱幸好一回头看见了,“你是等那个张禾章吧?”
季忱微怔,“对。”
陈玱和他不熟,没怎么说过话。他拿着书到他跟前,“她有事先走了,让我给你的,说是谷誉的。”
季忱略微迟缓地伸出手,拿过来书,愣愣地说:“哦……她是和容乔一起走的吧?”
“应该吧,坐的车。”陈玱心里确定,面上依旧露出不确定的神情。
“那就是,谢谢了。”季忱扭头就走,举起一只手胡乱摆摆算是道别。
陈玱看着他也往马路对面跑,没怎么在意。他们十六才开学,这会儿一点也不急。
刘悦青不喜欢看书,跟着陈玱买书,无聊随便翻翻就犯了困,咋摸着嘴问陈玱选好了没有。陈玱反问她急什么。
“我困啊,我看着这么多书就犯困……”说着,刘悦青还打了个哈欠,“……早点回去,明个去你干姨家。”
“干姨?”陈玱既惊喜又疑惑去他家干什么。
“对,就是你安渡哥家,你干姨明个晚上就走了,你安渡哥后天也要走,明个再不去人家里就没人了。”说完,又打了个哈欠。
“他开学这么早?”
“嗯……谁知道,走得早吧。”又是一个哈欠,“哎呦,我咋恁困。”她摩挲摩挲脸,举手投足间都在催着陈玱快些挑,她实在是乏得不行。
“哦哦,”陈玱若有所思,“我还要去他家拜年。
“不是给他拜年,给你干姨,和她妈。”她望向书店门外,像是放空又像是在想什么,陈玱以为她还有下文,就等着她的话。刘悦青回过头一脸惊诧,说挑好了就赶紧走吧。
陈玱在心里对自己的期待感到唐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