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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回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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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的冷风像刀刃,顺着北环物流园的围墙切进车内。A组的显示屏右下角,时间同步到秒——04:29:45。
乔启明目光落在门岗的抬杆灯上,那盏灯亮灭的节奏此刻比任何监控画面都重要。
04:30:06,杆起。那辆蓝篷长头货缓缓驶出,尾部篷布依旧平整,RFID标签在读头上一闪——注销公司名下的那枚标签。它没有急着加速,反而在限速线下稳稳保持着一段“等人”的速度。
两百米前方,一辆白色皮卡慢吞吞带路,每次到路口都提前半个车身压上中心线,再轻轻收回——就像在用无声的手势做引导。
“皮卡是前引。”陈越压低声音。
“别下结论。”乔启明只盯屏幕,“它们要去的地方才是重点。”
车队穿过一段高架阴影,04:34在T字岔口减速。皮卡斜切过来,刚好用车身遮住后方的蓝篷三秒。遮挡一过去,蓝篷依旧直行——但陈越已经指出第四位车牌反光回波不同。
“换车或者换牌。”陈越道。
“看骨架。”乔启明提醒。他不再用“蓝篷”这个标签,而是用“骨架特征”来定义目标。
B组在桥下的热斑点沿墙根搜查。灰墙的新漆在晨雾里泛着湿光,一道水印从桥柱后拖向绿化带。草丛中,一截短节骨架半埋在泥里,切口带着未干的胶黏剂。
“编号A-30。”现场队员报。
乔启明让他们用斜光照进中空内壁,肉眼只能捕捉到两个细点。内窥镜探入,屏幕上出现一道几乎隐形的激光刻痕——直线、直角,再折回,简化的“马”形折线,与此前塑片A-16、A-24完全同系。
“拓印下来,方向也要记。”乔启明吩咐。
几乎同时,加油站取回的手套A-20/A-21快检结果送到车上。吴岚翻开报告:“有效位点不多,但与‘环南桥失踪案’未知男性的STR型高度相似——复核前不能下定论。”
乔启明当即决定:“这一条只进卷,不出门。”
他很清楚,如果换成周建国,这种“相似”可能立刻被当成诱饵抛出去,让相关人等自我对号入座、暴露踪迹。但那样风险极高,尤其在证据链未闭合时。
A组尾随目标车进入城东辅路。白色皮卡在路边便利店停下,司机下车买烟;蓝篷车速不变,滑向前方红灯。此时侧道插入一辆同款蓝篷,与目标并行百米后,目标靠右拐进一处喷涂厂侧门,并行车继续直行。
乔启明的目光锁在厂门口的顶灯——红亮三秒、灭、再亮两秒,又灭。李弢调出民用电监,果然在04:44:30出现一次短促脉冲。
“还是‘30’。”陈越说。
厂内摄像头角度差,只拍到车尾的一角。04:45传出气泵短响,04:46尾部被罩上新的蓝布,两分钟后从另一门洞驶出——尾端短节的反光节律已变,是纵向细纹,而非A-30的横纹。
“放它走。”乔启明道,“B组全取A-30,找切削屑、找工具痕。A组继续跟,但盯皮卡——皮卡是节拍器的鼓点。”
04:52,蓝篷回到主干道,皮卡在前方制造预判刹停,每次恰好落在红绿灯变换的节点。轨迹图上的拐点几乎规整成几何形,落点全是“00”或“30”。
桥下,B组从草丛又取出一块磨光钢片,指宽三指长,边缘粘着蓝纤维和微量汗渍,一侧刻着“R2”。陈越对照图纸:“是替换治具的定位片。”
乔启明立刻标注:“R2、A-30、胶黏剂为一组,作为‘节拍折返’的标准物证。”
04:57,目标车进入南环监管路段,皮卡提前驶入服务区。乔启明调度交警:“视频锁点,不要拦。让它吐出下一个改装点。”
05:00:02,目标车碾过称重点,重量曲线先抬后落,像卸掉了十几公斤。称重点的时间戳正好踩在整点。
“可能是治具,也可能是旧短节。”吴岚道。
两分钟后,服务区垃圾中发现一件灰色帆布外套,袖口翻边磨毛,与封闭仓监控中的手腕一致;口袋内是一张被汗浸透的纸条,只剩下两个清晰字母:“R2”。外套里卷着两只油皮手套,掌心有切口。
乔启明看表,05:03。节拍跨过整点,他按住了“收网”的冲动。这一局,不抓人,而是让链条再延一节——短节刻痕、定位片、外套手套、DNA相似、称重点波形,只差一环:三处节拍点的同一人。
李弢送来运营商批下的基站清单,可以筛出桥下—喷涂厂—服务区三点同时出现的IMSI号。乔启明确认:“只做重叠统计,不做定位。”
05:08,蓝篷出南环,驶向沿江港区。皮卡不见了,三百米外换成一辆黑色轿车吊着距离,像换了乐器的节拍。
电台里传来那道低沉男声:“骨架不是你的敌人,节拍才是。”随即切断。
乔启明在笔记上写下:R2—短节—刻痕(马)—手套—外套—称重点波形—三点共现,在“共现”旁画了一个倒三角。尖端,正指向港区——05:15,早班换岗。
乔启明在笔记上写下:R2—短节—刻痕(马)—手套—外套—称重点波形—三点共现,并在“共现”旁画了一个倒三角。
尖端,正指向港区——05:15,早班换岗。
如果对方还在演奏,下一记强调,就会落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