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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庭审 ...

  •   段贺跟易荀再次见面,是在自家公寓楼下。

      段贺刚下车从停车场走出来,就看到一个人影靠在树上。

      微风从脸颊拂过,带来一阵淡淡的玫瑰花香,是从Omega后颈处溢出来的,然后被嗅觉敏锐的Alpha捕捉到。

      这味道让人熟悉,让段贺不由自主又想起了那一触即离的温热触感。

      “嗨!段律师,你回来了!”易荀开口。

      这熟悉的一幕跟那天晚上重合,让段贺一阵恍惚。不过随即他便面无表情开了口:“你来干什么?”

      “我来找你啊!我想邀请你参加我办的画展,这个是邀请函!”易荀往前递出自己的邀请函,眼神期待地望着段贺。

      段贺看着对方这样子,感觉自己之前跟他说的话好像没起一点儿作用,对方还是想来就来,强势地闯入他的生活。

      对方送的奶茶甜点他一次没吃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他就能想起来那些甜腻东西的味道。

      “之前跟你说的话都当耳旁风了吗?”段贺忍不住有些生气,毕竟没有谁比这个易少爷更难缠了。

      “没有当耳旁风,我都记心里了。”易荀回答,“可是我忍不住,我想见你。”

      易荀一步步走过来,在他的面前站定,稍仰了脖子看着这个他心心念念的Alpha,又一次固执地重复:“我想见你。”

      段贺都无奈了,对方怎么就一副非他不可的态度,而且还颇为倔强,十头牛都拉不住。

      “你来就是想给我这个?”段贺指了指他手中的邀请函。

      “对。”易荀把邀请函又往前递了点,恨不得戳在段贺脸上。

      段贺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烫金色的字体,外面还有玫瑰花点缀,带着点奇异的幽香,一看就是精心设计过的。

      “易荀。”段贺叫他。

      易荀的耳朵被对方这一声低沉的声音撩到,薄红慢慢爬上耳廓,这是段贺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叫他的名字。

      “嗯?”易荀应了声。

      “我该怎么做你怎么才能不来打扰我?”

      易荀看Alpha脸上出现无奈又有些恼怒的神情,不禁抿了抿唇,随后说道:“抱歉,我也不想这么惹你讨厌,可是我控制不住。我来就是想邀你参加这个画展,你感兴趣的话就来吧。”

      语气的最后还带了点恳求意味。

      易荀低着头,眼睫向下垂着,嘴唇还紧紧抿着,一副受欺负了的可怜样,倒让段贺说不出更多的重话了。

      “那你——”

      段贺正准备说“那你把邀请函给我吧,去不去再说”,没想到Omega直接一把将邀请函塞到他手里,然后转身快速跑掉了,才几秒钟就看不见了人影。

      段贺又是一脸莫名和恼怒,在原地站了会儿才捏着那份邀请函转身回家。

      *

      画展举办这天,段贺有一场硬仗要打。

      市中级法院刑事审判庭内,国徽高悬,气氛凝重。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张力,压得人喘不过气。

      旁听席上坐满了人,媒体记者严阵以待。

      段贺身着深色西装,目光锐利扫过卷宗,神情冷峻。

      这是一桩备受瞩目的故意伤害致人死亡案件,他的当事人林凡,一个沉默寡言的年轻人,被指控在酒吧中蓄意重伤被害人,致被害人死亡。

      证据链看似完整,有目击证人指认,有监控拍到林凡手持破碎酒瓶,被害人确系被锐器刺穿肝脏身亡。

      段贺熬了几个通宵,从海量的现场监控录像和证人证言中,抠出了一丝极不寻常的漏洞——一个时间线上的微小偏差,以及一个关键物证上可能存在的取证瑕疵。

      这一点极其脆弱,稍有不慎就会被对方强大的公诉力量碾碎。

      “全体起立!”书记员的声音打破沉寂。

      审判长和审判员鱼贯而入,庭审正式开始。

      公诉人是一位经验丰富、以凌厉著称的中年检察官,姓陈。他起身宣读起诉书,言辞铿锵,声音洪亮,每一个犯罪构成要件都阐述得清晰有力,仿佛已将被告人牢牢钉在罪责的十字架上。

      轮到段贺发表辩护意见。他缓缓起身,调整了一下麦克风,开场并没有直接否定指控,而是用一种冷静的口吻开始重构案发当晚的场景,着重描述了现场的混乱、灯光昏暗、多人推搡等客观因素。

      “公诉人指控我的当事人林凡手持酒瓶,实施了致命一击。对此,辩护人持有异议。”段贺的声音不高,却极具穿透力,“证据显示,所谓‘凶器’——那个破碎的酒瓶,在现场勘查笔录中的提取位置,与证人张某最初描述的击打位置,存在至少两米的偏差,这两米,足以决定真相的走向。”

      陈检察官立刻反击:“辩护人是在质疑公安机关的勘查专业性?笔录有相关民警签字确认,程序合法合规!”

      “程序合法不等于结论必然正确,公诉人同志。”段贺毫不退让,语速加快,“我方并非质疑专业,而是质疑该物证是否被人为或意外地移动过?为何最初的现场照片显示该区域并无此酒瓶碎片,恳请法庭传唤负责该区域勘查的民警出庭作证,说明具体情况!”

      审判长微微蹙眉,与左右审判员低声交流后,同意了段贺的请求。

      庭审节奏陡然一转。

      传唤证人需要时间,法庭内响起细微的骚动。

      陈检察官面色不变,只是眼神稍沉了几分,他显然没料到段贺会从这个细微的技术环节发起如此尖锐的进攻。

      短暂休庭后,民警出庭。

      段贺的问题极其刁钻,紧紧围绕着勘查的及时性、保护现场的完整性以及记录的一致性展开。

      民警的回答虽然尽力维护勘查的规范性,但确实无法百分百排除在极端混乱现场下物证被无关人员无意踢碰的可能性。

      段贺抓住这一点,步步紧逼:“所以,您无法绝对否认,这个作为定案核心的物证,其被发现的位置可能并非原始击打的位置,对吗?”

      民警迟疑了片刻,最终回答:“……理论上不能完全排除这种极小概率的情况。”

      法庭一片哗然。

      陈检察官立即起身:“审判长,即便物证位置存在极微小的存疑,也无法推翻多名目击证人清晰指认被告人行凶的事实!尤其是证人王某,他就在三米之外,亲眼看到被告人举起了手臂!”

      段贺心下一凛,知道真正的决战来了。王某是检方最关键的证人,他的证词直接而有力。

      再次开庭,王某被传唤上法庭,他显得有些紧张,但指认林凡时语气确凿。

      交叉询问阶段,段贺走到证人席前,并没有急于进攻,而是先肯定了王某愿意出庭作证的勇气。然后,他开始询问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细节:当晚酒吧的灯光色调、播放的音乐、他自己喝了多少酒、站在哪个具体位置、视线前方有无遮挡等。

      王某逐一回答,语气逐渐放松下来。

      突然,段贺话锋一转,语速极快地问道:“王某,你刚才非常肯定地说,看到我的当事人林凡举起右手持酒瓶刺出,对吗?”

      “对,我看得清清楚楚!”王某笃定道。

      “当时酒吧射灯闪烁的是什么颜色?是蓝色,还是红色?”段贺紧接着问。

      王某楞了一下,下意识地回答:“……蓝色吧?好像是蓝色。”

      段贺转身,向法庭出示了一段监控录像片段,画面显示,在案发最关键的那一瞬间射灯分明是刺眼红色,并且有将近一秒多的完全黑暗期。

      “审判长,各位审判员,这是调取的酒吧灯光控制系统日志与监控画面的同步比对证据。”段贺冷静陈述,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证据清晰显示,在指控的行凶瞬间,现场主光源为红色射灯,且伴有短暂视觉盲区!证人王某关于灯光颜色的记忆显然是错误的!那么,在那种光线下,在那种转瞬即逝且视线受阻的情况下,他对于谁举起了手、手中是否持有物品、以及具体动作细节的证词,其准确性和可靠性,是否值得重新审视?是否存在将模糊身影与后续看到的结果进行潜意识关联的可能性?”

      他顿了一下,目光扫过面色骤变的王某和眉头紧锁的公诉人,掷地有声总结:“合理怀疑,这是刑事诉讼的基本原则。目前全案证据无法形成唯一、拍他的结论,指向我的当事人林凡就是凶手!请求法庭依法宣告林凡无罪!”

      法庭内一时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陈检察官脸色铁青,立刻起身进行一轮又一轮的的反驳质询,试图稳住阵脚,强调综合证据链的完整性,指责段贺在玩弄技术细节迷惑法庭。

      双方唇枪舌战,交锋激烈。法槌数次敲响维持次序。段贺的大脑飞速运转,引述法条、质疑证据效力、强调疑点利益归于被告的原则,每一次回应都精准狠辣,寸步不让。

      庭审从上午持续到下午,激烈程度远超预期。审判长最终宣布休庭,合议庭将对本案进行评议,择日宣判。

      当法槌最终落下,段贺才缓缓坐下,感觉背后的衬衫已被冷汗浸透,太阳穴突突地跳动。他看了眼被告席上的林凡,对方眼眶通红地看着他,他安抚性地点了点头。

      这一仗,他竭尽全力,虽然还未最终判决,但他成功地将“合理怀疑”的种子深植入了法庭之中。

      回到休息室,段贺疲惫坐下,用手指轻轻按压着自己的鼻梁。助理杨宇递过来一杯水,他接过来喝下,等水慢慢润过喉管,他才觉得嘴巴没那么干燥了。

      杨宇一脸崇拜地看着段贺,身为顶级Alpha,段贺不管是身段相貌还是能力,都是上乘的,他从刚开始跟着段贺时就时常感叹于这人的业务能力。

      “段律,刚刚有人给您打了电话。”杨宇把手机交给段贺,说道,“还有人给您发了信息。”

      段贺一般在庭审时不会携带手机,都会把自己的手机交由助理看管。

      “嗯。”段贺接过手机,上面未接来电显示“父亲”。

      自从对方知道易荀那个Omega在缠着他之后,他总会时不时地打电话过来敲打自己,无非就是为了促成这一段姻缘,好从中获取利益,甚至都谈不上是为了他的幸福。

      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他的父亲都是一样的自私。

      他没有理会,而是点到信息那儿,里面有几条标红的未读信息,他点进去最下面一条,时间显示是早上九点。

      段贺下意识往窗外看去,夕阳的霞光铺满整个窗子,柔和而温暖,似乎让他的疲惫都淡去许多。他静静感受了会儿,又重新把目光放回手机上的那条信息。

      画展已经开始了,期待你的到来!——荀

      很简短的一句话,他这才想起那天他好像忘了把对方拉黑,对方后来没再冒冒失失给他打电话,他也就忘了这事。

      上面还有两条信息,都是对方发过来的,从语气都能想象得到他说这些话时的表情和神态。

      不知道为什么,段贺想起对方那张总是充满笑颜的脸,便觉得心情都轻松了一些。

      这时又有一个人打来了电话,顾诩。

      “喂。”段贺接起。

      “刚下庭吧,怎么样?”

      顾诩的嗓音带着惯有的懒洋洋的调子,周遭环境似乎有些嘈杂,背景里能隐约听到电梯提示音和人□□谈声。

      他拿着手机走远了点,就继续说道:“那小少爷把邀请函给你了吧?你到底来不来?”

      “你现在在现场?”段贺问。

      “嗯,我最近在追着那个Omega呢,我能不来吗?”顾诩背靠着身后的墙,接着道:“再说这儿的画作是真挺不错,连我都看上了几幅,可惜人家易少爷不卖,不然不论多少钱我都得买回来。”

      “等着。”段贺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顾诩还没太反应过来,拿过手机一看,发现对方已经挂了电话,他还以为他不来呢,这是——打算来了?

      终于开窍了?

      顾诩的表情显得有些八卦似的兴奋,他转身大步走回去,也跟易荀一样期待着段贺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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