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梗》三个兔崽子

18、chapter XVIII

　　看似忙忙碌碌却又松松散散的一个学期很快就过去。一放寒假，承炫不顾母亲的劝阻离开了首尔，不是去了济州岛，而是去了另一个陌生的国度。

　　在真也拒绝了承炫父母的邀请，准备利用寒假时间来打工，学习固然重要，社会经验也是必不可少。自然又引来承炫父母的一阵长吁短叹，一个劲儿的夸在真懂事。

　　其实，在真一开始打算去的，也算给双方一个台阶下，希望借这事，让那场不愉快就这样过去。只是，承炫不去，自己又怎么给这个台阶？既然他都不愿意面对，那自己也只好装作没时间。

　　好比舞台，有人愿意扮小丑，却并不是人人都愿意观看。满脸油彩，浓重的呼吸不过来，而别人却连微笑都吝于回赠。

　　再次出国旅游，承炫已经完全没有了去年的热情，只不过是为躲避在真而找的一个出口。

　　他讨厌这一切，李在真对他什么都不是！为什么他总是干扰着自己的生活？自己的生活因为他的一句话而变得一团糟。只是承炫从没想过，自己的每个举动早已经把在真的一生给搅成一团糟。

　　明明这么讨厌他，可为什么又总是要想起他？承炫恼怒的想把这个人从脑海里连根拨除。

　　可事实总与他作对，越想遗忘，偏偏就越是清晰。脑海里，全是他温柔的眉眼，那样不留余地的占据他的脑海，让他不及应对。

　　人就这样，总是能敏锐的察觉别人带给自己的伤害，哪怕只是一点点。却从来纵容自己错误，对身边的人一再伤害仍不自知。他从来没有试着换位思考，如果他站在在真的位置，在真对他说这么过分的话，做那么过分的事，自己是不是还能像在真一样，平静的对待这一切？

　　期待已久的济州岛之行最终化为了泡影，两人天各一方。

　　妈妈一有空就从打济州岛电话来，叨念他不参加集体的活动，害在真没兴趣，也退出了。只有承炫才知道为什么在真会退出，但是他现在什么也不想管，对于妈妈的唠叨，承炫总是极力打发掉。

　　冬天的欧洲，别有一番景致，白雪覆盖着欧式建筑，弥漫着童话王国的色彩。但是承炫没有心情去欣赏，无论雪景有多美，他看着都只觉得心烦。

　　国外的朋友们常常会打电话叫他一起去滑雪，烧烤什么的，也被他拒绝。几次三番后，大家就知道他没有兴致，也就不再来找他。

　　不知怎么的，承炫突然想起了之前曾答应过要带在真出国的事，恐怕这个承诺将永远不能实现了。

　　想到这儿，承炫拿着相机离开了姨妈的家。既然不能带他来，那就多照点相片吧，放在网上。他会看的吧？

　　欧洲的景致很美，承炫拍摄的时候，暂时忘记了所有的不快，按下快门，留下一张又一张美丽的风景。白雪飘落在他肩头，发间，温柔的触感，就像那人温柔的双手。

　　见不到的时候反而能静下心来整理一切，为什么见面的时候就只有争吵和伤害呢？承炫想不明白。看着自己CY里一张张精美的照片时，他不禁想起了韩国的在真，此时的他在做什么呢？是不是还在生自己的气？济州岛一行，不用说都知道，他肯定不会去了，自己又怎么可能拉下脸皮，再去拉他同行？还不如找个借口先离开，也保全点面子。

　　那一拳，是不是很疼？可是，可是自己也很疼啊，脸也疼，手也疼，还有……打了在真，自己心里也很疼。只是这一切，在真永远也不会知道。为什么在真总是不能明白自己在想什么？不是很了解自己的吗？

　　放假的时候，不少同学都喜欢像他这样，窝在家里上网，特别是这种寒冷的天气。右下角闪动的好友头像不时的跳动着，那只可爱的小羊头像却始终是暗着的。承炫突然想起了去年他来欧洲时，在真曾在网上邮箱里给他留了许多言，他几乎都没有仔细看，因都是些无关痛痒的话，所以直接就拖到了最后一条，看完就非常干脆的永久删除了。不过，当时翻的时候，承炫还是吓了一跳，这家伙，居然发了差不多两百多条留言给他。

　　现在突然特别想知道，他到底发了什么。可惜，雁过无痕，无迹可寻。

　　“谢谢光临。”在真收拾好盘子，对着客人鞠了个躬。来这里打工差不多一个月了，初时每次收工都觉得腰酸背疼，现在也慢慢坚持下来了。

　　生活很充实，除了每天的打工，正常的读书，就是和朋友们一起聚聚，和弘基哥一起去看场电影，打个游戏什么的。

　　在真用力抹着桌子，直到它干干净净了，才满意的直起腰。昨天是第一次领到工资，那种用自己劳动得到报酬的感觉，让他兴奋了好一段时间。用并不多的酬劳，给弟弟买了他期待已久的游戏卡，给妈妈买了条围巾，爸爸买了条领带，所剩无几的，就放进盒子里存了起来。

　　“臭小子，干的挺不错的啊。”弘基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打量着他，“装着制服还人模人样的。”

　　“这位客人，请问你要点些什么？”在真穿着干净整齐的制服，拿着本子和笔，借着桌子掩饰，假装无意的在他脚上踩了一下。

　　“臭小子！”弘基跳了起来，对着他的脑袋就是一记。

　　“啊！”在真揉着脑袋：“对不起，客人，我们这里没有一道叫臭小子的菜，请您重点吧。”

　　弘基挥拳：“给我来份米肠汤。”

　　在真弯起嘴角：“好的，米肠汤一份。哥，我请你。”

　　“晚上有空吗？”弘基坐了下来。

　　“看要不要加班了，如果不加班就有空。”在真帮他倒了杯茶：“哥，我现在在上班，不方便聊天啊，一会儿我结束了再来找你。”

　　弘基点点头：“我的米肠汤快一点啊。”

　　“没问题。”在真收起点菜本，就忙着招呼其他客人了。

　　其实弘基也没有什么大事，今天晚上他们高中同学聚会，他怕在真一个人无聊，就来问他要不要一起去。

　　忙结束的时候，是晚上七点了，在真胡乱在厨房里找了点东西填肚子，就打电话给弘基：“哥，我结束了，你在哪里啊？”

　　弘基报了个酒吧的地点，让他快点死过来。在真照着地址，很快就死过去了。

　　“哥！”在真跑过去拍拍弘基的肩膀：“这里真麻烦，还不让我进来。”

　　在真到的时候他们正玩到兴头上，弘基拉着他给大家介绍了一番就在一边坐下了：“谁叫你一脸高中生的菜鸟样。”

　　菜鸟……样？在真打量了一下自己，虽然谈不上衣着风流，也算干净利落吧？怎么也不像只鸟吧？

　　“在玩什么呢？”

　　“听他们那群鸟人在唱歌呢，跟鬼哭狼嚎似的。”弘基仰头喝了一口酒。

　　“源斌哥。”在真看到了吴源斌，跟他挥手打着招呼。

　　源斌坐在他对面朝他微笑着点了点头。

　　在真朝他摆摆手，算是打过招呼，转过头跟弘基扁扁嘴：“哥，你还说人家鸟人？你唱得就比人家好？”

　　“也不知道谁出的馊主意，跑这儿来唱歌。”弘基握着杯子：“靠！我唱的再不济也比他这个鸟人强。”

　　在真懒得跟他争辩，一边吃东西，一边听台上的人唱歌：“我们也有高中聚会呢，不过，人没来齐。”

　　“是吗？你们才毕业多久啊？等十年的毕业聚会你再去看看，保准基本都到齐。”

　　“为什么？”在真很好奇：“哥，你高中毕业已经十年啦？原来是留级生啊？”

　　弘基不客气的一拳敲他脑袋上：“我毕业三年了，比你多两年，能和你们这种小毛头一样吗？”

　　他看了看台上的人：“因为十年后，就算有什么恩怨也都会随着时间淡忘或消除。”

　　真的是这样吗？在真顺着他的目光看着，十年，十年就可以淡忘一切吗？如果真是这样，也不算很长的时间，十年后，他也才二十九岁，就算一切重新开始，也不晚。

　　只是，如是真是这样，那他们相识的十几年，真是有些白过了。

　　“弘基，这是你弟弟啊，真可爱，别一直欺负你弟弟啊。”同学们看不过去。

　　“不欺负他行啊，我欺负你们。”弘基站了起来，挥舞着拳头夺过了话筒：“闪开闪开，看歌神给你们露两手！”

　　真想不到，声音哑哑的弘基，唱起歌来，居然有这么震撼人心的力量！在真认真的聆听着，原本交谈的人群也安静了下来，大家都把目光转到了台上。

　　源斌手里握着一罐啤酒，浅浅的啜饮着，微垂的双眼，让人猜不透他在看些什么。

　　平时爱笑爱闹的弘基，舞台上却格外认真，握着话筒浅吟低唱，他选择的不是适合在KTV里唱的歌，而是一首很抒情的歌曲，白智英的《Timeless》。

　　渐渐远去的那背影在摇晃，

　　即使呼唤一次也可以，装作没听见，就那样走了，

　　又，为什么，又回头，又想抓住，

　　对不起，让你软弱，但是，但是……

　　随着时间的流逝，再过很久，只是心中酸楚的回忆，

　　想要抹去，即使不努力，也会变模糊，也能就会变成那样，

　　.随着时间的流逝，再过很久，那个时候，有勇气，会联系你，

　　或许那个时候，如果那个时候回来到，

　　在那个时候，可能会笑出来，再次见到你的那天，

　　又，为什么，又抓住我的手，费力的甩开……

　　但是，让你软弱，但是，但是……

　　随着时间的流逝，再过很久，只是心中酸楚的回忆，

　　怎么办，怎么办，那个时候，我怎么办，即使那样，时间会流逝吧，

　　随着时间的流逝，再过很久，只是心中酸楚的回忆，

　　想要抹去，即使不努力，也会变模糊，也能就会变成那样，随着时间的流逝……

　　弘基唱完的时候，大家都鼓起了掌：“你小子，看不出来啊，以为你只会唱rock，原来抒情歌唱的也不错啊。”

　　“切 ，小瞧我，本大爷是各种风格通通拿手。”

　　“不过你小子怎么考上首尔的啊？我们哥几个至今也想不通啊。”同学搂着弘基坐下。

　　弘基抬眼看了眼对面的源斌：“所谓有志者，事竞成。没有什么是下了决心，完不成的。”

　　源斌感觉到他的目光，抬眼朝他笑了笑。

　　“这句话还真的是在你身上得到了充分的验证啊。哈哈……”

　　“那也要看天赋的，你们这群小子就不要想了，来，喝酒！”弘基勾过在真：“小子，跟哥哥们好好喝一杯！所有不快，就让它Timeless，通通见鬼去吧！”

　　在真没有说话，抬手就喝光了酒杯里的酒。

　　“还真是没见过你这么不良的哥哥啊。”

　　“你懂什么？有酒量才不会被欺负。”

　　“少来了……”大家的兴致都很高。

　　有了第一杯，第二杯就变得轻松起来，在真和哥哥们并没有过多的共同语言，但代沟也不算深。哥哥们也非常喜欢他，不时的跟他打趣。和承炫相处以来，在真几乎忘记了那种被宠爱，被关注的感觉。他很享受这样轻松的气氛，不知不觉得就多喝了几杯。回家的时候，还是弘基打了车送他到楼下的。

　　回到家，衣服也没脱就倒在了床上，翻了几个身，突然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想也不想就按通了那个尘封已久的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机械的女声从电话的另一头传来。

　　在真一翻身，把手机扔在了床头柜上，倒头就睡。

　　老天总爱跟我们开玩笑，是命运在捉弄我们，让我们彼此错过。

　　错过了一个转身，有时候就是错过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