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梗》三个兔崽子

19、chapter XIX

　　开学的时候，在真站在校园门口，依稀记得去年在这里找寻的心情，如今他依然站在这里，只是这份心情，不知道遗失在何处。那个人再也不会搂着自己的肩膀，和自己嘻嘻哈哈，有说有笑了。他紧了紧书包带，不再为谁而等候，往自己宿舍跑去。

　　大家都已经到了，每个人都坐在自己的床上拆着礼物，唯独不见那人。

　　“在真你来了啊。”舍长抬头看到他：“承炫给我们带了礼物，你的在你床上。”

　　“大家都来了啊？”在真把东西一一放置好，听到这话，不由回过头看了看床铺：“哦。”

　　白色的包装盒，薄薄的，静静的躺在他的床上。在真收拾好一切，才坐到床铺上，拆开了那个盒子。

　　一沓照片，异国的冬景，分外的美丽。

　　在真一张张翻看着，看得出拍得很用心。

　　“哇，承炫出手真大方，是法国香水。”同舍的舍友纷纷拆开了礼物：“在真，给你的是什么？”

　　“照片。”在真晃晃手上的照片：“欧洲的雪景。”

　　“不会吧？就送你这个啊？”对方显然不相信，和承炫认识最久的在真居然会收到这样平凡的礼物。

　　在真笑了笑，一张张翻看着照片。到最后的时候，发现和其他照片不太一样，明显并不是冬天拍摄的，是一朵花的特写，五片青紫色的吊钟花瓣，冷傲、坚强的在一片绿色中摇曳生姿。

　　这是什么花？在真看了半天也没认出来，他对花并不了解，大概又是什么名贵的花吧，承炫一向喜欢名贵而漂亮的东西。

　　临床的舍友爬到了他床上：“给我看看，都是什么照片？”

　　在真把照片递了过去：“看吧，我去超市买点东西。”

　　“哦，好的，你去吧。”舍友接过照片，直接坐在他床上看着。

　　在真去超市买了些日用品，提着袋子往回走。每一次总觉得是最后一次交集，每一次又在那样的疏离后，再次靠近。这样反反复复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觉得很累，自己就像浪尖上的鱼儿，浪花把他抛上去，又重重落下来，重新被浪花温柔的包围，再抛上去，再落下来，周而复始。

　　等在真再次回到宿舍的时候，承炫已经回来了，正靠在自己床上听着音乐，其他人大概也出去买东西了，只剩下他一人。

　　在真提着袋子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虽然不想再有什么交集，但毕竟是一个宿舍的，也不好做得太明显了。

　　承炫抬眼看了看他，并没有动，继续靠在床上听着歌看着书。

　　在真把东西收拾了一下，就坐到床上，随便翻了本书打发时间。

　　承炫悄悄透过书本观察他的表情，却看不出半点情绪，心中不免有点懊恼，早知道那些照片就不该给他的，现在搞得自己好像个傻瓜一样。

　　照片被舍友看过后，就这么随意的放在桌子上，在真看了会儿书，突然起身开始收拾那些散落的照片，将它们放进原来的盒子里，锁进了抽屉。

　　这算什么？觉得是多余的东西吗？承炫坐了起来，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谢谢。”很轻的声音，几乎让承炫以为是自己的误听。

　　但也只是片刻的迟疑，承炫清了清嗓子：“没什么，只是顺手而已。”

　　在真没了声音，要说的话已说完，没有再交谈下去的必要。

　　承炫见他没有了声音，复又靠在了床上，也不再说话。什么时候他们俩变的没有话可说了呢？又或者说，什么时候他们之间只要一开口就会演变成争吵？他的心情又突地荡到了谷底。

　　不一会儿舍友们就陆续回来，大家看到承炫，自然免不了一番谢意。承炫微笑着客套了几句就借故有事离开了宿舍，其实他哪儿有什么事，只好再学校里漫无目的的转着。他已经很久没有交女朋友了，似乎大一时换女朋友的兴致在这个寒假里被燃烧殆尽了。

　　才刚开学，他们也不是新生，不需要为开学做适应工作，空闲的时间大把大把的。很多情侣趁着这个空档，相约在校园里，携手而行。松松交握的双手，是不是能牢牢抓住属于他们的幸福？不管结果如何，起码他们把握住了现在，爱情总是一人伸手，一人牵。曾经也有一双这样期待的手放在他眼前，却被他狠狠的推开了。

　　抬头望天，天空大片大片的云朵似乎就在眼前，但伸手却发现原来它们离自己很远很远。去年秋天，承炫第一次看到了那朵叫桔梗的花，小小的，就这样贸然闯入了承炫的视线，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普通的一株花却让承炫想起了在真，按下快门将它留在了记忆里。后来承炫才知道，这朵紫青色的小花就是桔梗花，他曾上网去查过这种花的资料。

　　桔梗花，代表幸福再度降临。可是有人能抓住幸福，有人却注定与它无缘，抓不住它，也留不住花，于是桔梗便有着双层含义——永恒的爱和无望的爱。

　　那自己呢？是否能抓住幸福，留住那抹青紫色？承炫不知道，第一次他对自己未知的未来感到恐慌。

　　一季之花，再美的花儿也会谢，可来年的时候，它会再度绽放炫丽的花瓣。然而青春的花季却只有一次，错过了这一次，就再也没有了来年。

　　天气在慢慢转暖，踏过早春的痕迹，已再找不到冬雪的凛冽。春天是恋爱的季节，许多人都会选择在春天谈上一场恋爱。

　　听到在真交女朋友的事，承炫根本不信。他不是和那个黄毛小子粘得很紧吗？怎么可能会跑去交什么女朋友？承炫有那么一瞬间很想冲过去质问他 ，不是说喜欢自己的吗？为什么说变就变了，先是李弘基，再是吴源斌，现在又是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女朋友。但，他却什么都没有做。

　　那个女生想必很漂亮，只是这个想法在见到她本尊的时候，就全部被推翻了。跟漂亮二字完全不搭边，顶多就是个五官端正，身材偏瘦，扎着简单的马尾，坐在在真旁边，小声的讨论着什么，无论是外貌还是身材，或者是气质，平凡到让承炫找不出任何一点优点来。在真手里夹着枝笔，一边转动着，一边和她讨论着书上的题目。

　　承炫故意在他们面前坐下，摊开书本，注意力却全部集中在身后两人的对话上。

　　他们的对话很平凡，全围绕着书上的题目，没有一句多余的话，但是很认真，从头到尾也没有被外来的因素影响到。

　　这算哪儿门子恋爱？整个就是两个书呆子在一起讨论课题。

　　在真从不跟某个女生走得特别近，这么看来，也确实会让人误会是一对恋人。承炫为自己莫名的紧张感到无趣，起身头也没回的离开了自习教室。

　　周末的时候，不知谁提议，说要开一场舞会，引来众多附和声。承炫的身材外貌公认一流，也就成了女生争相邀舞的对象。可惜的是一向热衷于此的承炫却提不起半点兴致，对于女生们的邀请只是一味的推辞或拒绝着。

　　被拒绝的女生很快把目标转向了在真，在真一向话不多，一下子受到这么多的关注，显得手忙脚乱，女生们把在承炫那里放下的身段脾气，全撒在他身上，把他当木偶扯来扯去。

　　“是我先约的！”

　　“什么是你，明明是我！”

　　“就你那样，还跳什么舞？减减肥吧，在真都搂不住你的腰！”

　　在真被她们夹在中间，走也走不得，话也插不上，苦不堪言。鬼使神差的就看了承炫一眼。

　　承炫本来就一直看着他，一接到这个目光，想也没想就把在真拉离了那群女生：“我说，你们看不出他不想参加吗？”

　　“什么嘛，你不参加就算了，凭什么替在真做主啊？”

　　“凭什么？凭只需要他一个眼神我就知道他想干什么？！”承炫挑衅的看着那群女生，在真在他身后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你这么能耐，那倒是说说看，现在在真在想什么？”女生们可不是好惹的。

　　“他现在的想法就是赶快想办法摆脱你们。”承炫看都不看在真一眼，就直接说出了口。

　　虽然是实话，但这也的太直接了吧？他是不是想害死自己啊？在真咽了口水，女生们杀人的眼光让他背上起了层鸡皮疙瘩。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自己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什么？在真你说！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女生们炸开了锅。

　　“我……那个……”

　　早知道不求救了，他把事情弄得更糟了。

　　“什么这个那个的，你就是这样才被她们缠上的。”承炫皱着眉。

　　哎，完了，不用解释了，这回成了女生的公敌了。在真叹了口气，丝毫没留意两人的手一直交握着。

　　承炫干脆不等他的回答，直接拖着他就走，留下身后的女生大呼小叫的反抗着。

　　在真一边被他拖着走，一边回过头看着张牙舞爪的女生，果然女人生起气来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动物。

　　一直走到了很远，承炫才停了脚步。在真一直闷着头跟着他走，没留意他停下来，一下子就撞在他背上。

　　这一年来，承炫似乎又长高了不少，却更加清瘦了，他没有回头，亦没有松开手，只是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在真只好伸手揉了揉其实并没有撞疼的鼻子。

　　刚才口齿伶俐，语气犀利的承炫突然间变成了哑巴，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原本两人有着说不完的话，现在居然到了不知道说什么的地步。

　　“谢谢。”在真先开了口，抽回了那只被他握着的手。

　　掌心空落落的感觉让承炫不由的握紧了手指：“没什么。”

　　生硬的对话，渴望和好的心情，为什么自己要如此的口是心非？

　　“回宿舍吗？”

　　“嗯。”承炫点了点头。

　　“那，一起走吧。”

　　“嗯，走吧。”承炫率先迈开了脚步。

　　在真跟在他后面，曾经的并肩而行，已落得形影单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