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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到达海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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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海雾还没散尽,像一层薄薄的纱,裹着咸湿的风,从窗口溜进屋里。路明非被绘梨衣轻轻推醒时,天边刚泛起一点鱼肚白,她手里举着件浅蓝色的衬衫,是昨天在镇上集市买的,袖口绣着小小的海浪图案。
“穿。”她把衬衫往他怀里一塞,自己转身去翻行李箱,找出条卡其色的短裤,搭配着一双新买的凉鞋,站在镜子前转了个圈,像只炫耀新羽毛的小鸟。
路明非笑着爬起来换衣服,衬衫的布料很柔软,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他走出房间时,看见绘梨衣正蹲在门口系鞋带,头发松松地扎成一个丸子头,几缕碎发垂在脸颊边,被晨光染成了淡金色。
“走吧,捡贝壳去。”他伸手牵住她的手,她的指尖有点凉,大概是刚碰到了窗台的露水。
沙滩上还没什么人,只有几只早起的海鸥在低空盘旋,发出“咕咕”的叫声。海浪一层叠一层地涌上来,又退下去,留下一片湿润的沙砾,闪着细碎的光。绘梨衣一踩上去就笑了,沙子从脚趾缝里钻出来,痒痒的,她像个孩子似的来回跑了几步,留下一串小巧的脚印。
“你看这个!”路明非忽然蹲下身,从沙里挖出一块贝壳,淡粉色的,边缘像波浪一样卷曲,“像不像你画里的海浪?”
绘梨衣凑过来看,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光,她小心翼翼地接过去,用指尖摸了摸贝壳的纹路,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塑料袋,把贝壳放进去,系好口,郑重地塞进背包里。接着,她自己也蹲下身,手指在湿沙里轻轻扒拉,像在寻找什么宝藏。
路明非看着她专注的样子,忽然觉得心里很满。以前总觉得日子像雾之海里的船,漂漂荡荡没个方向,可现在,光是看着她蹲在沙滩上捡贝壳的背影,就觉得脚下的路踏实得很。他也跟着低头找起来,专挑那些颜色鲜亮、形状奇特的,每次找到一块就举起来问她:“这个好不好?”
绘梨衣总会认真地点点头,然后把贝壳接过去,小心翼翼地放进袋子里,像在收藏他们走过的每一步路。
太阳渐渐升高,海雾散去,沙滩上开始出现三三两两的游人。有穿着泳衣奔跑的孩子,有并肩散步的老人,还有举着相机拍照的情侣。绘梨衣忽然拉了拉路明非的手,指着不远处的冰淇淋摊,眼睛里写满了渴望。
“想吃?”路明非笑了,捏了捏她的手心。她用力点头,马尾辫在脑后晃了晃。
买了两支草莓味的冰淇淋,递一支给绘梨衣。她咬了一小口,冰得眯起了眼睛,舌尖却贪恋地舔了舔唇角的甜。路明非看着她的样子,忽然想起在东京的那家甜品店,她也是这样,小口小口地吃着草莓大福,脸颊鼓鼓的,像只偷吃东西的小松鼠。
“慢点吃,没人抢。”他伸手替她擦掉嘴角的奶油,指尖碰到她的皮肤时,她微微缩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把自己的冰淇淋递到他嘴边。
草莓的甜混着奶香在舌尖化开,路明非忽然觉得,这大概就是他小时候幻想过的“好日子”。不用打打杀杀,不用担惊受怕,只是和喜欢的人一起,在海边吃一支会融化的冰淇淋。
他们沿着海岸线慢慢走,绘梨衣的凉鞋踩在水里,溅起细碎的水花。她忽然停下脚步,从背包里翻出速写本,坐在一块被晒得暖暖的礁石上,开始画画。画纸上很快出现了海浪、沙滩、远处的渔船,还有一个举着冰淇淋、傻笑着的男生。
“画得真好。”路明非凑过去看,忽然发现她在男生的脚边画了只小小的螃蟹,正举着钳子,好像要夹他的凉鞋。
绘梨衣被他逗笑了,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像沙滩上被浪冲上岸的贝壳,带着自然的温柔。她把速写本往他面前推了推,示意他也画点什么。路明非犹豫了一下,拿起笔,在男生旁边画了个扎着丸子头的女生,手里举着个大大的贝壳,头顶还画了个冒着热气的爱心。
“这是你。”他指着画里的人,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绘梨衣的脸颊忽然红了,低下头,用铅笔在爱心旁边又画了个小小的爱心,两个心紧紧挨在一起。
中午回去的时候,他们的小塑料袋里已经装了半袋贝壳,五颜六色的,像把彩虹揉碎了装在里面。路过镇上的杂货店时,路明非进去买了卷细麻绳,打算晚上给绘梨衣串个贝壳手链。
房东老太太正在院子里晒海带,看见他们回来,笑着递过来两个刚蒸好的玉米:“尝尝?自家种的,甜得很。”
玉米的热气混着清香扑进鼻腔,绘梨衣接过来,小心翼翼地剥了粒玉米粒放进嘴里,眼睛立刻亮了,又剥了几粒递到路明非嘴边。甜甜的汁水在舌尖爆开,带着阳光和土地的味道。
“谢谢奶奶。”路明非笑着道谢,看老太太晒的海带绿油油的,忽然想起什么,“奶奶,您知道这附近有卖画板和颜料的地方吗?绘梨衣喜欢画画。”
老太太想了想,指着镇中心的方向:“往前走第三个路口,有个文具店,东西挺全的。”
下午,路明非带着绘梨衣去了文具店。店里的老板是个戴眼镜的年轻人,听说绘梨衣喜欢画画,热情地给她推荐了一套水彩颜料,还送了她几本素描纸。绘梨衣抱着新画板,眼睛里的光比早上看到海时还要亮。
回去的路上,他们路过一家卖渔民画的小店。墙上挂着五颜六色的画,画的都是出海、捕鱼、丰收的场景,色彩浓烈得像海边的夕阳。绘梨衣站在一幅画前看了很久,那画上是一片金色的沙滩,沙滩上有两个手牵手的人影,背景是漫天的晚霞。
“喜欢?”路明非轻声问。
绘梨衣点点头,又摇摇头,拉着他的手往外走。路明非知道她的意思,她不是不喜欢,是舍不得花钱。他心里有点酸,又有点暖,反手握紧她的手:“等以后,我赚钱给你买大房子,墙上挂满你喜欢的画。”
绘梨衣抬起头看他,眼睛里像落了星星,她用力点头,然后从口袋里掏出颗草莓糖,剥开糖纸塞进他嘴里。甜甜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路明非忽然觉得,就算以后真的要面对雾之海般的迷茫,只要有这颗糖的甜味,他就能找到方向。
晚上,他们坐在二楼的窗边串贝壳。路明非把白天捡来的贝壳一个个洗干净,用细麻绳串起来,绘梨衣就在旁边给他递贝壳,时不时用彩笔在贝壳上画个小小的笑脸或者爱心。海风从窗口吹进来,带着海浪的声音,还有院子里晒着的海带的清香。
“好了。”路明非把最后一个贝壳串好,打了个漂亮的结,递到绘梨衣面前,“试试?”
绘梨衣伸出手腕,他小心地帮她戴上。贝壳手链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随着她的动作轻轻碰撞,发出“叮叮”的脆响,像海浪在唱歌。
“好看。”她低头看着手链,嘴角弯起的弧度藏不住。
路明非笑了,伸手把她揽进怀里。窗外的月光正好落在他们身上,给她的发梢镀了层银辉。他忽然想起北欧神话里的雾之海,传说那里的雾会让人迷失方向,可他现在觉得,只要能握住她的手,就算闭着眼睛,他也能走出迷雾。
“绘梨衣,”他轻声说,下巴抵在她的发顶,“我们就在这里住下来吧。”
绘梨衣在他怀里点点头,手臂慢慢环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像找到了永远的港湾。
夜深了,海浪声渐渐变得温柔,像一首绵长的歌谣。路明非抱着绘梨衣坐在窗边,看着远处的灯塔一闪一闪,像雾之海里的航标。他知道,或许卡塞尔学院的阴影还在某个角落窥伺,或许未来还会有风浪,但只要身边有她,有这片海,有这串会唱歌的贝壳手链,他就什么都不怕了。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轻声说:“晚安,绘梨衣。”
怀里的人动了动,发出模糊的呓语,像是在回应他的话。月光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落在那串贝壳手链上,落在窗外翻涌的海浪上,温柔得像个永远不会醒来的梦。而这个梦,因为有了彼此,变得无比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