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裂引》苒物华就是我

10、暂住

　　合欢宗与玄凤派愿意出力，其余各掌门也不好推托，便纷纷回去指派弟子前往归墟，至于这去的弟子是不是最杰出的，李春行也无心查证。
　　「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平稳归墟的方法」李春行不住地薅自己的胡子，他年轻时没有胡子就摸下巴，后来长出胡茬就摸胡茬，再后来胡子变得又长又软又白，这么起来的手感就更好了，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还有木溟巫桦，她们困在永州，也不是长久之计……哼，不管了，算是对木溟擅自下山的一点惩罚。若她们找不到方法回师门，那也不是我李春行的徒弟」
　　他哪里知道，自己门下的三位弟子正在绮罗宫吃香的喝辣的，并不着急上山。
　　……
　　“掌柜！”一扮作小厮的合欢宗弟子慌慌张张跑过来，对罗姱灼耳语几句，她听后立刻眉开眼笑：“唉，快把人带上来看看！”
　　“怎么了这是？”洋灵从美味的西域炒米粉中抬头，一脸迷茫，嘴角还有红红的辣酱。
　　罗姱灼纤纤玉手一指，一条湿手帕便降落在洋灵面前：“有个小贼试图翻入绮罗宫，被我师弟当场抓获，听他们说，这小贼皮相上佳……”，她用团扇掩嘴轻笑：“我带回去调教调教，说不定还可以出一位招牌。”
　　「怎么有种奇怪的感觉……」巫桦心感不对。
　　说话之间，弟子们便挟一位少年进来，此人大喊大叫似是十分不爽，四肢胡乱扑腾，但不敌修士力气。
　　他被摁着跪倒一旁，只低着头，紧握双拳，牙齿咯咯作响，一头白发更是凌乱肮脏。想来也算正常，哪个良家男子愿意在绮罗宫这种地方卖身呢？
　　“抬起头来。”，罗姱灼用绿竹扇柄托起少年下巴，他不得不仰起头来，香云间内灯火通明，一张“通缉犯”的脸庞赫然出现。
　　巫桦洋灵倒吸一口凉气——这哪里是什么“小贼”，分明是那位蓝炼虎妖茧彝。
　　罗姱灼看清此人面貌，“噗嗤”大笑起来：“哎呦，我这间小庙，今天真是热闹极了，这不，才接过来三位贵客，这一位又‘自投罗网’了。”
　　茧彝看清屋内三人，亦是眼前一亮：“木溟师姐，巫桦师姐，救我啊！”
　　巫桦心知，这种情况，他们三位寄人篱下的不便维护，尤其是木溟，还是不开口为好，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罗姱灼真把茧彝拉去卖笑。
　　一时无法，三人皆不语。
　　“还想让她们救你？”，罗姱灼扣住他的下巴，她当然知道茧彝与木溟三人关系匪浅，但看她们欲言又止的神情，便忍不住想玩弄一番。
　　“小贼，偷进我绮罗宫，有何目的？”她雪白的指尖与茧彝褐色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
　　眼看她鲜红的指甲就要嵌入皮肉，洋灵忍不住开口：“罗掌柜！都是误会，他是我们的朋友，只不过之前与我们走散了……”
　　她顿了顿，用眼神安抚好茧彝，方开口道：“若不是他引开守城官兵，我们也没法趁乱而入，想来他是一路追踪我们的气味，才来到这里。一只虎妖，不懂得绮罗宫规矩，还希望掌柜不要追究。”
　　“是呀是呀，罗大美人，说起来，这位还算是我的徒弟呢。”巫桦尴尬地赔笑，小心翼翼上前，抓住茧彝的胳膊：“想来他也没做什么错事，您不解气，就打发他去刷半个月的茅厕！”
　　“你……”茧彝表情扭曲，刚想反驳，却因被罗姱灼紧紧掐住脸蛋，痛得不敢再动。
　　“哎呀……”，闻言，罗姱灼很不舍地将茧彝的脸左看看、右看看，仿佛在欣赏一张漂亮的面具，欣赏够了，便挥手丢出去：“看在你们的份上，我权且放过他。”
　　巫桦赶忙扯着茧彝站起来，他还不服，想出言不逊，木溟立刻偷偷给他丢了个失声咒。
　　一石丢入水潭，便会立刻激起层层涟漪，罗姱灼借此事，顺势道：“你们三位，我今日好酒好菜好馆地招待了，若是日后还要住在此地，可要付钱喽。”
　　「钱？若说玄凤派有什么短板，那就是钱了。罗姱灼是个商人，我们拿不出钱，她会不会食言，又把茧彝抓去当小倌啊！」
　　巫桦在心里咆哮。
　　反观木溟，依旧神色自如，她轻呷一口茶，道：“姱灼，我这三位同门，任你使唤，可好？”
　　此言一出，罗姱灼开心得拍手叫好：“木溟！你真好！”，她细细把每个人瞧了一番，手指一伸就开始指派：“小美男，你力气大，去后厨打杂！
　　“洋灵小妹，声音响又胆子大，去门口负责招揽客人！
　　“至于巫桦小妹么……”，罗姱灼知晓木溟对她格外看重，便摇摇扇子，道：“看在你重伤未愈，就派你去打扫书阁，这可是最清闲的工作了！”
　　「我还得谢谢她？」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三人还是很识趣地赔笑：“好的好的，多谢罗掌柜。”
　　巫桦三人与茧彝被分置两间房，傍晚，洋灵顶着一头湿答答的头发从云雾缭绕的浴室走出，发出舒服的喟叹：“哇，太舒服了，山上与这里根本不能比。让我在绮罗宫住下，就算让我当一辈子的门童，我也乐意哇！”
　　坐在窗边眺望景色的巫桦冷哼一声：“哼，笨蛋，罗掌柜是看在木溟师姐的面子上，才允许我们以工代钱，永州寸土寸金，这间又是绮罗宫的上房软云阁，一晚的租金可不便宜。”
　　“不听不听～”，洋灵捂住自己的耳朵：“反正今朝有酒今朝醉，先享受了再说！”
　　她打开特制冰柜，白雾似的冷气外溢，不出所料又引起她一阵慨叹：“哇，冰西瓜，每天都有新鲜水果吗？真好……”
　　看她抱起一只西瓜就开始吃，巫桦不由得捏了一把汗：“洋灵，西瓜本性寒，莫要贪凉多吃，不然有你好受的。”
　　“不听不听～我也没有吃很多嘛！”
　　意料之中的反应。
　　巫桦叹口气，最近遇见的事情太多了，虽人在此并无威胁，可“归墟”二字始终像块大石头压在她的心上，她觉得自己应当找机会去归墟看看。
　　木溟亦是心事重重，归墟扩大，仅凭修士之力无法控制。她的确是知道一个让归墟永远平静的方法，可那个办法的后果，是她远远不能容忍的。归墟只是小有扩大，等真的到了不得不牺牲的时刻，她会毅然决然付出自己的生命，永远不让这个秘密现于世间。
　　二人心事重重，一夜无眠，唯有洋灵茧彝二人睡得香甜，细小的鼾声此起彼伏。
　　另一边的离侘殿内，魔尊乱星还未歇息：“阑蒯那边如何了？”
　　“回殿下，已查明杀死阑煞的正是玄凤弟子，只是她还有两位同伙，一个修为高深，一个是虎妖，暂时还未发现他们的踪迹。但是永州城已被控制，只待殿下的指令。”
　　“很好……”乱星垂眼看向案上的地图，被划掉的桑陲村不远，“永州”二字被鲜红的墨水圈出。
　　“他们这些正派不是自诩维护苍生大义吗？我倒是想看看，这天下生灵要护，这一城性命也要护，他们会做何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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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洋灵不情不愿地挪到门口，手里还被塞进一盘绮罗宫当季糕点，听着“不分发完不许休息”的命令，瞬间感觉干净的浴室和冰凉的西瓜并不值得了。
　　无法，寄人篱下就得拿出该有的态度，她看看天空，心想自己现在御剑飞走是否会被凡人的弓箭打下，又想到自己拙劣的法术，不禁一身寒战，打消了这个念头。
　　茧彝也是分外不情愿，他如今是“通缉犯”，不可见人，罗姱灼让他戴一副狐狸面具，竟更招客人喜欢了。任劳任怨，端茶倒水，还要防着咸猪手，实在应接不暇。
　　他看木溟巫桦都不见人影，唯有洋灵一个人在门口站着，便上前去搭话：“洋灵师姐，不如我们偷偷跑走吧？”
　　洋灵无语：“巫桦还在他们手里，我们要是跑了，这个可怕的罗姱灼一定会把她大卸八块！”
　　“哪有这么严重，罗掌柜又不是滥杀无辜之人，虽然她的确很可怕……”茧彝看她如临大敌，便出言安慰，也算报她昨晚解围之恩。
　　然而洋灵从他开口的瞬间便没有在听了，她靠在门口石狮上，目送来来往往的行人，喃喃道：“好多魔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