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儿不搁浅》Buddiiist

9、第 9 章

　　10.

　　事实上于良今天的早退确实和程余有关系。

　　从研究所回小区的路上确实有条美食街，也确实也不少好吃的餐馆，粉啊面啊什么都有。

　　但是粥这个东西，是真的没有。

　　于良知道一家很好吃的粥铺，但是不顺路，在反方向，要多花点时间，考虑到程余今天睡了一整天肯定饿了，所以他放弃了加班，多绕了一段路，到那家粥铺买了份白粥。

　　回到小区的时候路灯刚亮起来，还不算太晚。

　　他提着粥上楼，还没敲响隔壁的房门，门自己打开了，程余穿着居家服站在门口。

　　楼道的声控灯年纪大了，光线昏暗，时不时的闪烁一下，在两个人的身下都投出一个不规则的影子，交错在一起。

　　光很暗，看不清表情。

　　于良落在门把手上的手顿了顿，他抬头，笑道：“等很久了吗？”

　　“没有。”程余快速否认。

　　他靠在门边，左手里的手机还在疯狂的弹消息，震动个不停。

　　云深似海：快说

　　云深似海：你到底瞒着我什么

　　云深似海：你不说我感觉今晚都要睡不着了

　　云深似海：你忍心吗

　　云深似海：算了你肯定忍心

　　云深似海：哭哭.jpg

　　云深似海：所以你能不能别一天板着个尸鬼脸

　　云深似海：我都懒得说你

　　云深似海：看完我组长再看你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云深似海：该你找不到对象

　　那头云未锲而不舍的发着消息，这头她拿来对比的和被她拿来对照的两个人面对面站着不知道说什么。

　　程余有点后悔刚刚听到声音就来开门了，等于良敲门可能就没这么尴尬了。

　　为了掩盖尴尬，他抬手回消息，同时侧身让开一条路。

　　于良往里面走，他跟着迈步进去。

　　余：。

　　云深似海：？你有病？

　　“这家店的粥你应该会喜欢，老板做的很好。”于良道，“我听你刚刚声音有点哑，是这几天降温感冒了吗？”

　　“有一点。”程余低声道。

　　“晚上窗户要关紧点。”

　　程余又开始后悔了，刚刚应该在门口接了东西就说再见的，非要做一个暗示别人进来的动作，现在好了，进来了，两个人还要硬找话题。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和面前的于良聊天总感觉不自在，他感觉自己在和于良的外壳对话。

　　可能是先入为主吧，他总觉得那天和叶文一起吃饭时那个懒懒散散没个正行还爱软着音调说话的才是真正的于良，而不是面前这个斯文而对每个人散发魅力的于良，对谁都耐心但是边界感极强。

　　他想要圆眼睛的那个，不想要这个眼镜才是本体的。

　　“怎么了。”察觉到程余的走神，于良开口问。

　　“你不困吗？”程余忍不住问。

　　“嗯？”于良愣了愣，“什么？”

　　他昨晚从医院回来又收拾东西，起码折腾到了四点，第二天早上又是准时上班，怎么想都没时间补觉。

　　程余不自在的摸鼻子：“我说，你不困吗？”

　　“还好，今晚早点睡就好了。”于良眯眼笑了一下。

　　程余打开装粥的袋子，里面的白粥还是温热的，很大一份，不说还以为是两三个人的量，配菜是一小份榨菜和两个小肉包。

　　袋子一打开，米香就飘了出来。

　　“好久没吃了，还是这么香啊。”于良道。

　　“...”程余开盖子的手在半空停下，食指不自在的蜷缩了一下，道，“我去拿个碗给你分一点吧。”

　　厨房被收拾的干干净净，一点也看不出昨晚的狼藉，他随便挑了个碗和勺子走出来，打开粥盖，倒了小半碗的白粥，然后屈指把碗推到于良面前。

　　于良端起碗。

　　“啪。”

　　清脆的钥匙串掉在地上的声音，两个人齐齐向门口看去。

　　程余进来的时候顺手带了一下门，但没关紧，本来是虚掩着的，现在被人推开了，云未站在门口，还维持的推开门的动作。

　　云未偷偷过来，是因为她在微信上问了程余半天，程余也不肯说今天为什么突然打电话给她，她决定直接线下杀程余一个措手不及。

　　结果她一过来就看到两个人站在同一张桌子旁，看样子在共进晚餐？

　　于良放下碗，惊讶道：“云未？”

　　程余则是扫过一眼：“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一眼。”云未迅速弯腰捡起掉地上的钥匙串，“看看你还活着不，所以，你们认识？”

　　“嗯，我住隔壁，没想到你们也认识，还挺有缘的。”于良片刻惊讶后恢复如常。

　　看他的样子，显然是误会了什么，把两个人误会成了另一种可以不提前说就去对方家里甚至更进一步的关系。

　　程余解释：“外甥女。”

　　按云未平时的脾气，程余这么介绍她她早炸毛了，今天却只是瞪了程余一眼道：“他瞎说，是表兄妹。”

　　明显是在意她在于良心里的形象。

　　“也是外甥女。”程余淡声道，“说吧，来干嘛。”

　　云未确实有事要问，但是现在另一个当事人就站在旁边，她想问也问不出来，而程余肯定是知道她突然杀过来是想问什么的，刻意当着于良的面问这话，摆明不想让她问。

　　她气恼的咬下唇，无能狂怒，只能心中暗骂程余死狗。

　　“没事不能来？”

　　“没事少来。”

　　“去你...家还得跟你三令五申？”云未话到一半临时拐了个弯，好险没有暴露本性。

　　深吸一口气，她恶狠狠的暗暗剜程余一眼，道：“我在附近有事办顺路过来看一眼，既然你这边没事，我就先走了。”

　　说完她转身，噔噔噔的下楼。

　　云未踩高跟鞋的脚步渐小，慢慢的听不到了，偌大客厅里又回到了两个人。

　　一时很安静，谁也没说话。

　　半晌，于良终于绷不住了，偏过头从唇间溢出一声笑来。

　　偏过头这一笑倒是比前面十几分钟加起来还鲜活。

　　“你们关系真好。”于良道。

　　谁？他和云未吗？

　　程余不情不愿的吐出几个字：“可能吧。”

　　但他也放松下来，垂下眼，目光在于良身上逗留片刻，抬手敲敲那碗粥。

　　有了云未那一出打岔，耽误了一点时间的同时也悄然改变了气氛，等于良解决完那小半碗白粥，程余把他送到门口。

　　“我跟我妈说了，她说明天一定要让你到家里吃饭。”

　　“好。”程余点头应下。

　　于良进了隔壁那扇门，他也回了房间。

　　粥很好喝，可以纳入要学的名单里。

　　夜在不知不觉间深了，程余坐在床头，刷着公众号，听着楼下偶尔传来的琐碎交谈。

　　老城区的夜总是如此静，没有车水马龙，没有酒绿灯红，只有风轻轻落在窗上，卷来不知何处的只言片语，又无声离去。

　　程余没开灯，只留了一盏小夜灯，暖黄的光照在他握手机的手上，显得本来就长的手更加骨节分明。

　　手机屏幕上弹出来来电显示，备注是安。

　　程余手指悬在屏幕上，片刻出神，然后立刻伸手拿耳机。

　　“喂。”

　　耳机里的声音温柔清隽，带着点不确定的疑问。

　　“嗯，是我。”

　　“好。”那头的人松了口气，嗓音也带上笑意，“小小余，你怎么又惹小云生气，她刚刚打电话跟我吐槽了你半小时。”

　　“她自己要气自己。”程余不认罪名。

　　“好好，都多大了，你们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喜欢拌嘴。”温柔声音无奈。

　　程余拉开阳台门，身子前倾，手搭在栏杆上，感受着秋风刀子一样刮到脸上。

　　他并不是一个很耐心的人，但是此刻电话那头的人絮絮叨叨的说着废话，他却句句有回应，不仅仅简单的嗯啊哦，偶尔还会反问，各种细枝末节的小事也会不厌其烦的重复。

　　他们就这么聊了半个多小时，直到那头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那人才不舍的低低道：“那先聊到这吧。”

　　“等下挂，思齐哥是不是在旁边，我跟他说几句。”程余道。

　　一阵细碎的声响，然后几下脚步声，走出了一定距离，那边才重新传出声音。

　　“怎么了。”换成了一个低哑的男声。

　　程余默然片刻，开口：“最近情况还稳定吗？”

　　“不算差。”

　　“好，挂了。”程余按下挂断键。

　　挂完电话他没急着回屋，感冒本来就没好，冷风吹的他头又难以忍受的痛起来。

　　他的视线落在隔壁阳台的磨砂玻璃上，玻璃上一个橙色光圈向四周散开，把整块阳台玻璃都晕染成橘黄。

　　已经一点半了。

　　程余点开微信聊天框，迟疑片刻，最后终于还是敲下一条消息发出去。

　　余：早点睡

　　对面秒回。

　　鱼粮：好

　　程余盯着这个字看了好一会，缓缓挪动步子，走回房间，关掉小夜灯，陷入了又一场酣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