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儿不搁浅》Buddiiist

7、第 7 章

　　继那天夜里吃出头发而不得不将就吃泡面后，程余正式把做饭纳入了日程。

　　为此他特意收藏了好几个教学视频，还下了几本菜谱电子书。

　　菜刀并不比手术刀难拿，然而程余每次做出来都是空有卖相，色香俱全，唯独少了最关键的那一味。

　　优秀的人大多有一个共同点，想做到的事情就尽力去做，失败一次就从原地爬起来，一直一直往前推进，中间可能会暂停，可能会被别的东西转移注意，但总会继续攻克下去，直到成功。

　　尤其是程余这种有些完美主义的人来说，什么都想做到最好。

　　于是他就和做饭杠上了，做不出就一直做，做不好吃就把色香做到极致。

　　他甚至为此买了全套的刀具和定制锅铲。

　　几天过去，又是一个雨夜，气温降了下来，雨打树叶的声音正是最好的自然白噪音。

　　房间的时钟指向了半夜两点，小区里完全静了下来，只剩雨声，小区的人睡得早，这个点整个小区只亮了零星几盏灯。

　　路灯把灌木的影子拖的很长，水一滴滴顺着湿润的叶片往下滑，压得叶子不堪重负的弯下腰，在风雨中飘摇。

　　按理来说，这样的好气温这样舒适的雨声，正适合睡觉才对，房间里的小夜灯亮着，投下温馨的橙黄亮光，程余翻了个身，皱紧眉头，往上拉了拉被子。

　　看起来他像是已经入睡了，只是半睡半醒间做出的反应，突然，他烦躁的扯开被子，从床上站起来，穿上拖鞋，直直向厨房走去。

　　睡不着，很烦。

　　从冰箱里拿出牛奶，他拧瓶盖的动作做到一半停下来，用手感受了一下，太冷了还得热一下才能喝，热牛奶的同时他顺便点火热晚上煲的排骨汤。

　　反正今天晚上轻易是睡不着了，干脆熬个夜。

　　程余最近很爱煲汤，因为只需要把各种食材往砂锅里一放，总不会难吃，极大的满足了他的进步心。

　　牛奶热好他端着杯子回到房间，打开电脑继续白天还没完成的工作，但是做了一会发现静不下心，于是作罢，拉开阳台门出去吹冷风。

　　这个月份天气已经冷了，风吹到身上好比雨夹雪，还会出来站着的人精神状态应该很难正常。

　　在外面吹了一会，程余自己都觉得这个行为有点可笑了，刚要开门回房间，隔壁的阳台门突然拉开了。

　　果然是个夜猫子，这个点还没睡。

　　于良走出房间，手里拿着晾衣杆收衣服，乍一见隔壁多了个活人，也是一愣。

　　“晚好，还不睡吗？”他道。

　　他今天穿的不是初见那套傻得冒泡的皮卡丘睡衣，但也没好到哪去，是一套半斤八两的绿色恐龙睡衣，看起来精神不太好，打了个哈欠，笑着看过来。

　　程余上次见到于良还是在医院撞上那次，本来初见的形象已经被那次见面覆盖掉了，今晚再次刷新回了初见印象。

　　“等下睡。”程余道。

　　于良点头，带着收好的衣服回房间。

　　被他一打岔，程余在外面又多站了会，才结束吹冷风的愚蠢行为，大步从卧室到厨房，过了这么久，他刚起时热的汤怕是都烧干了。

　　程余关火的手刚碰到燃气灶，微弱的一声像陶瓷裂开的声音传进他耳朵里。

　　他飞速抽回手，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燃气灶上的砂锅四分五裂，滚烫的汤先浇了他一手，其中一块碎片从他手背上划过去，瞬间见了红。

　　他后撤的时候撞倒了身后的一个铁罐，砸在地上发出巨响，一时现场一片狼藉，一地的碎片，倒出来的汤和罐子摔开扬出来的粉混在一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粉尘占领整个厨房，程余匆匆用没受伤的手关掉明火防止粉尘爆炸，然后小步避开地上的汤粉混合物，走到水池前放冷水冲伤口。

　　水声里，程余听到几下敲门声。

　　他以为是刚刚的动静惊扰了楼下的邻居，过来问他为什么半夜不睡觉扰民来的，睡不着加上受伤的火气叠加在一起，敲门声每一声都在他紧绷的神经上蹦迪，好在外面那人没得到回应，只敲了几下便停了。

　　程余去客厅拿应急医药箱，门突然自己打开了。

　　惊悚程度不亚于刚刚的意外。

　　“你怎么开门的。”程余转头看向门外站着的于良。

　　“刚刚那么大的动静，我过来看看，然后敲门看你没反应，我怕出了什么意外，在外面找了找，地毯底下找到的钥匙开门。”于良道。

　　因为云未住的远，备用钥匙要是放她那，要用的时候她过来要一两个小时，所以程余的备用钥匙确实是放在地毯下面的。

　　没想到有人会找到并且当面说出来，程余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过几天就换成密码锁，他只能心道。

　　但是现在狼狈的样子已经被面前的人看全了，他只能不自在的偏头避开于良的视线。

　　于良看到现场惨况，大致也能猜出发生了什么，他看向程余，道：“手。”

　　程余医生当习惯了，向来都是他对别人说这句话，忽的调转了身份格外别扭，但还是将右手摊开在身前。

　　一看就是烫伤了，手背的口子还在流血。

　　“你等我一下。”于良抬起他的手仔细看了看，转身回了隔壁。

　　再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换掉了那身惹眼的恐龙睡衣，换成了简单的衬衫长裤加外套，手上拿着一个装着冰水的水袋，低头按在他的手上：“我打车了，等下陪你去医院，你自己能做一下应急处理吗，这弄得还挺严重的。”

　　“...快三点了。”程余道。

　　“嗯，我知道，怎么了？”于良抬眼看他。

　　你明天不是还要上班吗。

　　程余本来想这么说的，但话到嘴边不知为何又咽了回去，在喉咙里拐了个弯，变成了：“这个点还有车？”

　　“给司机追加一个红包就好了。”于良不甚在意道，“你是想自己开车过去吗？算了吧。”

　　程余没说话，用医药箱里的东西紧急处理了一下，好歹看着没那么严重了，然后慢慢把手放进水袋里，感受着冰冷的水流从指缝间淌过。

　　于良靠在门框上，不时抬手看一眼手机，过了几分钟，他站直身子：“走吧，车到了。”

　　离这最近的医院就是济和，走路也才十几分钟的功夫，开车一下就到了。

　　程余的右手被包成了粽子，还得木着脸，面对同事打量的眼神。

　　过了一会，周飞越风风火火的从外面闯进来：“怎么了怎么了，让我看看。”

　　程余偏头，果然，看到给他处理的那个同事低头在手机上打字的时候，他就知道今晚丢人要丢大发了。

　　济和还是太清闲，值班还有时间过来看热闹。

　　他正想着，耳边传来一声轻笑，不同于周飞越咋咋呼呼大惊小怪的叫喊，笑声低低的，噙在嘴角，像是想要隐藏但是没能压住，挠的人耳朵痒痒的。

　　程余回头看时，那人已经收起笑了。

　　周飞越道：“我去余哥，你这怎么弄的。”

　　“热水烫的。”程余刻意隐去了他半夜不睡起来煲汤还把锅给炸了的一点小细节。

　　“烫这么大一块？”周飞越狐疑道，一转头，才注意到角落里的于良，惊讶开口，“这不是你邻居吗？”

　　“嗯。”于良笑着点头，“上次见过的。”

　　“对对，我记得。”

　　程余莫名感觉有点不自在，搁在桌上的手快速敲了两下桌面，开口打断周飞越，免得他的话题继续发散。

　　“值班的时候别出来晃太久。”说完他转头，看向于良，低声道，“你先回去吧，明天周三还要上班。”

　　他顿了顿，又道：“谢谢。”

　　于良解锁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二十五。

　　“确实有点晚了，你朋友也来了，我回去了，后面有事可以发消息给我，我一般回消息很快。”他把手插回外套口袋里，临走前特意叮嘱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