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EchoDawn

14、冲突

　　午休铃声像往常一样响起，教室里瞬间充斥着手忙脚乱收拾东西和桌椅碰撞的声响。人流开始涌向食堂方向。

　　林雾几乎是立刻合上了书，动作比平时更快了几分。她不想去食堂，不想面对那份拥挤和嘈杂。

　　小卖部虽然也可能人多，但至少目标明确，可以买了东西就迅速离开。她低声对旁边的沈疏桐说了句：“…去小卖部。”便起身打算离开。

　　沈疏桐正在整理笔记，闻言动作顿了一下。

　　她抬起头，看到林雾略显仓促的背影，几乎是瞬间，脑海里就闪回起上次在小卖部门口撞见赵明宇和张超的情景，以及林雾之后在楼梯间彻底崩溃的模样。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掠过心头。

　　“等等。”沈疏桐合上笔记本，也站了起来，“一起吧，正好我也想买点东西。”她的语气听起来很随意，像是临时起意。

　　正准备冲向食堂的付晓冉听到，立刻刹住脚步，挽住沈疏桐的胳膊：“诶？去小卖部？那我也去！食堂今天好像又是土豆炖鸡块，我都吃腻了！”她总是能迅速找到合群的理由。

　　周予安见状，自然也不会落下：“那我也去！晓冉等我！”

　　于是，原本打算独自行动的林雾，身边莫名其妙地跟了三个人。她脚步顿了顿，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沉默地加快了步伐，算是默许了他们的同行。

　　小卖部果然人也不少。空气里混杂着面包香肠、关东煮和各种零食的味道，有些闷热。

　　付晓冉和周予安兴奋地挤进去挑选零食，叽叽喳喳讨论着哪种新出的薯片好吃。

　　林雾目标明确，径直走向冷藏柜拿了一瓶矿泉水，然后就去排队付款。沈疏桐跟在她身后，也只拿了一盒薄荷糖，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视着周围。

　　怕什么来什么。

　　就在林雾快要排到收银台时，两个吊儿郎当的身影堵在了小卖部门口，正好挡住了出口。

　　正是赵明宇和张超！两人嘴里叼着牙签，显然是刚从食堂出来，一脸无所事事的混混样。

　　赵明宇一眼就看到了排队中的林雾，以及她身边的沈疏桐，还有不远处正在货架前打闹的付晓冉和周予安。

　　他脸上立刻露出那种令人厌恶的、油腻又充满恶意的笑容，用手肘撞了撞旁边的张超。

　　“哟呵！这不是咱们圣华的‘冰山大美人’嘛！”赵明宇故意拔高音量，刺耳的声音瞬间盖过了小卖部的嘈杂，引得周围不少同学侧目，

　　“今天这么热闹？还带了跟班？怎么，一个人装清高装不下去了，找几个好学生当护花使者？”

　　张超也嘿嘿笑着，眼神猥琐地在林雾和沈疏桐身上来回扫射：“宇哥，这你就不懂了，人家现在走亲民路线了嘛！

　　不过……”他话锋一转，语气更加下流，“就是不知道这几个‘好朋友’，知不知道你以前在圣华那些‘光辉事迹’啊？知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才被……”

　　“闭嘴！”林雾猛地转过身，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握着矿泉水瓶的手指用力到骨节发白，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羞辱而微微颤抖。

　　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里，此刻燃起了冰冷的火焰，死死地盯着赵明宇和张超。

　　付晓冉和周予安听到动静，也赶紧跑了过来，站到林雾和沈疏桐身边，紧张地看着对面两人。付晓冉气得脸都红了：“你们胡说八道什么！”

　　沈疏桐没有说话，只是上前半步，不动声色地将林雾稍稍挡在身后一点，冰冷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射向赵明宇和张超，带着清晰的警告意味。

　　赵明宇看到沈疏桐这个保护性的动作，像是发现了什么更有趣的事情，笑得更放肆了：“哎哟喂！这就护上了？可以啊林雾！这么快就找到新靠山了？还是说……你们俩关系不一般啊？”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话语里的暗示肮脏又恶心，“听说好学生里玩这个的也不少嘛！装得挺像那么回事，背地里……”

　　“你他妈放屁！”周予安第一个忍不住吼了出来，气得就要冲上去，被付晓冉死死拉住。

　　林雾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呼吸变得急促，耳边再次响起那令人崩溃的嗡鸣声。

　　那些被刻意扭曲、添油加醋的污言秽语，像毒蛇一样钻入她的耳朵，啃噬着她的理智。

　　她看着赵明宇那张令人作呕的脸，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绝望的、被流言和恶意包围的过去。

　　最后一丝理智的弦，砰然断裂。

　　“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后爆发的尖叫从林雾喉咙里挤出，她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猛地将手中的矿泉水瓶狠狠砸向赵明宇！然后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用尽全身力气照张超脸上打了一拳！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

　　矿泉水瓶砸在赵明宇身上，水花四溅。赵明宇猝不及防被撞得后退一步，脸上挨了一下，火辣辣的疼。他顿时也火了：“操！你个疯婆子！还敢动手！” 他和张超立刻开始还手推搡。

　　小卖部里瞬间乱成一团！惊呼声、尖叫声、货架被撞到的声音响成一片！

　　付晓冉吓得尖叫。周予安想上去帮林雾，却被张超一把推开，摔倒在地。

　　沈疏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看到林雾完全失去了理智，只是凭本能疯狂地攻击，但男女力量悬殊，赵明宇和张超又是两个人，林雾很快落了下风，头发被扯住，胳膊被死死抓住。

　　“放开她！”沈疏桐冲上去想拉开赵明宇，却被张超拦住。

　　混乱中，赵明宇被林雾的疯狂劲儿和周围人的目光弄得更加恼羞成怒，脸上闪过一丝狠厉。

　　他猛地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一支金属外壳的、笔尖异常尖锐的钢笔！

　　那根本不像用来写字的，更像是某种改装过的、带着戾气的玩意儿！

　　“妈的！给脸不要脸！”他骂骂咧咧地，竟然握着那支笔，就朝着林雾胡乱抓挠的胳膊狠狠刺去！动作又快又狠！

　　“林雾！小心！” 沈疏桐瞳孔骤缩！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撞开拦着她的张超，整个人扑了过去，一把狠狠推开赵明宇握着钢笔的手！

　　钢笔尖锐的笔尖擦着林雾的衣袖划过，刺啦一声划破了校服布料，险些就刺中皮肉！

　　赵明宇被沈疏桐这猝不及防的一推撞得一个趔趄，手腕吃痛，钢笔差点脱手。他彻底怒了，转头瞪着坏他好事的沈疏桐：“操！你他妈找死！” 竟挥着拳头就要朝沈疏桐打来！

　　沈疏桐平时冷静，但绝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她父亲工作忙，她从小跟着爷爷奶奶，也没少因为家庭情况被不懂事的孩子嘲笑，骨子里有种不服输的韧劲和狠劲。

　　看到赵明宇竟然动用“武器”还想打她，火气也上来了！

　　她敏捷地侧身躲开赵明宇的拳头，同时毫不犹豫地抬腿，用尽力气一脚狠狠踹在赵明宇的小腿骨上！那里神经密集，剧痛无比！

　　“啊！”赵明宇惨叫一声，疼得弯下腰。

　　沈疏桐趁势又用力推了他一把，将他彻底推开远离林雾，因为愤怒和肾上腺素的作用，呼吸也有些急促，眼神冰冷地盯着他，像一只被激怒的、守护领地的猫。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就在这时，一声暴怒的、极具穿透力的吼声炸响：“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教导主任□□那矮小却充满威慑力的身影，如同旋风一般冲进了小卖部！他脸色铁青，小眼睛里燃烧着熊熊怒火，显然是接到学生报告赶来的。

　　小卖部里瞬间鸦雀无声。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货架上掉落商品的细微声响。

　　□□锐利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一片狼藉的现场：

　　摔在地上的矿泉水瓶、被撞歪的货架、散落的零食、脸色惨白浑身发抖头发凌乱的林雾、气喘吁吁眼神冰冷的沈疏桐、捂着腿龇牙咧嘴的赵明宇、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周予安和吓傻了的付晓冉，以及一脸心虚想溜的张超。

　　“好啊！真是反了天了！在学校里！在小卖部！公然打架斗殴！还动了家伙！”

　　□□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发抖，他指着赵明宇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钢笔，“这是什么？！你想干什么？！啊？！”

　　赵明宇吓得一哆嗦，赶紧把钢笔藏到身后，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还有你！林雾！沈疏桐！”□□的目光扫过她们，尤其是林雾破损的衣袖和失常的状态，眉头拧得更紧，“一个个都不学好！拉帮结派！打架生事！把学校的纪律当成什么了？！”

　　“主任！是他们先……”付晓冉急着想解释。

　　“闭嘴！”□□怒吼一声，打断她，“有什么话，到我办公室再说！现在！所有人！立刻！马上！跟我去教导处！”

　　他的目光像冰冷的镣铐，锁定了在场的每一个当事人。没有人敢再出声。

　　赵明宇和张超像霜打的茄子，蔫了下去。

　　林雾依旧在微微发抖，眼神空洞，仿佛还没从刚才的冲击中回过神。

　　沈疏桐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轻轻扶住了林雾冰凉颤抖的胳膊，无声地给予支撑。

　　周予安和付晓冉也紧张地靠拢过来。

　　“走！”□□厉声喝道，转身在前面带路。

　　一行人，在无数道或好奇、或惊讶、或担忧的目光注视下，沉默地、狼狈地跟在怒气冲冲的教导主任身后，走出了弥漫着紧张和暴力余温的小卖部，走向教导处办公室。

　　一场风暴，显然才刚刚开始。而等待他们的，绝不会只是简单的批评教育。

　　那支险些酿成大祸的尖锐钢笔，和这场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的冲突，注定无法轻易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