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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号长春(一) ...

  •   除夕夜如期而至,纸鸟巷深处的小屋亮着暖黄的灯,吃的不算丰盛,都是些普通的菜,但桌上摆得满满的,显得很热闹。
      喵喵脖子上系了根红布条,在桌脚边转来转去。
      天刚黑透,有人敲门。
      扶光开门,是个熟客,胳膊肘露着金属关节,是个半机器人。
      “扶光,不好意思除夕来打扰,”那人举着个发出杂音的助听器,“这玩意儿突然不灵了,过年想听听响……”
      “进来吧。”扶光侧身让他进屋。
      屋里,楚豫正手忙脚乱的贴“福”字,况思荣在摆碗筷,庄宴安静的坐在桌边剥花生米,右手动作还有点慢。
      陌生人进来,大家都停下手里的活儿望过来。
      扶光接过助听器,走到茶几前,拿起工具就开始拆。那人站在一边,有点拘谨地打量这屋子——人挺多,行为有点二,关系看着有点怪,但又挺暖和。
      楚豫这时候凑到况思荣边上,压低声音但保证面前的女孩能听见:“搞到了,‘星星水’,喝两口保管眼睛冒星星,啥话都往外倒!”说完还朝扶光和庄宴那边努努嘴。
      况思荣憋着笑点头。
      没一会儿,扶光把修好的助听器递回去:“好了。”
      “多少钱?”
      “过年,算了。”
      那人道着谢出门,临走又回头看了眼这热闹的小屋,心里琢磨这群人真有意思。
      门一关,楚豫立马蹦起来,拿出个瓶子,里面晃荡着紫色的水:“来来来,过年了!祝咱们……明年少躲几次检查!”
      况思荣给大家倒上那种叫“星星水”的饮品,给庄宴倒了满满一杯。
      “度数不高,放心喝”她说。
      庄宴看了看那冒泡的液体,又看扶光,扶光点点头,庄宴就小心的喝了一小口,咂咂嘴:“甜的。”
      扶光自己也喝了,但眼睛多数时候看着庄宴。几口下肚,庄宴脸上慢慢有了血色,耳朵尖都红了。楚豫开始讲弧形区的笑话,庄宴听着听着就笑起来,身子歪向扶光那边。
      扶光没躲,由他靠着,手还在后面虚扶着,怕他碰着伤胳膊。
      这顿年夜饭吃得挺吵,楚豫和况思荣故意找话说,扶光偶尔搭两句腔,庄宴话最少,但默默把菜往扶光面前推。
      况思荣喝的有点多,脸通红,突然一拍桌子:“借着今天过节,姐跟你们说句掏心窝子的话!”
      楚豫捂着半边脸不忍直视的扒拉着她,说好的放倒扶光和庄宴,好让他俩互表心意,怎么小况反而被灌晕了
      她舌头有点大,说话含含糊糊的,嗓门儿倒是不小,“其实我是漂浮城区的,出来游荡这么久遇见了很多人,但只有你们对我最好!过了年我就二十六了,不介意的话,在座的可以叫我一声姐,姐将来罩着你们!”

      扶光正给庄宴夹菜,头也没抬,并没有对况思荣的身份表现的过多注意,只是不冷不淡的说了一句“虽然你确实比我还大一岁,不过称呼什么的就算了吧。”
      况思荣瞪他:“显你年轻是吧,没礼貌的小鬼!”
      扶光没理她,转头问庄宴:“你呢?”
      庄宴正小口啃着一块排骨,听到问话抬起头,嘴角还沾着点酱汁。
      “二十一。”
      楚豫立刻起哄:“哦——扶光你老牛吃嫩草!”
      扶光抓起一颗花生米扔他。
      庄宴被他们闹得不好意思,低头继续啃排骨,耳朵更红了。

      快到十二点,外面开始有零星的鞭炮声。
      庄宴有点困了,头一点一点的,最后靠在了扶光肩膀上,扶光坐直了点,让他靠得更舒服。
      况思荣已经喝趴下了,嘴里嘟囔着漂浮城区的规矩真烦人,楚豫还在顽强地啃一只鸡腿。
      十二点整,鞭炮声一下子密起来,庄宴被吵醒,迷迷糊糊睁开眼,正好看见扶光在看他。
      “新年好。”扶光说。
      庄宴揉了揉眼睛,声音带着睡意:“新年好,扶光。”
      喵喵被鞭炮吓到,钻进了沙发底下。
      外面噼里啪啦响着,屋里剩下半桌菜,几个东倒西歪的人,新的一年就这么开始了。

      鞭炮声渐歇,屋里只剩下狼藉的杯盘和暖黄的灯光,况思荣已经趴在桌上不省人事,嘴里还含糊地念着“漂浮城区……垃圾地方……”

      楚豫倒是还算清醒,星星水麻痹不了机器人的神经,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我把小况弄回房,然后我也回房了。”
      他冲扶光挤挤眼,搀起况思荣,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客房走。
      扶光没理会他的调侃,转向身边眼神迷蒙的庄宴。庄宴酒量显然很浅,喝了满满一杯星星水,此刻已经眼神朦胧,脸颊染了一抹浅红,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平时没有的慵懒。
      “能走吗?”扶光低声问,手臂自然的环过庄宴的腰,将他轻轻带离椅子。
      庄宴点了点头,脚步有些虚浮,大半重量都靠在了扶光身上,扶光揽着他,稳稳的穿过客厅,走上吱呀作响的楼梯。
      庄宴的头发蹭着扶光的下颌,带着刚被朱顶红花洗衣粉浸染的清新气息,混合着淡淡的酒味。
      回到房间,扶光将庄宴安置在床沿坐下,庄宴微微仰着头,灯光下,他修长的脖颈线条流畅,喉结随着吞咽轻轻滚动。
      扶光的目光在那片皮肤上停留了一瞬,才开口,嗓音清润:“自己能洗澡吗?”
      庄宴再次点头,眼神似乎清明了一瞬,但很快又蒙上一层水汽。他站起身,有些摇晃的走向浴室。扶光看着他关上门,里面很快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扶光也去了楼下的简易淋浴间快速冲洗。当他带着一身水汽回到房间时,庄宴已经洗好了,穿着那件过于宽大的旧衬衫坐在床沿,正用毛巾慢吞吞的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水珠顺着他白皙清瘦的脖颈滑进衣领,消失不见。他看到扶光进来,动作顿了一下,显得有些不自然。
      扶光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毛巾,“我来。”他站在庄宴面前,动作轻柔的帮他擦拭着头发。
      两人距离很近,扶光能闻到庄宴身上和自己相同的淡淡皂角味,混合着庄宴本身一种暖意融融的气息。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毛巾摩擦头发的细微声响和两人交织的呼吸。庄宴乖顺的低着头,任由扶光动作,但扶光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微微紧绷。

      头发半干,扶光放下毛巾,手指却并未离开,而是顺势滑到庄宴的后颈,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
      那里皮肤温热,带着刚出浴的潮湿。庄宴被吓得一抖,像是被电流击中,下意识想扭动,却被扶光按住了肩膀。
      “躲什么?”扶光的声音很近,气息拂过庄宴的额发。
      庄宴抬起头,眼里有慌乱,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悸动。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扶光,嘴唇微微张着,像是一种无声的邀请,又像是无措的默许。
      扶光低下头,吻了上去。
      这个吻开始时很轻,带着试探的意味,只是唇瓣的轻柔触碰。庄宴的身体彻底僵住,手指无意识攥紧袖口。
      但扶光没有停下,他的舌尖耐心的描摹着庄宴的唇形,然后顶开齿关,加深了这个吻。
      酒意和陌生的情潮一同涌上,庄宴有些窒息,起初还试图推拒,手抵在扶光的胸膛上,但力道微弱得近乎欲拒还迎。
      扶光的手滑进庄宴宽大的衬衫下摆,掌心紧贴在他细窄的腰侧,那里的皮肤光滑微凉,触感细腻得惊人。
      呼吸彻底乱了套。
      扶光的吻变得具有侵略性,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掠夺着他的呼吸和理智,另一只手则捏住庄宴的后颈,让他无法逃离。
      “扶光……”庄宴终于在换气的间隙找到机会,声音颤抖,“等……等一下……”
      扶光稍稍退开一点,亲昵的蹭上他的脸侧,呼吸依然清浅,眼底翻滚着黏稠的情绪。
      “等什么?”他的拇指摩挲着庄宴泛红的锁骨,声音沙哑,“庄宴,要拒绝我吗?”
      庄宴被迫迎上他的视线,那双总是勾着笑意的眼睛此刻清明的吓人,压迫之下是闪烁的期待。
      “告诉我,你要拒绝吗?”扶光凝视着他,每一个字都敲在庄宴心上。
      庄宴看着他,看着这个将他捡回来,给他新生,而此刻心意炽热的几乎要将他点燃的男人,心底那点微弱的抗拒终于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心沉似海的安定。
      他闭上眼,很轻的扬了一下嘴角,然后主动仰起头,再次吻上了扶光的唇。
      这是一个明确的信号。

      窗外厚重的云层覆盖上黑沉的天空,闪电撕破平静的夜色,雨声密集的砸落地面,在缠绵的回声中逐渐飘落成雪片。
      雪是无声的。
      屋中的雨声也渐渐平息。
      庄宴闷闷的开口,声音还带着意乱情迷之后的哑意:“扶光……”
      “嗯?”
      “我们这算……确立关系吗?”
      扶光贴近怀里人细滑的脖颈,刚刚这截皓白的颈子被他握在手里,顺着动作逐渐收紧,心上人的眼角被逼的飞红,身体和灵魂全都掌握在他一念之间。
      没有一个男人会不为这样的场景意动。
      他收紧手臂,将两人之间最后一丝缝隙也消除。
      “你说呢?”他用浅色的薄唇蹭了蹭庄宴的唇角,“我不喜欢搞一夜情的。”
      庄宴没有再回话,只是在他怀里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闭上了眼睛。疲惫和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感同时席卷了他。
      窗外,旧年雨声里的最后一丝寒意也被屋内的暖意驱散,雪渐渐大了起来。

      收拾完出了浴室,房间里的灯已经熄了,夜以至后半。
      这张床是靠墙放的,三面有简单的木板围着,不算好看,但让人心里踏实。褥子铺得厚,旧是旧了点,躺上去又软又暖,被子也蓬松,压在身上挡掉了夜里的寒气。
      庄宴面朝里侧躺着,背脊微微弓起,是个放松的姿势,扶光在他身后,隔着一层薄薄的睡衣,体温清晰地透过来。
      一条手臂搭在庄宴腰上,不算沉,但存在感很强。两人的腿在被子底下挨着,脚踝碰到一起,有点凉,很快又捂暖了。
      外面风刮得紧,卷着雪片打在窗户上,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偶尔能听见树枝不堪重负的轻响。
      但这些声音反而让屋里显得更静,更安稳。
      庄宴呼吸平稳,已经累睡着了。扶光没动,听着他均匀的呼吸,感受着手心下隔着一层布料传来的细微起伏。
      空气里有刚洗过的头发淡淡的皂角味,还有一点属于庄宴身上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旖旎气息。
      过了一会儿,庄宴动了一下,像是无意识的往后靠了靠,后背更紧的贴住了扶光的胸口,扶光顺势收了收手臂,把他往怀里拢。
      庄宴含糊的咕哝了一句什么,听不真切,然后又没声了。
      窗外风声依旧,屋里却暖得让人犯困。扶光闭上眼,鼻尖蹭到庄宴后颈柔软的发梢,也慢慢沉进了睡意里。
      黎明将近,雪还在下,但这一方床榻里,一切都刚刚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号长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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