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幸福小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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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里的灯光随着最后一道铃声陆续熄灭，宣告着晚自习的结束。
由于是补课期间，暑假还没过，宿舍楼没开，因此附中的住宿生进不去，只能和走读生一起乖乖回家。
李萌飞快地收拾好书包，拉链“唰”地一声合上，扭头看向了旁边还在慢条斯理整理笔记的陈楠：“同桌，一起走呗？”
陈楠手上的动作没停，只是抬眼看了时间。
“不用，”她回绝了李萌的好意，“我习惯一个人走。”
“啊？”
李萌脸上的期待瞬间垮了下来，犹豫了几秒：“可是……这么晚了，一个人多不安全啊？而且我们不是……”
她本想提“不是同桌了吗”，但看着陈楠那副“生人勿近”的冷淡模样，后半句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真不用。”
陈楠合上笔记本，塞进书包，她好像察觉到了李萌的失落，语气比起刚才轻柔了些许：“我还有事，你先走吧。”
李萌还想说什么，比如“没事我等你”，或者“就一小段路”。但陈楠已经拉好书包，拎起来搭在肩上，目光越过她投向了门口，显然没有继续对话的意思。
“哦……那好吧。”李萌撇了撇嘴，声音闷闷的：“那……明天见。”
她飞快地说完，似乎是急着回家一般转身挤进了人群。
陈楠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攒动的洪流中，才缓缓吐出一口气迈步离开。
她不是讨厌李萌，只是这种突如其来的热情让她感到不太适应。
融入一个新集体，接受一个新同桌，对她来说，远比解一道难题更耗费心神。
陈兆海很忙，几乎天天出差，根本没空管陈楠的死活。自从陈楠妈妈十年前去世以后，就是何璐一直在照顾她。
以前何璐身体还算可以，照顾陈楠也不是什么费劲的事，可现在不一样了，何璐病了。
所以陈楠只能委屈一下，跟着她那位“便宜爹”全国各地到处飞，没有个定点，在哪儿都留不长。
至于交朋友？
那更是没必要——指不定哪天就见不到了。
陈楠跟着最后一批人走出了校门。
校门口依然热闹，接孩子的家长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马路边私家车排着队缓慢移动，刺耳的喇叭声此起彼伏。
陈楠的视线习惯性地在人群中扫视着，然后，她的脚步顿住了。
在校门右侧那棵高大的香樟树下，何璐削弱的身影静静地立在那里。
陈楠怔住了，她没想到何璐会来，尤其是这几天她们的相处并不十分愉快——更何况今天中午时她还因为何璐坚持要送自己上学而态度恶劣。
陈楠垂下眼，径直走了过去。
“何阿姨。”
在距离何璐几步远的地方，陈楠停下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哎，小楠。”何璐像是被这声招呼惊醒，脸上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累了吧？书包我帮……”
她的视线落在陈楠肩头那个看起来分量不轻的书包上，手指微微动了一下，最终什么也没做。
“还好。”陈楠将何璐那细微的动作尽收眼底。
“嗯。”何璐轻轻应了一声，看起来是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了。
“不走吗？”
陈楠看出她的局促不安，微微侧身，“很晚了。”
说着陈楠便朝着家的方向走着。
何璐反应了过来，她黯淡的眼神终于亮起了一点微光。
她赶紧迈开腿，几步跟上了陈楠。
昏黄的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再缩短，交叠又分开。
光晕洒在前方的道路上，那份并肩而行的微妙平衡，在推开幸福小区那扇不太崭新的房门时，才被清脆的开关声打破。
“啪嗒。”
回到家陈楠就换下鞋，走向了自己的那间小屋。
陈楠将书包随手扔在地上，自己重重地瘫倒在床上，抬手遮住了自己的双眼。
这些天所有发生的一切都让她心累。她现在只想放空一会儿。
可老天偏不想随了她的愿。
“嗡嗡嗡——嗡嗡嗡——”
口袋里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陈楠皱皱眉。
不想接。
但电话那头的人显然有着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毅力，刚歇了一秒钟，就立刻又执着地响了起来。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拿出手机按下了接听键，还没放到耳边，赵媛媛那极具穿透力的大嗓门就炸了开来：
“陈！楠！你！竟！然！挂！我！电！话！！！”
陈楠：“……”
“下午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就挂了我电话！胆儿肥了啊你！”赵媛媛控诉道，“亏我还担心你被‘铁娘子’生吞活剥了，想着给你出主意呢！结果呢？你就这么回报我的？！”
“你知不知道我快吓死了！我连发了十几个表情包轰炸你你都没回！说！到底怎么回事？！”
陈楠揉了揉太阳穴，等赵媛媛把这一波火力宣泄得差不多了，才慢悠悠地开口道：“周媚来了。”
“周媚？！”赵媛媛的音调徒然拔高，“那你没什么事吧？”
“没事。”陈楠说。
“那就好。”赵媛媛“哼”了一声，“快！老实交代！第一天在附中感觉如何？我听说孙淑涵也在你们班，就小学跟你不对付那个，她没找你麻烦吧？”
“就那样。”陈楠避重就轻地回答，声音淡淡的，“课有点难，进度快。”
“废话！哪个重点学校的重点班不是这样？！”赵媛媛吐槽道，“不过楠姐，我相信你！你可是我赵媛媛看好的女人！区区附中，不在话下！”
她顿了顿，又压低声音，带着八卦的兴奋，“诶，说真的，李萌是不是你同桌啊？我有没有猜对？她咋样啊？”
陈楠沉默了几秒，才开口：“……嗯，还行。”
“还行？这算什么评价？详细点啊喂！”赵媛媛不满地嚷嚷着。
“她……”
陈楠刚想说什么，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在她房间不远处停下。
她的话顿住了。
“她怎么了？快说啊！”赵媛媛在电话那头催促道。
“……有点吵。”
陈楠最终说，目光却不自主地飘向了紧闭的房门。
“吵？哈哈哈哈！”赵媛媛爆发出一阵大笑，“我就说嘛！成绩好的多少有点不正常！肯定是个话痨！哎，楠姐，你受苦了……不过为了你的未来，忍忍吧！对了，今天我们……”
她还在兴奋地分享着二中发生的有意思的事，陈楠却有些心不在焉了。
她听着赵媛媛的声音，视线却久久地停留在门口。
何璐站在那里做什么？是担心她打电话太晚？还是……又想问点什么？
“……楠姐？楠姐！你有没有在听啊！”赵媛媛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
“嗯。”陈楠的嗓音放低了些，“周末再说吧，有点累。”
“哦哦，行……”赵媛媛听出她话里的倦意，终于大发慈悲放过了陈楠，“那你好好休息！晚安！”
“晚安。”
房间里瞬间恢复了安静，外面的脚步声再次响起，渐渐消失。
陈楠躺在床上没动，几秒后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枕头里，闭上了眼睛。
她试图将那些纷杂的思绪一一按下去。
但失败了。
半天时间，加上肖鹏李萌两人的激情讲解，陈楠差不多摸清了附中的规律。
周一到周五第一节晚自习考试，第二节自习，中间没有课间。第三节晚自习上课前休息15分钟，然后等待相应科目的老师讲评试卷。
但周五晚上会考两门，最后一节上课。周日下午三点前到校，上半天，晚自习除了第一节，剩下的就自习。
陈楠知道，仅仅是“跟上”还远远不够。在这个汇聚了顶尖“怪物”的班里，原地踏步就意味着落后。
“啧。”
陈楠烦躁地翻身坐起，目光落在地上那东倒西歪的书包上。
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她深吸一口气，来到了书桌前。
桌上摊着数理化的新教材，目光飞速浏览了一眼下午周媚讲过的重点题型，并在书上标注下来。
从头开始显然是不太现实，况且明天还要应付晚上的物理小测，只能挑重点看看。
陈楠在网上找了些理科的基础题型，好在有些内容在她当时学的那套教材出现过，不算一无所知。
夜晚的小区格外寂静，只有远处偶然传来的几声蝉鸣。
……
陈楠几乎是掐着点走进教室的。
教室里绝大部分人已经拿起书站好准备早读了。她快步走向自己的座位，脚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浮。
昨晚卧室那场惊心动魄、速度与激情并存的“大战”差点让陈楠没缓过气。
严重熬夜刷题的后果，此刻清晰地刻在她的脸上。
“嚯！陈楠！”斜前方的肖鹏正摇头晃脑地背着单词，一转头就看到坐下来的陈楠，满脸惊讶，“你……你昨晚干啥去了？做贼了？！”
他的喇叭没控制好，引得周围几个埋头苦读的同学也好奇地转过了头。
只见陈楠眼神阴郁，像被人欠了一屁股债。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别烦老子，我很困”的颓劲儿。
陈楠没理他，把书包往地上一放就拉开椅子坐下，然后直接趴在了桌上把脸埋进臂弯里，只露出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
肖鹏被她这副样子噎了一下，挠挠头，凑近一点，压低了声音：“喂……没事吧你？这看着像被妖精吸了阳气似的……该不会……”
“熬夜打游戏？还是……遇到什么事啊？”他促狭地朝旁边努努嘴，挤眉弄眼道。
李萌早就听到了动静，此刻正侧着身子，一脸担忧地看着趴在桌子上的陈楠。听到肖鹏的调侃，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闭嘴吧你！没看人家累成这样了！”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戳了戳陈楠：“同桌？你还好吧？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去医务室？”
埋着头的陈楠身体似乎僵了一下，没抬头，只是从底下闷闷地挤出几个字：
“……没睡好。别吵。”
嗓音沙哑，带着浓浓的倦意和些许被吵到的不耐烦。
李萌看着陈楠那“拒人千里”的后脑勺，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她想起昨天陈楠拒绝一起走的样子，又想起昨晚自己还在琢磨怎么“好好说话”要回那支被扣下的笔……
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自己的问题？
“哦……”
李萌应了一声站好，拿起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她用余光偷偷观察着旁边困成尸体的同桌，心里像揣了只猫，爪子挠得痒痒的。
到底怎么了？昨天放学看着还好好的啊？
肖鹏也识趣地闭了嘴，只是眼神在陈楠和李萌之间来回瞟，一脸“你们肯定有故事”的八卦表情。
教室里慢慢响起了洪亮的读书声，嘈杂不堪。但后排这一角的气氛却有些凝滞。
算了，等这家伙睡醒了再……
她下意识地瞥了眼陈楠的口袋——那支被“扣下”的黑笔还在她那里。李萌撇撇嘴，决定暂时不打扰这只明显需要补觉的“国宝”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幸福小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