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完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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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中高二上午就四节课，有一节三十五分钟的大课间。由于是周一，课程安排得也相对简单粗暴——语数英，外加一节廷长版体育。
谁让是双周，高一高二年级晚吃饭。
三门主课就像一场漫长的拉锯战，锯得陈楠头昏脑胀的。
陈楠靠着早上买的咖啡才勉强维持清醒。
她机械地记着笔记，字迹可谓龙飞凤舞，令人叹为观止。偶尔还会出现短暂的断片，等回过神来时，本子上已经多了一串无意义的波浪线。
下课铃响起，她几乎是嵌在了桌子上。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脑子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窗外的阳光刺得她眼睛疼，胃里空荡荡的，却没什么食欲。
“陈楠！”
李萌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开，吓得她一激灵。抬头就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凑得极近，短发因为体育课上蹿下跳变得乱糟糟，鼻尖上还挂着珠。
“体育课你居然请假！太不够意思了！”
肖鹏从李萌身后冒出来，手里还抓着羽毛球拍：“就是！我们还等着跟你单挑呢！结果你直接溜回来睡觉了？”
陈楠眯起眼，努力适应着眼前这两个移动的噪音源——他们提前下课了？
教室这张硬邦邦的桌子好歹让她补了一节课的觉，现在总算能大概维持人类的基本社交功能了：
“……太晒。”
她随便找了个借口。
“少来！”李萌一屁股坐在她课桌上，校服裤腿蹭到陈楠的手臂，“你早上那样子跟僵尸似的，一到下课就睡，现在连体育课都睡——”
她突然压低声音：“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对这儿不太适应吗？”
“没有。”陈楠否认道。
肖鹏突然弯腰，整张脸凑到陈楠面前：
“我知道了！”
他夸张地一拍大腿，“你熬夜看‘那个’了对不对？就那个新出的偶像片！”
“叫什么……《霸道总裁狠狠爱》？我可听说了，现在这个在网上可火了！”
“……”
这是什么脑残名字？还流行？陈楠无语。
“白痴啊你！”李萌一胳膊肘过去，“陈楠才不是——”
“吃饭。”陈楠突然打断他们幼稚的争吵，指了指教室前面的钟，“不是说晚了就没饭吃吗？再吵食堂该没菜了。”
李萌和肖鹏同时愣住了，两秒后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你答应了？！”
“嗯。”
“太好了！”李萌笑道，“为了庆祝我们伟大友谊的更进一步，我决定了！今天我们去校外吃！”
李萌直接从桌上蹦下来：“走走走！我知道有家黄焖鸡特别好吃！”
肖鹏已经利索地把球拍塞回座位底下：“校门口那家奶茶店今天还买一送一呢！”
陈楠慢吞吞地收拾着桌面，看着两个活宝在前门手舞足蹈地等她。
阳光透过李萌乱翘的发梢，那种被强行拽入热闹中心的烦躁感又涌了上来，但奇怪的是，这次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忍受。
“快点啊！”李萌逆着光冲她挥手，喊道，“再晚要排队了！”
“来了。”她抓起校园卡，走向门口那两个迫不及待的身影。
走廊的风裹挟着盛夏的温度扑面而来，李萌伸出手拽住了她的手腕。
少女的眉眼恣意张扬，带着独属于这个年纪的耀眼，仿佛世界都是她们的。
“等等。”陈楠突然停下，在李萌疑惑的目光中开口道，“笔，没还你。”
“啊？”李萌茫然地眨眨眼，随即恍然大悟，“哦！那支笔！”
她摸了摸口衣兜，从里面掏出来一支笔在陈楠眼前晃了晃，“早拿回来了，你趴着睡觉的时候掉地上了。”
陈楠盯着那支熟悉的黑笔，突然有种被反将一军的荒谬感。
所以早上自己困得神志不清的时候，这个“人质”早就物归原主了？
肖鹏看看笔又看看她俩：“什么笔？你俩有什么秘密交易？”
“闭嘴吧你！”李萌翻了个白眼，“再问就不请你喝奶茶了！”
陈楠手腕还被李萌紧紧攥着。
恍惚间，她想起以前赵媛媛也喜欢这样带着她到处跑。
“陈楠？”李萌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近，“你……真的没事吧？”
她回过神，发现李萌正担忧地看着她。
阳光下，对方鼻梁上那颗小痣清晰可见。
“没事。”她轻轻抽回手，把额前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只是……太亮了。”
肖鹏已经冲到校门口，转身冲她们拼命挥手。
李萌犹豫了一下，突然把校服外套脱下来举过陈楠头顶：“这样呢？好点没？”
宽大的校服在她们头顶撑起一小片阴影。陈楠愣住了，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她有点不知所措。
“走啦！”李萌用空着的那只手重新拉住她，眼睛弯弯，“再磨叽黄焖鸡该卖完啦！”
陈楠被拽着往前跑，头顶的校服像一块滑稽的遮阳板。门口保安见怪不怪地挥挥手放他们出去。
她记得今早出门前，何璐站在玄关递给她防晒霜时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当时她只是冷淡地回了句“不用”，现在却莫名其妙地允许李萌用校服给她遮阳。这种矛盾让她心里泛起一丝愧疚。
校服袖子蹭到了她的耳朵，痒痒的。
阳光依旧刺眼，不过此刻也无所谓了。
……
“我跟你说，那家店特别好吃……”李萌一边叽叽喳喳地说着，一边大手一挥开始点菜，“我要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另外盛三碗大米饭！记住，分量要大！”
“对了同桌，”李萌像是想起了什么，询问道，“你吃辣吗？”
“能吃一点。”
“那黄焖鸡要微辣！”她回头对老板喊道。
没一会儿，黄焖鸡的香气在狭小的店铺里弥漫开来，李萌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鸡肉塞进嘴里，烫得直哈气。
“慢点吃。”陈楠看着她那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忍不住提醒道，“又没人跟你抢。”
“谁讲的？！”李萌含糊不清地说着，又扒拉了一大口米饭，“肖鹏啊！你不懂，这家店我小学就常来，老板手艺绝了！”
肖鹏已经解决掉半碗饭，抬头看见陈楠几乎没怎么动筷子：“不合胃口？”
“不是。”陈楠摇摇头，用筷子轻轻拨弄着碗里的米饭，“只是……不太饿。”
李萌突然放下筷子，一脸严肃地凑近：“陈小楠同志，俗话说得好：‘人是铁饭是钢，一餐不吃饿得慌’。你就算不饿也得吃啊。现在，吃饭。”
陈楠被她突如其来的正经样子噎了一下，抿了抿唇。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们你今天为什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呢。”李萌说。
“学习。”陈楠言简意赅。
“熬夜学习？”肖鹏瞪大眼睛，“这才开学第一天啊！‘铁娘子’的作业哪有那么恐怖？”
“不能是语文和英语吧？”肖鹏想了想，“也不对啊，你在学校不就写完了吗？”
陈楠没有回答，只是低头喝了口汤。
她不想解释自己是为了补上她落下的课程，更不想承认附中的教学进度确实比她预想的快得多。
李萌在陈楠异常的安静中嗅到了一丝真相，皱了皱眉。
午饭就在仨人的沉默中结束了。
回校的路上，肖鹏一直喋喋不休地讲着附中往年的趣事，试图缓解气氛。但陈楠的心思早已飘远，耳边只剩下嗡嗡的嗓音。
附中午休有个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十二点十分，高濛——他们的英语老师拿着本听力书不紧不慢地来到了教室。
“现在拿出听力书做听力。”
午自习的任务轻飘飘落下，大家都顺从地翻出那套绿油油的厚本子，等待高濛的指令。
“来，今天八月二十四号，那就8号和24号上来写。”
高濛随机选了两个幸运儿上去做听力，然后下来巡视，以防有人无聊到睡觉。
一阵欢快的音乐响起，预示着听力已经开始。
英语的午自习是一班为数不多可以放松的时候。
高濛并不会批改，而且听力书后面有答案，做完后自己就能批改。
英语对陈楠来说轻轻松松，高濛防着的人自然有她。
她麻木地选着ABC，直到一张小纸条被推到她的面前。
「加个微信？免费给你当私教。——李萌」
陈楠转头看向李萌，后者冲她眨了眨眼，做了个“保密”的手势。
那声极轻极轻的“谢谢”随着吵闹的下课铃飘进了李萌的耳朵里。
铃声响起时，陈楠收拾书包的动作比平时快了几分。
她刚要起身，一个身影就挡在了过道上。
“陈楠。”孙淑涵微笑着站在她桌前，“能借一步说话吗？”
李萌立刻警觉地凑过来：“什么事不能在这儿说？”
孙淑涵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盯着陈楠：“关于周考的事，我想你应该需要一些……帮助？”
陈楠的手顿了顿：“谢谢，不用。”
“你确定？”孙淑涵的笑容更深了，“我看你晚上考试状态不是很好哦，物理最后两道大题全空着。”
“我可是年级前十，而且……”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李萌，“我比某些人更了解你的……特殊情况。”
李萌的脸色瞬间变了：“孙淑涵，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孙淑涵终于转向李萌，语气轻蔑，“陈楠刚转来，课程进度跟不上很正常。我只是想帮忙，不像你，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了。”
“你——！”
“够了。”陈楠突然打断两人的争执，拿起书包站起身，“不是说要一起回家吗？走吧，李萌。”
她看都没看孙淑涵一眼，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只是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轻轻瞥了眼她。
李萌愣了一下，随即得意地冲孙淑涵做了个鬼脸，快步跟上陈楠。
走廊上，李萌小声问道：“你真不要她帮忙？她成绩确实不错，我虽然排名比她高，但数学和生物确实争不过她……”
“不需要。”陈楠的声音很轻，“我讨厌那种眼神。”
“哪种眼神？”
“像是……”陈楠停顿了一下，“在看一个需要被怜悯的弱者。”
李萌突然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陈楠：
“你才不是弱者。”
她咧嘴一笑，“你可是我李萌的同桌！”
深夜里的校园，喧嚣褪去大半，月亮在人间散下碎银几两，空气里氤氲着夏夜特有的草木气息和一丝未散尽的余热。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完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