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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晨雾裹挟着草木的清香漫进窗棂,柳榆川在熹微的晨光中颤了颤眉毛,人才刚清醒,胸口就传来剧烈的疼痛,他下意识去捂住伤口,却不小心牵动了未结痂的伤处,冷汗顺着额头淌到雪白的脖颈。

      “我,这是在哪里?”柳榆川艰难地半撑起身子,破旧的木床发出难听的吱呀声。

      “哎,你终于醒了,爹爹,他醒啦!”

      一声稚嫩的童声逐渐唤醒了他破碎的意识,他虚靠在床头,朝着声源处望去。

      小孩拉着男人布满老茧的手走到他的床前。

      男人将捣药的碗随意搁在床头斑驳的木桌上,泛着雨露与泥土混杂香味的粗布衣服随着男人的靠近味道愈发浓烈,柳榆川凑近吸了吸鼻子,感叹也是好久没有闻到这种味道了。

      “你,还记得你是谁吗?你怎么到这边来的?”

      柳榆川抬起满是血丝的眼睛,喉结随着头的抬起微微滚动,“我叫柳榆川,我是被......。”

      柳榆川心下一颤,常年累月训练出的警惕性让他适宜的闭上了嘴。

      小男孩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突然凑近,鼻尖就快要触碰到用布包裹的伤口。

      “你怎么不说话了?你家人呢?他们怎么不来找你?”小孩絮絮叨叨个不停。

      柳榆川心陡然一紧,紧握的手指陷阱肉里, “我爹死了,没其他亲人了。”

      他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忧伤,说得又极慢,一字一字仿佛从万年冰窟中蹦出,冻得人发僵。

      小男孩还想开口,男人慌忙捂住男孩的嘴巴,从男人歉意的笑容里看出几分局促。

      “莫怪小孩不懂事,咱们这为了躲避战乱藏了百年,难得见次外人,稀罕的紧。”

      柳榆川嘴角扯着笑,用尽量温和的声音说:“没事。”

      “苌仪,你都出来这么久了,还不着急回去,师父他老人家现在茶不思饭不想的,整天在那念叨你的名字,你说你也不能就这么远走高飞,没有留个念想嘛。”

      “师兄,你也别劝我了,现在有个事,我必须要搞清楚。”

      杨苌仪站起身准备走。

      “难道你说的事是柳榆川?他不是失踪了吗?”

      “昨天小厮帮我打听到了,前几日城北的一家客栈老板娘见过他了,她说那天他身上没多少银两就来住店,衣服也像乞丐一样破破烂烂的,而且身上血肉模糊的,当时都夜深了,客房都满了,实在没地方给他住,他就出去了。”

      “那他现在在哪?天山派的人满世界的寻他下落。”

      “师兄,您就在这歇着,我叫上几个师弟跟我去就行,碰碰运气也是好事。”

      “路上小心啊你,要是出问题了你就把这烟给点了,师兄我立马就来。”

      “好。”

      此时,正值阳春三月,万物复苏的季节,紧贴窗户的地方有处垂杨柳,柳叶向外展开绝美的弧线,在风中窜啊窜,一枝调皮的探入窗户的小洞,触碰到柳榆川沾了血的前襟。

      柳榆川被挠了痒痒,心中疑惑不知是何物,低头一看,原来是细嫩的柳叶,他抓住乱窜的枝叶,放在掌中轻瞧。

      “哥哥,你看这柳叶看了好半天,难道你们那没有这东西吗?”

      柳榆川瞧见小男孩天真的大眼睛,亲切的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万里,我爹爹叫万千。”

      “还有哥哥,你不用担心,等你养好伤了,你就可以回家了。”

      “谢谢你。”小孩子无疑是乐观的,他也不能打扰他的善良。

      天门山上最僻近山崖的小房子外,爬满了翆绿的藤蔓。袁立青推开陈旧的大门,绣着金丝的衣摆不经意略过沾着蛛网的门框,腰间悬挂的玉牌随着脚步的浮动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是榆川还是立青啊。”厅门中央轮椅上的男人双目空洞的望着来人的方向,枯瘦的双手迷茫的在前面抓着。

      “师兄,是我,袁立青,我来看你了。”

      “立青,你怎么来了,快快搬个椅子来我身边坐,这几日除了下人都没人来看我,我快无聊疯了。”

      袁立青掩去充满冷意的嘴角,用甜到发腻的声音说: “师兄,跟你说个喜事,明日就是继任掌门人的日子,我要当上掌门了。”

      李炎激动地泪眼婆娑,颤抖的抓住袁立青的衣袖, “有出息了啊你,你没让师父失望。”

      “师兄,自从你被人陷害而身体残疾,我就每天不在担忧你的身体状况,现在当上掌门了,我想我也有了能力去为你做更多的事。”

      “你呀,还是这么懂事,那榆川呢,他怎么不来见我。还有师父他老人家身体可好?”

      袁立青听闻神色微变,复又抬起双眼。

      “他,我也不知道,可能又不知道跑到哪里练武去了,师兄,你还记得小时候他习武太入迷了,误伤了师兄,把你打得差点下不来床。师父也挺好的,你不用担心。”

      “这都过去快六年了,我现在废人一个,一天到晚只能被关在这偏僻之所,除了下人也就只有你能来看看我,我也祈求不了什么了,下次你要是见到他,你一定要给我带个话,让他来见见我,我快时日不多了。”

      “瞎说什么呢师兄,你说的我记得。”

      走的时候,袁立青把李炎皱巴巴的衣服抚平,深深的望向李炎空洞的双眼,郑重道:“师兄,我走了,保重。”

      李炎无奈的点了点头,张着嘴巴也没说话,气息仿佛一下子停住了,泛着潮湿的空气笼罩住整个人,他是湿答答的,透不过气的。

      他望着空无一物的远处,淡淡的说:“总是需要告别的。”

      窗户上结的蜘蛛网就像微风一过被消散的银纱,也同李炎的命数一般短暂。

      柳榆川出逃,袁立青也不安稳,上次明明差点就能将他收拾了,本来以为运气好逮到一个好时候,却仍被他侥幸逃脱,现在他恨不得直接把他活剥了皮,放在火上烤。

      那天黑袍人跟他说江湖间传说有个叫巫坟的人物,会制毒,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人杀死,见过这人的都死了。袁立青问他知不知道巫坟的下落,黑袍人说他也不知道,但却透露巫坟曾在大西北的子鹿城出现过。子鹿城那里地处边境,风沙遍地,却有金银珠宝遍布全城,是商人必去之地,他想起自己许久未见的父亲,幼时父亲出过一次远门,两年之后才回到故处,一次用膳时好似提过类似的人物,想必就是巫坟。

      袁立青回到了久别重逢的家,还未进门,就听见花园里传来键球的碰撞声,园中穿着鹅黄色裙裾的女孩蹦蹦跳跳,看着有人来了,立马娇羞的拾起地上的键羽。

      “表哥,好久没见了,你有没有想我?”

      女孩把着袁立青的手臂不住撒娇摇晃。

      “有啊。”袁立青虚掩的手顺到女孩的背后,轻轻拍打着她的背部。

      这女孩叫贾玉露,是袁立青的表妹,生下来就是娇滴滴的一朵花,现在也是分外漂亮。

      “表哥,柳榆川你们找到了吗?我知道他一定不是杀害柳凌掌门的凶手。”

      “没有。”

      袁立青扯松领口的盘扣,瞥见表妹腕间系着的红绳,同柳榆川当年戴的一模一样。痴情怨女,不得好果。

      “啊,怎么办,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希望榆川哥哥能够平安回来。”

      女孩来回祈祷,袁立青对此不屑一顾,掸去袖摆沾染的泥土,叫来仆从吩咐看好小姐就朝堂室走去。

      今天他是来拜见他的父亲袁贵祥,袁贵祥是个富甲一方的商贩,本愿袁立青能够继承父亲的产业,成为商甲之辈,但是年纪轻轻的他向往江湖的快意恩仇,于是在他十岁那年告别父母,只身一人前往天山,在一众弟子中拔得头筹,拜在了当时的天山掌门柳凌的门下,柳凌看中了他的天赋,让他成为了关门弟子,就此已过15年,父亲袁贵祥拿他恨铁不成钢,多次让他滚出这个家,想要断绝父子关系,但在袁立青的苦苦恳求下发誓以后如果没有作为,自己就此离开。

      十五年不见,一切都变了样,看见步履蹒跚,鸠形鹄面的袁贵祥,袁立青一下子湿了眼眶,他双膝跪地,头磕在地上,因剧烈动作扬起的灰尘飘上半空,阳光穿透灰尘间的缝隙,挥洒在木地板上,然后又重重落到地面。

      “孩儿不孝,这么多年都没能来看您。”

      “起来吧,这么多年过去了,何必再为以前的事而烦心呢,父亲一切都懂了。”

      “你不在的这几年,我每日日思苦想,因我腿脚不便,只能让贾玉露去天门山把消息告知于我,老祖宗也是没想到啊,袁家竟出了武学奇才,也算是给祖宗开了眼,我袁家也算光宗耀祖了。”他喘着粗气,嘶哑的声音带着哽咽。

      “父亲,我今日来是有一事相求。”

      袁贵祥勉强撑起弯曲的背脊,手死死扶住椅子的扶手,这才显得人精神些。

      他眼睛逞亮,“你说。”

      袁贵祥低下身子,耳朵凑到袁贵祥的耳朵边,悄声说: “父亲,您知道巫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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