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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接风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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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谢知韫再大的胆量,看见这一幕也忍不住惊呼起来。
幽暗的甬道内,两队人马面面相觑。刹时,她面前被绑着手脚、塞住口鼻的女人们开始躁动。她们发出“呜呜”的叫声,不停扭动身体,似在求助似在躲避。谢霄最先反应过来,他朝女人们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快步走近安抚道:“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来这儿躲债的。我可以帮你们松绑,但你们别叫,别把其他人引过来。”
女人们听懂了,赶紧点点头。
谢霄和谢知韫一起手忙脚乱把这五六个女子松绑了。
那些女子一开始还有些害怕,如今瞧见二人的模样终于是放下心来。为首的女子聪明胆大,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谢知韫,知道这女人衣着不凡,怕不是寻常人物,于是直接跪在地上朝磕头谢恩。
“多谢姑娘公子搭救。”
“我本是客栈的住客,可睡到半夜晕晕沉沉,一觉醒来就被绑在这里了。我们,怕是被人牙子拐卖了。”
旁边的几个女人叽叽喳喳也诉说着相同的经历。
谢知韫秀眉紧蹙。这客栈少了六个住客,掌柜的怎么可能不知情?“你们都是一个人住店吗?”几个女人连连点头。
谢霄一脸愤懑不平,“那便是了,这客栈专挑独身女子下手,好生阴险!”
谢知韫却摇摇头,“广海卫就这么点大,若是接二连三妙龄女子失踪总会有消息传出来的,一个小小掌柜哪能只手遮天,怕是上头有更大的保护伞!”
那磕头的女子听到这话立马从地上起身,凑近谢知韫道:
“姑娘,我叫芙蕖,是从武昌府来寻我那未婚夫君的。我交付银子的时候,那掌柜说我口音不似南方人,我便跟他唠了两句。怕不是因为我这外地的身份,失踪难查,才下手的吧。”
谢知韫看向其他人,其他人也纷纷讲述起自己的遭遇。有探亲的,有看病的,有逃荒的,多数不是本地人。谢知韫心下了然。
流客失踪最是难查,也难怪她在广海卫这么久都没听到任何消息。
她微微定神,耐心跟大家解释道:
“各位不必惊慌,我和弟弟也是躲人追杀才误入枯井的。如今既然知道了这些事,肯定不会置之不理。咱们一起找出口,逃出去。”
芙蕖站出来,低头看了看脚下的暗渠,声音坚定:“顺着水走想一定有出口。”
其他人也点了点头。
谢知韫默默跟在芙蕖身后,时不时朝前面这陌生女子看两眼。
这人表现出了异于常人的冷静。
谢知韫起了疑心。
她随口试探道:“芙蕖,你说你来寻夫。我在这一带生活了多年,不妨说说你那丈夫的特征,我好帮你找找。”
芙蕖微微叹了口气。
“我们是娃娃亲,好不容易挨到十五岁我来广海卫投奔他,却又听说他去顺天府做生意去了。”
“我看,我跟他是有缘无分。”
说罢,她宝贝似的从怀里掏出一只玉镯子。
那玉镯子上扣着两个金纹,看着富贵,不似凡物。
谢知韫两眼放光,“你这夫君是个有钱人啊?”
芙蕖苦笑,“他做得是刀尖舔血的生意,这些钱都是拿命拼的。这镯子又是传家宝,看着是贵重些。”
“我是存了心要活下去,要找到他的。别说是顺天府,就是奴儿干都司,我也敢去!”
旁边的人都为芙蕖的痴心感慨不已。
可谢知韫还是找到了漏洞。
“你定的娃娃亲,多年不见,怎么会知道他做的是刀尖舔血的买卖?”
芙蕖脚步一顿。
这时,几人已经快走到了出口。星星点点的光亮从远处照来,身后几人发出了惊呼。
谢知韫脚步紧快,最先走出了出口。
可眼前的一幕,让她浑身僵硬,愣在原地不敢动。
一群穿着甲胄的兵士把出口围住,贺为羡一身白衣就站在那些人中间。
他的面前还丢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布衣男子。
谢知韫定睛一看,正是前不久才见着的客栈掌柜。
贺为羡安静地看着谢知韫,黑得发亮的瞳孔带来一股无名的压迫,逼得谢知韫不得不收回眼神,默默低下头。谢霄将谢知韫拉到他身后,硬气地迎着贺为羡的目光上前问道:“你是谁?”
谢知韫吞了一口唾沫。
她眼看着贺为羡轻轻翻动了一下手指,立马急得扑上前,匍匐在贺为羡脚下,挡住了发暗器的方向。
“大人!”
“大人我错了,我现在就跟你回去。”
贺为羡垂眸淡淡扫了一眼谢知韫,目光又落回了谢霄身上。
“县主金玉之身,犯错必不受罚。可底下的奴才有劝阻不力之过,理应代为受过。”
谢知韫还没反应过来,马超就走过去三下两下把谢霄擒拿住了。
谢霄怒火中烧,拼命挣扎,“放开我!放开我!”
“什么狗屁县主!你们这些当官的搞鬼别拉我们这些小百姓!她可不稀罕当什么县主!”
谢知韫瞳孔地震,立马从地上爬起来。
不当县主,当小百姓哪还有命?
她装模作样理了理自己的衣裳,语气三分果敢,坐实自己的身份。
“大人,奴才是我的奴才,就算是要教训也是我自己的事,不劳您费心。”
谢知韫挺直腰,摆出了几分县主的架子。
可她这副狐假虎威模样,在贺为羡眼里和炸毛的小猫小狗没区别。
但在众人面前,他还是给了“县主”三分薄面。
“马超,放手。”
马超闻言,恶狠狠踢了谢霄一脚才放开了人。
谢霄作势要继续撕打,谢知韫赶紧阻止,将人拉到了自己身后,小声提醒:
“别惹事。”
随即,她一脸天真指着那被五花大绑的掌柜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贺为羡微微一笑,“送上门的功绩。”
他话音刚落,掌柜就开始蠕动起来。贺为羡蹲下,拔掉了那人口里塞的臭袜履。
“大人,大人,我真的不知情!”
掌柜满脸的横肉向下掉,口水喷射在雪地里,似乎沾满了污秽。
贺为羡的耐心已经用完,他手起刀落,几乎是一瞬,那掌柜的小指就掉在了雪地上,留下一片滚烫新鲜的血污,浸染了越来越多的白雪。
掌柜的哀嚎回荡在冰天雪地,也抓紧了每个人的心。
谢知韫眼睛都看直了。
更别说身后那几个初经世事的女子,一个个抖得跟筛子似的。
“再不说实话,我挑了你的脚筋。”
贺为羡语气平静,轻得像一阵风,可在场无人不信。
谢知韫摸了摸自己被寒风吹得生疼的小脸,默默躲到了旁边的枯树,免得这场纷争波及到她。
可她不知道,这场戏本就是贺为羡为她准备的接风礼。
那掌柜吓怕了,上下嘴唇抖着,“大……大人,我只是帮上面做事的,我若说了,你必须放我一条生路。”
贺为羡点点头,“说。”
“南洋商客流窜,于是就衍生出了一条只供商客玩乐的行业。这些住客栈的单身女子都是流客,就算失踪了也难以追寻,所以——”
“牵头的人是谁?”
贺为羡没耐心听那么多,单刀直入。
那掌柜踌躇不决,可看见自己落在雪地孤零零的小指时,狠下了心。
“大人,您一定要保我一条命,我知道很多内情,一定可以帮——”
那掌柜话音未落,只见一支长箭射穿了他的喉咙。
厉风擦过贺为羡的耳边,他微微一偏,躲过了那只箭。只差一点点那支箭就会射穿他的右半脑,让他命丧黄泉。
他凌然回头,眼神冷冽。
却只见一个满脸陪笑、穿着官服的中年男人下马,殷勤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