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止蝉寂》程与

7、坏笑

　　次日清晨。

　　“沈望舒！！”许砚还没下车，就远远瞅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摇下车窗大声招呼，手还在窗外挥了挥，示意对方等自己一下。可沈望舒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继续往前走，步子都没顿一下。

　　“爸，您停一下车。”许砚对驾驶座的许父说了一声，然后扒着车窗望着沈望舒的背影，自言自语地嘀咕，“哎，怎么不理我？难道是我昨天撩过头了？”

　　（许父：？……！我嘞个娘，你小子这话听着怎么这么不对劲啊？十分有十分的问题！）

　　许砚拎着书包一路小跑，总算追上沈望舒，凑过去和他肩并肩走着，顺手就揽过他的肩膀，还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你怎么啦？不理人可不是好孩子。”

　　沈望舒没分给她一个眼神，目视前方，语气平平：“我没听到。”

　　“真的？行吧。”许砚也不纠缠，只是胳膊还搭在他肩上没挪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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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学们，我们继续往下看这道题啊……”章老师在讲台上喋喋不休。章老师叫章欲，因为名字谐音，被学生们起了个外号叫“章鱼”，是他们的数学老师。这人气场贼强，讲题时眼神扫过全班，谁都不敢在她课上走神，在学校里算是个小有名气的“严师”。

　　“喂，同桌，你叫什么名字？”许砚听得昏昏欲睡，撑着脑袋转头去骚扰旁边的同学。

　　“……”对方没理他，头也没抬。

　　“怎么不说话？”许砚歪头看了看那人，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Oi，回句话啊。”

　　“噢噢，我……我叫周承逸。”周承逸这才扭头看了许砚一眼，语气极其敷衍，说完就立刻转回去，继续在本子上奋笔疾书，显然不想被打扰。

　　许砚一听就知道没戏，也不气馁，心想：没事儿，大不了换一个。他又拍了拍前桌的背，那人回过头来，挑眉问：“咋了？”

　　“你叫啥名儿啊？”

　　“宋雯卿，有什么事？”

　　“有时间吗？”

　　“？……”宋雯卿明显愣了一下，大概在想“这还在上课呢，哪来的时间”，迟疑地问，“……什么意思？”

　　“呃……就是陪我聊会儿，不对！和我玩会儿？也不是，就是……是，开小差！”许砚一脸兴奋地喊出这三个字，满眼期待地等着宋雯卿回应，结果只换来一句：

　　“啊？什么玩意儿，你在说梦话吗？”宋雯卿嘴角抽了抽，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那下课再聊吧。”许砚感觉宋雯卿脑门上仿佛飘着一行字：这人怕不是脑子有问题吧？

　　“啊！！！没有一个人陪我，这日子怎么过下去啊……”许砚内心疯狂咆哮，百无聊赖地转着笔。
　　“不行，这样下去只好启动第三方案了！”许砚这人，只有在无聊透顶的时候才会想作死。他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缓缓转过头，看向斜后方——

　　“沈……”话还没说完，就被那人一个眼刀打断。
　　“你知道该怎么做。”沈乐乐抱着胳膊，眼神里明晃晃写着“再烦我试试”。

　　“好嘞，我现在就滚，再见。”许砚讪讪地笑了笑，灰头土脸地转回来，内心小人儿已经哭成了泪人：这沈乐乐怎么变了这么多？小学时起码还会和我说上两句话呢，现在……算了算了，惹不起。

　　他往桌子上一趴，手臂一垫，两眼一闭，准备补觉。可闭了没两分钟，就发现一件很严重的事——

　　我睡不着。

　　苍天啊——大地啊——到底什么时候下课啊！

　　“许砚同学，好好听课，别趴在桌子上！要睡觉就去后面站着！”章老师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被这么一点名，许砚瞬间清醒了大半，也没了睡意，索性装模作样地拿起书，往教室最后走去。他百无聊赖地站着，眼神漫无目的地扫视教室，蓦然对上一双眼睛——是沈望舒。

　　对方眼里明摆着写着“幸灾乐祸”加“嘲笑”，活脱脱一副欠揍的模样。沈望舒嘴角轻轻勾起，眼尾微微上扬，还故意抬了抬下巴，像是在俯视他，眼神里满是嘲讽：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啊，不听讲，第一天就被罚站~

　　接着，他动了动嘴唇，用口型说：“垃圾。”

　　许砚哪看得惯这个，眼神顿时带了点狠厉，也用口型缓缓吐出几个字：“你给我等着。”
　　等着我把座位换到你旁边，烦死你，气死你。
　　所以，当务之急——申请换！座！位！

　　一下课，许砚以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冲向班主任的办公室，在即将撞上门时猛地刹住车，规规矩矩地轻轻敲了敲门。

　　“进。”一道清冷的女声从办公室里传来。

　　“蒋老师好，我想换个座位。”许砚大步走进去，在刘蒋老师桌前站定，开门见山。

　　“为什么？”刘蒋老师抬眼望向他，双手交叠放在桌子上，目光平静。

　　“我看不清。”许砚垂下眼眸，不自觉地往左边瞟了瞟，找了个最常用的借口。

　　“想坐哪儿？”

　　许砚没料到蒋老师会问得这么直接，几乎是脱口而出：“沈望舒旁边！”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又含糊不清地补了句，“可以吗？”

　　“你现在坐在哪排？”蒋老师面不改色，直视着他的眼睛，仿佛要将他看穿，继续追问。

　　许砚没说话，比了个“6”的手势，然后掐了掐自己的鼻梁，眼神飘向窗外，不敢与她对视。

　　“你在说谎。”蒋老师淡淡回了一句，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语气不疾不徐，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第一次进教室时，我就看见你给沈望舒丢纸团了。虽然只是瞟了一眼，但也记得你大概坐在三、四排的位置。”

　　她语速稍快了些，带着点咄咄逼人的气势：“我是班主任，你们的座位由我负责。前两节课一直是数学老师的课，座位根本没动过。再加上你刚才那些小动作——你在说谎。”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说句题外话，作为两位心理医生的孩子，这些小动作代表什么含义，你应该多少有点了解吧？”

　　许砚被这位老师的观察力惊到了，只是低头轻轻扯了扯嘴角。他真的不会说谎吗？

　　“好了，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坐在第三排看不清，非要换到同一排的沈望舒旁边才能上课？”蒋老师用一种“我看你怎么圆”的眼神看着许砚，眼底藏着点笑意。

　　许砚抿了抿嘴，憋了半天，硬挤出两个字：“……嗯，对。”

　　“第一次月考后我会重新排座位。”蒋老师看着他这副样子，也没再拆穿，“你如果执意要换到沈望舒旁边，我也不拦着你。但你要事先和他还有他现在的同桌沟通好，别产生冲突。回去吧。”

　　“谢谢老师！”许砚差点快乐得飞起来，强压着激动走出办公室，一到走廊就原形毕露，差点蹦起来。

　　“呀呼！太爽了吧！这个老师我认定了，简直就是一个字：帅！”话不多，却一针见血，推断合情合理，人还通情达理，简直完美。

　　走廊周围的同学纷纷侧目：这哥们儿……怕不是有点癫哦~

　　许砚根本没在意那些异样的眼光，满脑子都是“即将和沈望舒做同桌”的喜悦。

　　走着走着，他又想起蒋老师的话——“你真的不会说谎吗？”

　　他当然会，甚至能说得天衣无缝，几乎没有破绽。只是他心里有点怕老师，大概是以前留下的阴影。这次纯粹是心太虚了，把所有撒谎时不该做的动作全做了一遍，简直就是在明示对方“我在说谎”。

　　唉，这毛病，可能永远改不了了。

　　进了教室，许砚径直走到沈望舒旁边，语气吊儿郎当地说：“恭喜你啊，要换同桌喽~”

　　沈望舒从上节课那个眼神开始，就一直在留意许砚的动静。刚下课就见他直奔班主任办公室，心里就咯噔一下，预感不妙，这会儿一听这话，顿时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绝对有问题！

　　他一转头，就看见许砚凑到自己同桌苏阳的耳朵边嘀咕着什么。苏阳一边点头，一边捂着嘴，像是在偷笑，还特意看了自己一眼，然后笑得更欢了，那眼神让人捉摸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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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你说的‘等着’？换同桌？！”沈望舒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许砚，气不打一处来，“你你……你不要脸！”

　　“嗯，我没脸。”许砚撑着脑袋，目光就没从沈望舒脸上移开过，笑得一脸欠揍。

　　“你还好意思说！”

　　“你就是我的脸啊。”许砚嘴角扬得更高了。

　　“什么意思？”沈望舒顿感不妙，却还是没忍住多问了一句。

　　正中许某下怀。

　　许砚伸手，用指腹轻轻钳住沈望舒的下巴，微微抬了抬，仔细打量着他的脸——

　　真漂亮。平时看着有点可爱，偶尔又透出点楚楚可怜的劲儿，但凶起来的时候，那表情简直让他觉得……爽死了。眼尾上扬，眉毛下压，一副要把人干翻的架势，想想就……算了，不敢想了。

　　沈望舒这张脸，不管谁见了，都会忍不住夸一句：“哎呀，这孩子长得真俊！”

　　“你说，”许砚慢悠悠地开口，“若你是我的，带我出去，你在外头被人夸了，我是不是倍儿有面子？”

　　“有个屁！这是我的脸，你死一边去！”沈望舒皱着眉拍开他的手，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还有，我不是你的，永远都不是。你怎么又戏精附体了？”

　　“哈哈哈哈……”许砚被他逗得放声大笑。

　　沈望舒简直无语死了。

　　（内心OS：这破嘴，下次干脆直接封上算了！）

　　这二货从小学开始就这样，要不是知道许砚不追星也不看什么网红，他都要怀疑这家伙是不是看多了狗血电视剧。

　　沈望舒伸手弹了一下许砚的脑门，语气平静，却透着点咬牙切齿：“你还笑！要是被那俩女的看见了，估计不出三天，全校就得流传一本关于咱俩的黄色同人文，到时候你不嫌丢人，我还嫌呢！”

　　（其实某两位被点名的女生早就趴在桌子上，笑得肩膀都在抖了）

　　许砚听完，伸手揉了揉沈望舒的头发，语气轻快：“那……我负责。”

　　沈望舒：“。”

　　所以，你到底哪句话是认真的呢？

　　【小剧场】
　　沈望舒（瞪大眼睛）：“你不会对谁都这样吧？”
　　许砚（笑眯眯）：“没有啦~”
　　沈望舒（挑眉）：“真的吗？”
　　（内心OS：假的吧~不会是个渣男吧？啧啧啧，这种人处不得……）+（疯狂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