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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男主危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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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膺接到吕公退军令后气得破口大骂,亲切问候了吕公的大父大母。
副将庞骆小心翼翼道:“将军,这匈奴骑兵骁勇,本就擅长野战,可每次迎敌吕公只让我们带这点人马,确实不宜长久交战。不如......”
话音未落,李膺一脚踹翻庞骆,副将连滚几圈才稳住身形,扶正头盔抱拳道:“将军息怒。”
只是军令如山,李膺别无他法。
“撤退!”
“......是。”
吕军且战且退,快撤至城门时,匈奴仍穷追不舍,在马背上挥舞大刀,好不潇洒。
忽见左翼尘烟骤起,一彪铁骑如赤潮裂地而来,所过之处敌阵土崩瓦解,人仰马翻。
骑士头盔上插三根浸染朱砂的翎羽,迎风猎猎,是谓血翎军。
为首的陈烬手持一柄山河镇岳枪,跨下赤鬃马冲锋陷阵,长枪一挥便将数人扫落马下。
枪头红缨浸过桐油,舞动时如血幡招展。
陈烬双目杀气凛然,长枪寒光一闪,那胡人便歪头坠马,血落尘埃。驱马离开时,马蹄践踏尸骸骨碎声清晰可闻。
李膺见状大喜,欲调转马头,予匈奴迎头痛击。
“不准!”吕公竟亲临白郡城楼,喊话李膺要他即刻进城紧闭城门。
吕公指尖在城墙砖石上轻叩,眯眼望着城外英勇御敌的陈军——假借射杀匈奴的名义除掉日后入住中原之劲敌,岂不是一石二鸟?
“李膺,速速命人放箭。”
李膺等人皆是一惊,上前回话:“吕公盖不知,此时陈小郎君正与匈奴于城前混战,放箭恐伤及友军。”
“吕公大可放心开放城门,末将定能同陈军前后合围,将匈奴一举歼灭。”
吕齐闻言哼笑出声,道:“李将军可曾想过,你项上头颅与这城门,哪个更易取得?”
李膺瞬间汗流浃背,谁人不知他吕齐对自家人尚且心狠手辣。
且听吕公继续说道:“陈烬小儿谎报军队行程,短短三十日便领大军千里奔袭驻扎白郡城郊,而你作为守城将军竟毫无察觉。此时大开城门,难道要等陈军杀尽匈奴,再破我白郡!”
李膺闻言色变,立刻单膝跪地:“吕公息怒。”
副将庞骆见李膺不敢违抗吕公,下令道:“弓箭手准备。”
“慢,”陈烬枪挑匈奴的英姿落在吕齐眼中,恰似一柄即将刺向自己咽喉的利刃,他缓缓道:“擒贼先擒王。”
“药来了,药来了。”四郎一早派出的小仆阿离终于驾着牛车冲进了郡府,车轮碾过浸泡着血水的石板,车上的药包在颠簸中几欲散落。
四郎眼疾手快一把稳住摇晃的车辕,放下心来,这车药材便是城内伤兵的一线生机。
四郎连声唤来阿云称药下锅,嘱咐道:“一副药煎煮三次,三次汤液合一,再分为三份分给大家喝,可以节省些药材。”
阿离插空上前回话道:“按女郎吩咐的在郡中药材铺收药,除去关铺子离开的,共筹措到三家,都打了欠条,日后补上现银。同时订的酒、麻布、红烛随后就到。”
“好,我知道了。你多找些人,将艾绒点燃置于熏笼中挂在郡府各处,切勿让邪祟侵扰生人。”
“是。”
果真如先前那父子俩所说,重伤之人接二连三地被抬入郡府。
“女郎,快来瞧瞧,这人头肿得馒头大。”父子俩又抬着一个脑袋血肉模糊的人进来。
四郎立刻把脉查看,道:“暂无大碍,脑中出血蒙蔽清窍才不得转醒。先安置在这里吧。”
又转头对阿离说:“将他身上的血衣除下后放炉子里烧掉,邪祟最喜食人血肉。再探他身上有无其他外伤,寻药童给他包扎。如出现发热呕吐,需得立即叫我。”
“是。”阿离将其衣物麻利除掉后,用艾绒熏笼在他周身细细走过,再盖上白麻布蔽体。
收拾完毕,见门外来了辆牛车,高兴道:“女郎,订的物什到了!”
“太好了,叫人把红烛都放到偏房里燃起来。”
阿离不解道:“女郎点这么多祭祀用的红烛是要开坛祈福?”
“即为祈福,也为驱邪。”
偏房中数百只红烛齐燃,火光摇曳如赤色鬼魅,烛泪滚落凝成蜿蜒血痕,巫祠祭祀的神秘氛围笼罩四周。
阿离不一会儿便来禀告,先前头肿的那人正哇哇大吐。
“务必将此人呕吐的秽物清理干净,再多熏一些艾绒祛邪。”
四郎赶到时那人已经晕厥,再次诊脉却颇觉诡异,此人病位竟不在脑窍,而在肝脏。当即掀开白麻布查看,见其脐周皮肤青绿,大叫不好:“内伤严重,针药难治,邪从上窍入腹作乱,需得立即行外科术,剖胸洗祟。”
叫阿离将人抬入偏房,四郎便同阿兰一道去焚香沐浴,着开水煮过、炉灶烘干的白麻布衣,头发颜面皆用白布包裹。
白色纯净,邪祟不敢近身。
偏房之中,几百只红烛错落有致的围着一人静静燃烧,那人已服过麻沸散,袒露着上身,阿离为他草草净过身,伤口看着没之前那么狰狞可怖。
四郎的刀刃层层划开青紫的肚皮,腥臭的血水顿时满溢而出。
“麻布。”
阿云忙用麻布填入腹中,却见那布巾转瞬浸透,暗红浆液顺着肌肤滴落。
腹中血红泥泞一片,视野不清,四郎只能将双手深入其腹中翻找起来。
“找到了,在这。”说着便用针线将其肝脏裂口缝了起来,“肝脏实为人体最大的一处血管,也是邪祟的最爱,故肝脏之伤,愈后极为要命。”
又见一段发黑的血管,四郎毫不犹豫地挥刀截断,溅起的污血在素麻衣上绽开朵朵红梅。
“再将两边断口缝起来就好了。”
四郎将其五脏六腑逐个归位,再把肚子层层缝合,身上的箭伤刀口也不放过通通缝起来。
“简单吧,和做女工也没什么区别。”四郎同阿云两人四只手,缝得极快。
阿云被血腥气冲得直打哕,一句话也不敢说,听四郎如此比喻直觉这辈子也不想再做女红。
“成了。你且休息片刻,随便灌他几大壶盐水,他失血过多若不补津液怕是挺不过去。我去看看别的伤者。”
“嗖”一支专杀匈奴的穿云箭破空而来,由吕述公亲自设计,箭头精简箭身轻盈方能穿行数里,一击毙命。
破空之声被战场喧嚣淹没,陈烬正欲挥枪格挡,箭簇却已钉入眉心,带出一蓬血雾。
赤鬃马受惊人立,要将主人甩落,却在坠地刹那,被那杆山河镇岳枪生生撑住。枪尖入土三寸,陈烬就以此姿态悬在马上,箭尾白羽随其微弱的呼吸轻轻颤动。
“哈哈哈哈哈,李将军果然宝刀未老。”吕公站在城墙上,箭矢正入眉心他看得一清二楚,“记你破匈奴、退陈贼大功两件。等着封赏吧!”语罢便大笑着离开。
李膺心中纵有百般滋味,此刻也只能捏紧了拳头,喊:“放箭。”
血翎军深陷敌阵,又见白郡箭矢如雨点般射来,可谓是八方受敌,顿时方寸大乱。
忽闻陈霄嘶吼:“保护主公。”
众骑兵立刻将陈烬马匹团团围住,挥刀用肉身抵挡刀箭,就要招架不住时,陈来率大军及时赶到增援,竖起盾牌抵御匈奴冲撞和白郡流矢。
陈霄见包围暂且牢固,便下马查看主公伤势。
只见陈烬趴伏在马背上,箭矢入眉心三分,血流如瀑,长枪插地才让他堪堪稳住身形。
陈霄颤手探其鼻息尚存,只是晕了过去,立即扯下腰带固定箭矢,翻上主公爱马,大喊:“保护主公撤退。”
白郡的箭矢不依不饶,匈奴败走百里,血翎军同样损伤不小。
“奇哉......”帅帐内,军医刘马为陈烬诊脉,捻着胡须喃喃道:“箭矢贯颅脑而脉象不乱,主公此刻除了气血略亏,脉象上看并无大碍。”
“这叫并无大碍!你......”陈来内心早把这庸医同竖子吕齐一起拉出去活埋了,活埋了不行还得再五马分尸!
刘军医为难道:“鄙人无才,未曾见过此等奇事。只能开一服开窍醒脑之药唤醒主公,只是这药剂量峻猛,不可多服。”语毕便退了出去。
陈来心中有气便一顿数落弟弟陈霄护驾不力,陈霄自责不敢回嘴。
又大骂吕齐:“徒逞内斗之能,外敌当前,如豚犬伏首。”还敢背刺主公,早晚要把他扒皮抽筋,啖其血肉。
“我已去信陈公,告知小郎君受伤一事。尚处吕公地盘,小郎君生死不明,须尽早拔营离开,免得吕齐再发难。”
苏军师发话,两小儿只得乖乖听从:“但凭军师调遣。”
“既如此......”苏伯济忽地话锋一转:“曾听闻康郡有一巫祝名为娥嫛,她侍奉神明会将人牲剖开,取其五脏六腑、脑、髓、骨、脉分门别类的存放在陶罐之中供奉,技艺之高超,剥离时人尚且能存活。”
“曾有一人牲头盖骨被打开时反悔,告诉娥嫛说他觉得没有神明值得他脑袋空空的侍奉,于是娥嫛让他的头颅和好如初。这人欲起身离开,低头却见自己腹中早已空空如也。”苏伯济娓娓道来。
忽听烛油炸裂发出“哔啵”的一声,吓得兄弟俩背抵背靠着彼此。
陈来直觉肚子凉飕飕的,又忍不住好奇问道:“然后呢?”
“不过是个传说罢了,人本肉体凡胎,如何能离五脏六腑而存活。”
“那军师讲这故事,不是纯吓唬人嘛。”陈来丧气道。
“故事虽是添油加醋,可技术不会是空穴来风。”苏伯济叹道:“小郎君这般实非常理可以解释,诡谲之事便要寻诡谲之法。”
陈霄立刻单膝下跪,抱拳道:“军师见多识广,必有办法救主公一命。”
“小郎君是有福之人,绝不会因小人陷害而殒命。”
“即刻拔营,前往康郡。”陈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