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啸焚香》香香色拉油

3、第三章 陈来危矣！

　　百川王屠戮尽南郡，便乘胜追击，攻打支援南郡兵马最多的康郡，并四下战书谁敢支援康郡，下一个便征讨谁。康郡此时兵力空虚，又恰逢播种，聂和为官仁慈为将和善，军中素来有丰年下放家中有田的士兵回家耕种的规矩。
　　至使如今无兵可用，迎敌不过数日，便退守两大城门。
　　“主公，康郡危急，可要陈霄带兵驰援？”陈来道。
　　盖因眉心中箭，陈烬脑中金属声蜂鸣阵阵，恶狠狠道：“不必，立刻强掳出巫祝。”
　　“报！城郊巫祠中并未寻见娥嫛。”
　　陈烬闻言恼得一手扫尽台面上的物品“叮叮当当”摔落一地，一手握住露在眉心外的半截箭矢就要将其拔出，“不可！”陈来眼疾手快摁住主公的手臂：“不可，主公。”
　　“快叫军医！”苏伯济急道。
　　“陈来，你敢拦我，你不想活了。”陈烬怒瞪陈来，陈来不敢与其对视，同三五个侍卫一起将陈烬制住，“陈来！我杀了你！”陈烬脑中如釜底沸水般汹涌。
　　军医速速煎了安神汤为陈烬服下，这才又昏睡了过去。
　　陈来抱头痛哭：“主公这可如何是好啊。”
　　“听闻这巫女有一信女－－聂四郎，曾受其传道。”刘马突然道。
　　“哦？聂四郎，可是聂和孙女。”苏伯济奇道，“军医也曾听说过这巫女的传说。”
　　“不错，我不仅听说过，我还见过这聂四郎为燕郡郡守夫人行开腹之术。夫人自五年前滑胎后便再无孕息，郡守遍请名医为其夫人开药养身，不才路过燕郡一试，这夫人竟然不是滑胎后常见的气血亏空之虚脉，相反是实脉，鄙人百思不得其解夫人不孕为何。聂四郎同受邀前来，竟然当场剖腹祛祟，从其女子胞中取出一枚状似胎儿的赘肉。”在场两人心中大骇，却听刘马继续道：“此女同巫女一般信邪祟之说，认为腹中之实是胎死后留下的阴邪之物，剖腹取出焚毁即可。不过一年，夫人确诞下一子。我便离开燕郡，悻受陈公信赖留任军中。”
　　苏伯济闻言叹了口气道：“事到如今，郎君之伤已然拖无可拖。死马当活马医吧。”
　　“这破城在即，聂四郎一个女郎会留在城中？”陈来问。
　　“应该不会错，如今守城的正是聂二郎－－四郎胞姐。战场尸体横陈，却少见伤者，定是有人收治。”苏伯济道：“且这出城之路已被百川军截断，她逃无可逃。”
　　“报！康郡城门已破。”
　　陈来立刻背上大刀，道：“我去将聂四郎强虏出来。”
　　“不可，百川王放话屠城，大军破城而入，你一人去不安全。”苏伯济当机立断：“你率军突围，尽可能保全内城。我前去觐见百川王，同他斡旋试试拖住其进攻之势。”
　　“是。”
　　血翊军五千骑兵一路势声浩大而来，陈来一扯缰绳，马蹄上扬一举越过被百川军冲破的关卡。
　　“血翊军？”百川军将领都敖诧异道，“怎么如此快就到了康郡！”百川军接连征战数月，本就疲乏，以量取胜破了康郡城门，遇上血翊军这般骁勇的，一击即溃。
　　“先撤！康郡如今已是颓势，早为大王掌中之物。这血翊军尚且不知深浅，竟敢与百川王作对，待我们回去重振旗鼓，一举拿下。”
　　康郡算是暂且歇了口气，不过待百川王摸清血翊军仅五千人，又无后援，怕是就再难守下了。只盼军师那三寸不烂之舌能为康郡多争取些时日。
　　“多谢陈郎君仗义出手，在下聂二郎聂弋，敢问郎君姓名。”聂二郎见百川暂退，心中大快。
　　“在下，陈氏家臣陈来。主公受伤求聂四郎相救。所携五千家兵但听聂二郎吩咐。”
　　“小妹正在衙役救治伤员。”聂二郎道：“不过，五千家兵？后续可还有......”
　　“主公情况紧急，还请容后再叙。”陈来立刻打马前往衙役。
　　四郎所扶救之人，左边小臂被攻城车压得稀烂，大臂也出血不止，眼看此人就要晕厥过去。四郎到后院取了砍柴刀，挥刀便斩断了此人大半的手臂，再用针线缝合止血。情况紧急，未来得及服用麻沸散，此人只觉半边身子入了地府又被四郎拽回又被阴差拽去，死去活来。
　　四郎缝合完毕刚松口气，就有两着铠甲的士兵将她压扣下，四郎以为来人是百川王军，大骂道：“你们这些侵略南郡、康郡的卑鄙无耻之徒，要杀要剐我绝无二话！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结果就见一个一脸浩然正气的白面小郎君搀扶一眉心中箭之人下马进门。
　　陈来道：“四郎误会了，我们并非百川王军，而是前来驰援的陈军。百川兵退，暂且相安无事。不过我家主公中箭，听闻女郎师从大巫娥嫛，医术精湛，还请女郎看治。”
　　“原来是友军呀，”四郎手虽摸上了陈烬之脉，眼睛却呆望着陈来，“你既知我是聂四郎，你叫什么呀。”
　　“在下陈氏家臣陈来。主公如何？”
　　“...哦，挺好的呀。”四郎回。
　　陈来闻言，破觉恼火，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正欲背主公离去。
　　“你去哪里呀？陈郎？”四郎回身煎个麻沸散的功夫就见二人要走，连忙道：“还是快快把他抬进偏房去吧。”
　　“你能救主公？”陈来疑道。
　　“陈郎，这是哪里话，目前院中之人，皆是我一人所救。断手断脚的我尚且能救，这不过头插一箭罢了。”四郎承认这话有些吹嘘的成分，这人伤口瞧着日久，邪祟侵入怕已颇深。
　　陈来闻言心中佩服此女，临危不惧，颇有三分似主公。
　　四郎换了干净的白麻布衣回来时，陈来已喂陈烬喝下麻沸散，衣物也已除去。“陈郎为何不将衣物除去。”
　　“我也要脱？”
　　“当然，你从战场上来，最易沾染邪祟鬼魅，若是由此进入主公体内就不好了。”
　　陈来闻言立即将外衣尽除，丢出偏房外，再用四郎带来的熏香遍熏全身。
　　与此同时，四郎假意将刀具放在红烛上炙烤，实则偷瞄陈来呼之欲出好身材，啧啧称赞，妙啊妙啊。
　　“四郎为何将刀具放在红烛上烧红。”陈来问。
　　“这可不是一般的红烛，是祭祀祈福用的，用此烛火加持刀具，可避秽祛邪。”
　　“哦，如此。”陈来跪坐一旁，为主公合目双手抱拳祈祷。再次睁眼一瞧，主公额头上竟被这巫女划出一道一字形伤口，鲜血直流。
　　“你这巫女，这是做什么！”陈来惊道。
　　“来，你一手拿一铜碗，在伤口两边接着。”四郎丝毫不受其影响道。
　　陈来见其镇定自若，不像乱来的样子，问：“这...是做什么?”但手上依四郎所言照做。
　　“这箭头在他脑中日久，邪祟已然扩散，须得扩大创口才能尽数驱邪。”四郎一边说，一边用一类似于剪刀的铜器将箭头轻轻向外旋出。
　　“小碗满了，把血喂给他喝。”
　　“什么！”
　　四郎见这陈来跟个癞蛤蟆似的，实在蠢笨，心中大骂他是笨蛋美人，放下夹持器，将碗夺过塞进陈烬嘴巴里：“这样。明白了？”又拿起夹持器，将箭头缓慢往外拽，若遇受阻便些微捻转角度。
　　惊得陈来瞠目结舌。
　　陈烬似乎被痛醒了，略微挣扎起来。
　　“快，再喂给他一碗麻沸散。”陈来总算适应了节奏，将一旁炉子里的麻沸散倒出喂给了主公。见陈烬慢慢又睡了过去，陈来刚松口气，又停姑奶奶吩咐道：“小碗满了，别浪费，都喂给他。”
　　陈来：“......”主公一路受伤口疼痛所扰，大抵未曾吃过这样饱。
　　手术做了近一个时辰，陈来直觉主公血都流干了，箭头才完全取出，四郎飞快的给他缝完皮，又拿出两颗铜钉和锤子。
　　“四郎，这是？”陈来虽对此女离奇行为有了些铺垫，但还是太低估她了。
　　“放心吧，这是我找人特制的镇魂钉。”说着便将一颗几字形的铜钉送给了陈来留作纪念：“你主公颅脑受累，邪祟客居深处，非寻常手段可以祛除，唯有这镇魂钉或可为其纳魂固魄免受侵扰。”
　　四郎使寸劲将数颗钉子钉入陈烬脑中，随后到：“成了，再喝碗盐水吧。”
　　“是。”陈来不敢再问四郎问题，只乖乖照做。
　　默默祈求上苍这世间是真有神明庇佑。她聂四郎也最好真是神明的信女，而不是阎王爷的。
　　“放心吧。你主公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四郎只当他是担忧主公脑中邪祟，从未怀疑过陈来觉得自己脑中有邪作祟。
　　“四郎！”一老夫人欣喜入门来，健步如飞。
　　“大母！”四郎如今最为担忧的两人－－二郎和大母都四肢健全，她彻底放心了。
　　“真是辛苦我四郎。”老夫人拥住小孙女，心里为其独当一面而骄傲。
　　“这是四郎应做的。大母，前线如何？”
　　“你阿姊已在组织修缮城防工事，只是如今所剩兵力无几，独木难支，只能等你阿父搬来救兵了。”语罢，阿母看见了眼生的陈来：“想必你便是陈来，多谢今日解围。只是你们此次驰援人数不多，陈小郎君又负伤，恐遭百川贼子报复，不如速速离城吧。”
　　“老夫人言谢陈来惶恐。主公大军驰援白郡，又逢康郡遇险，这才亲自率军轻装千里驰援。不过路途遥远，主公确受了些小伤，四郎妙手回春如今虽无大碍，确实得好好休息。如此，晚辈告退。”陈来一番话滴水不漏，先前倒是小瞧他了。
　　“多谢诸位郎君。”大母携四郎恭送陈烬及其亲随。
　　陈来回身背主公时，贴耳同四郎说：“四郎医者仁心，还望不要外传主公伤势。”
　　“告辞。”
　　“这陈小郎君，受了什么伤，可有大碍。”大母问。
　　四郎叹了口气：“岂止是大碍，简直是活死人一个。”
　　“你也治不好了？”
　　“勉力一试吧，还得看他自己造化。”
　　“好，他替我们暂解燃眉之急，我们保他性命一次，此事也算了结。你进来我有话同你说。”大母神情凝重起来。
　　“阿父回信了？可算脚程阿父此时还未到年州。”四郎猜测道。
　　“不错，你阿父尚未赶到，年州州牧已传信定会集结大军驰援，可这大军班师尚且需要时日。”大母回道。
　　“大母可有缓兵之计？四郎愿为康郡赴汤蹈火。”四郎心中直觉与自己有关，才会令大母如此为难。
　　“这百川王盘踞康郡边界虎视眈眈，视康郡如囊中之物。如今退兵不过是忌惮陈军，待他摸清援军数量，便是康郡覆灭之日。大母想不到除了和亲，还有什么计策能令他缓兵暂退......”
　　“和亲？大母想让阿姊嫁给百川王？”四郎惊讶道。
　　“你怎么想？”
　　“二姐定然不会同意。莫说百川王为人阴狠毒辣，南郡一战大爷、大郎尚且生死不明，二姐当如何厌恶他。且二姐一心只想做康郡帅领，嫁与人妇她如何能够甘心。”四郎着急替阿姊辩白，可如今聂氏宗亲单薄，不过她们姊妹二人。除了阿姊，还有谁呢？
　　“是了，你阿姊性直，怕是无论如何也不愿嫁与百川王。可这百川王是蛮人出身，真刀真剑吞并南越百族才成立的百川国，又趁乱打下了南郡，其野心可见一斑，也定然不会放过康郡。倘若假意做了百川王妃，或可求得这片刻缓和。待援军一到，事情还有转机。”大母拉着四郎的手，恳切道。
　　“......大母的意思华儿明白了，且容华儿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