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行》落安亦

2、录音笔与斑秃

　　第二天一早，宋淼揣着个用透明胶带缠了三层的旧录音笔，像揣着颗手榴弹闯进便利店。老板正翘着二郎腿趴在收银台上数钱，指缝里夹着根烟，烟灰吊在半空，眼看就要掉进钱堆里。

　　“哟，这不是昨天那哭包吗？”老板抬眼看见林晓雨，脸立刻垮成块被水泡过的面包，“怎么？带帮手来闹事？我告诉你们，再胡搅蛮缠我可报警了！”

　　宋淼往收银台边一靠，把录音笔往台上一拍，发出“啪”的一声脆响。那老板吓了一跳，烟灰终于没稳住，正好落在张五十块纸币上。

　　“报啊。”宋淼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眼神却冷得像冰，“正好让警察同志评评理，听听您昨天怎么跟仓库那大爷说‘把临期的都换标签，专给学生妹和老太太推销’的。”她顿了顿，慢悠悠地掏出手机，点开个视频，“哦对了，我还拍了您换标签的特写——角度特刁钻，连您后脑勺那撮斑秃都拍得清清楚楚，跟幅抽象画似的。”

　　老板的脸瞬间从土黄变成猪肝红，手忙脚乱地想去抢手机，被宋淼侧身躲开。她动作快得像只猫，顺带把林晓雨的工资条拍在他面前：“三倍赔偿，今天之内转过来。不然这视频不光发业主群，我还得给您家孩子学校的家长群也发一份——听说您儿子在对面中学当班长？不知道同学看见他爸这‘创业经’，会不会给他颁个‘最佳坑爹奖’。”

　　林晓雨站在后面，手指攥得发白。她看见老板的喉结上下滚了滚，最后像只泄了气的皮球，哑着嗓子说：“我……我转。”

　　走出便利店时，阳光正好，林晓雨攥着手机里刚到账的钱，突然红了眼眶：“淼姐，你怎么敢……”

　　“敢什么？”宋淼舔了舔唇角，刚才抢手机时被柜台角划了道小口子，渗着点血，“跟混蛋讲道理，就得比他更‘不讲理’。你以为我愿意费这劲？”她望着马路对面来往的车流，忽然低声说，“我只是有时候觉得，活着挺没劲的。可看见你们这种明明没做错事，却被按着头吃屎的样子，又觉得……不如疯一把。”

　　她转头冲林晓雨笑，眼角的细纹里像落了点碎光：“反正烂命一条，折腾坏了也不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