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行》落安亦

3、医院的消毒水味

　　林晓雨找到新工作的前一天，宋淼去了趟医院。

　　挂号单上的名字被她捏得发皱，“复查”两个字刺得人眼睛疼。走廊里飘着浓得化不开的消毒水味，和三年前一模一样。她坐在候诊区的长椅上，看着穿白大褂的医生护士来来往往，忽然觉得很恍惚——好像自己从来没离开过这里，那些出院后打零工、租小破屋、偶尔帮人出头的日子，都像场醒得太快的梦。

　　“宋淼。”护士喊她的名字。

　　她站起来，腿有点麻。走进诊室时，医生正在翻她的病历，眉头皱得像团拧不开的线：“恢复得不太好啊，指标又上去了。我不是让你别熬夜别生气吗？你这身体，经不起折腾。”

　　宋淼没说话，盯着墙上的宣传画——上面画着个笑得一脸灿烂的病人，旁边写着“积极治疗，拥抱生活”。她突然想笑，这八个字写得跟墓志铭似的。

　　“要不……再住院观察几天？”医生试探着问。

　　“不了。”宋淼站起身，动作干脆得像在拒绝一杯凉透的茶，“我还有事。”

　　走出医院时，天阴沉沉的，像要下雨。她掏出手机，看见林晓雨发来的消息：“淼姐，明天面试，我有点怕……”

　　宋淼站在公交站牌下，手指悬在屏幕上。风刮过来，带着点雨丝，打在脸上凉飕飕的。她想起三年前躺在病床上，看着天花板数纹路，数到第287条时，护士进来换吊瓶，说：“隔壁床那老太太，昨天还跟你说想孙子呢，今早就没了。”那时候她想，死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不过是换个地方数纹路。

　　可现在，她给林晓雨回了条消息：“怕个屁。明天我陪你去，谁敢给你脸色，我就把他的简历改成笑话大全。”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来时，雨点突然大了。宋淼没带伞，任由雨水打湿头发和衣服。她望着远处模糊的建筑轮廓，忽然觉得胸口那股熟悉的闷痛感淡了点——好像折腾别人的时候，自己身上的疼就没空作祟了。

　　这算什么？借别人的人生，给自己续命吗？她低头笑了笑，雨水顺着下巴往下滴，混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