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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双皇并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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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刑架在黎明前彻底熄灭,只剩焦黑的木桩兀自冒着细弱的青烟。
雪片落下,触到余烬便发出“滋啦”一声轻响,化成一缕白汽。
广场上的血迹被新雪覆盖,仿佛昨夜的暴乱从未发生。
江照立在残架前,指尖仍残留龙焰的温度。
肩头的旧伤因火烤而干裂,血丝渗出,又被寒风凝成细小的冰珠。
谢行之站在他身侧,银发上覆着薄霜,像披了一层破碎的月光。
摄政公爵的黑袍被焚去一角,他退至高台边缘,脸色比雪更冷。
“双皇并立?”他声音嘶哑,“王城自古只有一位君主。”
回答他的,是江照缓慢拔出的龙鳞匕首。
刃口映出晨曦第一缕光,像一截被劈开的朝霞。
“那就从今天开始,”江照轻声道,“两位。”
王座大厅穹顶,琉璃窗半碎,晨光透进来,被龙形浮雕切割成斑驳光影。
地面原本铺着红毯,此刻被火刑架上的松脂余火舔过,焦黑卷曲,像一条死去的巨蟒。
大厅中央,老皇帝的骸骨仍保持着蜷缩的姿势,王冠滚落在脚边,宝石蒙尘。
谢行之俯身,拾起王冠。
指尖触及宝石裂隙,那道血痕便顺着指缝涌进他的皮肤。
刹那间,紫眸深处闪过一道金色竖瞳——龙瞳。
“龙血认主。”他低声道,“旧皇已死,新皇当立。”
江照单膝跪地,匕首横于掌心,刃口对准自己手腕。
“以血为引,以火为证。”
他划开皮肤,血珠滚落,滴在王冠内侧的铭文上。
铭文被血激活,浮现出金色符文,像活过来的藤蔓,一路攀上谢行之手背。
轰——
穹顶浮雕的龙眼亮起,两道金光穿透雪云,直射冰原。
金光所过之处,积雪融化,露出冻土下第一抹新绿。
摄政公爵在高台边缘踉跄一步,脸色终于变了。
“你们疯了吗?双皇并立,王权分裂,诸侯必反——”
谢行之抬眸,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
“诸侯若反,便让他们来。”
消息像雪崩,一夜之间传遍北境。
王城外的平原上,篝火连绵,铁甲如林。
北境龙裔残部、旧贵族私兵、雪原雇佣骑团……
他们曾各自为政,如今却同时竖起两杆新旗——
黑底赤龙旗,以龙鳞匕首为徽,归江照。
银底紫玫瑰旗,以龙心血为徽,归谢行之。
两旗并列,中间只隔一条细红绳,像血脉相连的双生心脏。
誓师台上,江照与谢行之一黑一白,并肩而立。
江照玄甲未卸,肩披灰烬色披风,龙鳞匕首悬在腰侧,刃口仍残留昨夜火痕。
谢行之银裘曳地,锁骨处的龙血印已化作金色纹路,蜿蜒至指尖,像一条蛰伏的龙。
台下,万千铁骑单膝跪地,雪尘飞扬。
呼声震天——
“双皇并立!”
“龙血永燃!”
摄政公爵立于远处雪丘,黑袍翻飞,面沉如水。
他身后,三千夜鸦盘旋,黑压压遮天蔽月。
鸦眼里嵌着人骨珠,此刻却蒙上一层灰翳——
龙血苏醒,夜鸦失明。
三日后,王座大厅重建。
穹顶裂缝被金箔修补,琉璃窗换新,阳光洒进来,像一场迟到的春。
大厅尽头,原本孤高的王座被拆分为两座。
左座黑曜石雕龙,右座白玉石砌玫瑰。
两座之间,仅隔一臂之距。
加冕礼极简。
没有号角,没有礼炮,只有龙鳞匕首与龙心血,在晨光中交错。
江照先跪。
他将匕首横放于龙座扶手,刃口映出谢行之的倒影。
“我以龙裔之血,守护北境疆土。”
谢行之随后跪。
他将龙心血滴于玫瑰座扶手,血珠渗入石纹,开出细小的金色花。
“我以玫瑰之名,护佑万民生息。”
两人起身,同时转身,面向大厅。
阳光从他们背后照进来,影子重叠,像一株双生的树。
摄政公爵站在阶下,第一次低下头颅。
“我愿交出兵权。”
他声音沙哑,“只求留一命。”
江照未语。
谢行之抬手,指尖轻弹,一缕龙焰落在地上,化作一枚银色鸦羽。
“命留下,”他轻声道,“鸦羽归我。”
加冕当夜,王城再次飘雪。
雪片却不再锋利,落在掌心便化成水,带着淡淡的草木气息。
江照与谢行之并肩立于宫墙之上。
远处,冰原尽头,第一株雪绒花破冰而出,花蕊金黄,像一盏小小的灯。
谢行之忽然开口:“后悔吗?”
江照侧头,火光在他眼底跳动:“后悔什么?”
“分走一半王权。”
江照笑,抬手拂去谢行之发梢的雪。
“王权是枷锁,”他低声道,“与你共享,才是钥匙。”
谢行之垂眸,指尖摩挲腕间龙血纹。
那纹路在雪夜里微微发烫,像一颗不肯熄灭的心。
春雪初融,夜鸦归巢。
王城双座之上,两道人影并肩而立。
黑龙与玫瑰,雪与火。
从此,北境再无孤王,只有——
双皇并立,龙血长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