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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密道钟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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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冠被放置在冰面的那刻,摄政公爵的鸦群忽然集体噤声。
风还在吹,雪还在落,可整座鸦栖宫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按下了静音键。
江照俯身,指尖掠过王冠中央的红宝石。
宝石内部,有一道极细的裂隙,像干涸的血痕。
他抬眸,与谢行之对视。
“这不是王冠。”
江照低声道,“这是钥匙。”
谢行之指尖在红宝石上轻轻一弹,裂隙里渗出微弱的红光,像脉搏。
“钥匙,开哪扇门?”
回答他们的是一声钟响——
咚——
从地底传来,沉闷、悠长,震得雪粒簌簌落下。
声音的方向,来自鸦栖宫最深处,被锁链缠绕的密道。
密道入口,藏在宴会厅巨幅织锦之后。
织锦上绣着黑鸦衔月的图案,鸦眼用黑曜石镶嵌,在灯火下泛着幽光。
江照掀开织锦,露出暗门。
门上缠着九道锁链,每道锁链末端系着一只铜铃。
铜铃无风自动,发出细碎的声响,像孩童的窃笑。
谢行之指尖掠过锁链,鳞片状的锈迹剥落,露出下面细小的符文——
古龙语,意为“囚笼”。
“门后关着的东西,”他轻声道,“比王冠更危险。”
江照没说话,只是抬手,龙鳞匕首在掌心一转。
刃口贴住第一道锁链,轻轻一划——
咔。
铜铃坠地,声音却未停,反而愈发急促,像无数只脚在奔跑。
第二道、第三道……
每断开一道锁链,地底的钟声便更近一分。
直到最后一道锁链断裂,门后传来“轰”的一声巨响,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惊醒了。
门后,是一条向下的螺旋阶梯。
石阶由整块黑曜石凿成,边缘磨得发亮,显见百年间无数脚步踏过。
阶梯深处,钟声回荡,像巨人的心跳。
江照与谢行之并肩而行。
他们的影子被壁灯拉长,扭曲,像两条缠绕的龙。
阶梯尽头,是一座地下钟楼。
穹顶极高,悬挂着一口巨大的青铜钟,钟面刻满符文,却无一字可识。
钟摆以人骨为轴,每摆动一次,便有细小的血珠从骨缝渗出,滴落在地面。
钟楼下,是一座圆形祭台。
祭台中央,摆放着一面镜子。
镜框由黑铁铸成,镜面却是一片流动的红——
像液态的火,又像凝固的血。
江照走近镜子,指尖尚未触及镜面,镜中便浮现出一道身影。
那是他自己,却又不是——
镜中“江照”身披黑袍,眸色猩红,唇角挂着残忍的笑。
他抬手,镜外江照的指尖便无法动弹,仿佛被无形锁链束缚。
谢行之迅速伸手,指尖在镜框上划出一道符纹。
符纹亮起紫芒,镜中“江照”发出一声尖啸,镜面泛起涟漪,像被搅动的血池。
“这是‘逆镜’。”
谢行之低声道,“照见人心最深处。”
镜中“江照”冷笑,声音像金属刮擦玻璃:
“你以为,你能带走他?”
镜中“谢行之”随之浮现——
银发被血染红,紫眸空洞,锁骨处插着龙鳞匕首。
他抬手,指尖滴落黑色液体,落在镜面上,发出“滋啦”腐蚀声。
钟声骤停。
地下钟楼陷入死寂。
祭台边缘,浮现出一行血字——
【以血为契,以钟为证】
【打破逆镜,可得真相】
江照抬手,龙鳞匕首在掌心翻转。
刃口映出他的眼睛,漆黑,坚定。
“我来。”他说。
谢行之按住他的手腕:“逆镜破碎,镜中人也会挣脱。”
江照笑了一下:“那就让他看看,谁才是影子。”
他抬手,匕首狠狠刺向镜面——
叮!
镜面碎裂,却不是玻璃,而是一层凝固的血膜。
血膜破裂,涌出滚烫的龙血,浇在祭台上,发出“滋啦”声响。
镜中“江照”发出凄厉尖啸,身影扭曲,最终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在空气中。
血膜完全脱落,露出真正的镜面——
那是一扇门。
门后是一条幽深的隧道,尽头有微弱天光。
谢行之俯身,指尖蘸取祭台上的龙血,在江照腕间画下一道符纹。
符纹隐入皮肤,留下淡淡红痕,像一条细小的龙。
“契约已成。”
他轻声道,“从今往后,你的影子,归我守护。”
江照抬手,指尖在谢行之锁骨处轻点,那里有一道未愈的伤。
“而我的命,归你。”
隧道尽头,是一处废弃的钟楼。
钟楼上,铜钟再次响起——
咚——
这一次,钟声不再沉闷,而是清越如龙吟。
雪粒从钟楼缝隙簌簌落下,像一场反向的流星雨。
江照与谢行之并肩而立,脚下是王城最高的尖塔。
远处,极光在夜空燃烧,绿紫交织的光带下,夜鸦群飞起,在空中盘旋三圈,最终飞向北方。
谢行之抬手,指尖接住一片雪。
雪在掌心融化,像一滴温热的眼泪。
“密道钟声已响。”
他低声道,“接下来,该去敲响世界的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