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糖雪梨》水月阑干

14、荼靡三

　　去千机林的路上，冯净凌问，“暗器……对上灵技怎么办？”
　　“林子里有阵，不能飞，也不能用灵力。只能躲或者用暗器，不然会被传送出去。入阵和出阵都很明显。”
　　正说着，冯净凌确实感受到了明显的力量波动。
　　入阵了。
　　两人停下了步伐。
　　“还真好奇你这千机林里有多少机巧暗器……会死吗？”
　　“会。但临危时，人总会下意识用灵力，所以会立刻被传到安全地带，就没事了。”昙朔说着，看向他，“像你这种不用暗器不懂暗器的人，应该走不了十步远。”
　　“怎么可能，我可是在我师姐的机关扇下过来的。”冯净凌不服，“用不了灵力我也不会只有十步吧？”
　　“我算上了你现在的身体条件。”
　　冯净凌沉默了。下一瞬，他就被打横抱起，刚反应过来，昙朔已经蹿出去了，“诶……”
　　“抓紧了。”
　　冯净凌确实得抓紧他。因为昙朔动作很快，而且只用左手抱着他。他只见到无数的黑影，不停地听到金属碰撞的声音，终于停下时，他是傻的。
　　“过、过完了？”好像没有两刻钟？
　　昙朔放下他，“没有。我设了五个中间带供人休息，也表示难度会逐层增加。”
　　冯净凌点点头，看向四周，明白了带是怎么设置的——拉两根长绳围满林子，中间就是休息的。
　　挺废绳啊……冯净凌靠近绳，绳上挂着一个个小木牌。有空白的，有写了字的——是挑战者的留言。
　　他好奇地看了起来，居然看到了程纾的。写的是感觉没什么难度。也是，师姐肯定会来挑战……她挑战成功了吗？
　　“接着走吧。”昙朔回来了。
　　“如果有人挑战成功了你要怎么知道？”冯净凌好奇地问。
　　“阵法会告诉我。”昙朔抱起他，“目前还没有。
　　更何况，我的屋后还有座周围皆知的禁山，实际上是我的。过了千机林的人，可以去试试那万障山。
　　你放心，有阵在，没人进得去，只有过了林的人才能进，入口也是我的屋子。”
　　冯净凌沉默了。他忍不住问，“这里到底是什么地形啊……”
　　“群山。靠中间一座山和山前林子是我的。我住山脚。”昙朔一边前进一边回答。
　　冯净凌不讲话了，但是他又想问问题。他觉得可能是这几年没怎么讲话，好不容易有了人，所以话多的不行，比佘稚和程纾加起来还多。
　　他还是开口了，“昙朔……”
　　“嗯？”
　　“你会不会觉得我的话特别多……其实我以前话没有那么多……”
　　“不觉得，人是会变的。而且我又不认识以前的你。”
　　“可是我感觉我一直在问你问题……”
　　“有问题又不坏。一说明你求知，二说明你还年轻。”
　　冯净凌觉得好有道理的样子。“我看那书只被撕了两页的样子，有那么多东西吗？”
　　“没有，只有炼制的方法，有另一本专门讲安方的书，也可以说是某位邪师的记录。”昙朔放下他，“到了，去去就回。”
　　冯净凌找着程纾的留言，“不过如此”。可是昙朔说没人成功……往后看吧。
　　很快到了第五条休息带。依旧放下他，昙朔转身入林。冯净凌左右看着，试图找到有字的木牌。
　　第四条休息带时，就只有十个木牌有字了。他在这里找到了两个，没有程纾的。他不甘心地往旁边走，结果见到了地上打坐的程纾。
　　“师姐？”
　　程纾退出入定，见到他，也很惊喜，“小凌？你怎么在这儿？”
　　“呃……我和朋友来的。”
　　程纾立刻站起拍了拍他的肩，“能到这里，看来你这些年的历练很有效果嘛！”
　　“不是，我朋友带我过的，我怎么过得来……”冯净凌摆手，“师姐你也是第一次吗？”
　　程纾嘴角抽了抽，“第八次了，每次都要在第六关试好几回，一直过不去……不过你那朋友有点本事嘛，带着你还能过。”
　　“呃……嗯……”
　　“净凌。”冯净凌转头看去，昙朔回来了，看着程纾，“这位是……”
　　“她是我师姐。”冯净凌道。
　　“你好，我是程纾。”程纾笑着打招呼。
　　“你好。”昙朔点了点头，“昙朔。”
　　“小凌说你带他过去的，你成功过吗？”
　　“算是吧。”
　　“你能带我也一起过去吗？”程纾惊喜地瞪大了眼，“别的不求，我就想知道拓是何方神圣。”
　　“如果他不在呢？”
　　“等着！”
　　昙朔看向冯净凌，“你决定吧。”
　　冯净凌微微瞪大眼，“和我什么关系啊，是你……”
　　“安方。”昙朔淡淡道，“我无所谓，是你还在找玊。”
　　冯净凌顿住了。带师姐进去了她必然会得知他现在和昙朔——但是师姐又知道他喜欢阿夙……
　　“我就是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程纾笑着拍拍他的肩，“我是那种喜欢走捷径的性格吗？我要自己挑战！”
　　冯净凌故道，“我刚刚也是晃师姐的，就看师姐还有没有以前那股冲劲呢。”
　　程纾又道，“五年没回去了，就算要变强，也回来看看吧。不过你放心，小蝉很好，每天都很开心，也没有被抢走。”
　　“谢谢师姐。”冯净凌笑答，“我们先走了。”
　　“好。”
　　昙朔见他们说完了，把手上的伞给冯净凌，“走吧。”
　　“这是什么？”冯净凌撑开，和他一同走入。
　　“我的机关伞。”
　　程纾看着这一幕瞪大了眼，“我勒个去……”
　　她拍拍自己手上的扇子，“同样是机关物，你咋不争气些呢？”
　　走过最后一关，冯净凌呆愣地合上伞还给昙朔，“为什么你之前不用……”
　　“用了，我还怎么知道哪里要改。”昙朔接过，“要是用了，撑着伞一路跑过来就行，只要跑的时间。”
　　“不是，我指的是之前的杀人任务……”
　　“记得我用了什么吗？”
　　“呃……每次没看清人就没了。”
　　“……树叶，石子。”昙朔看他一眼，“其实我还是用的，以前用。以前我总是撑着伞戴着面具做任务，所以还有两个和伞有关的绰号。”
　　“但是现在，我觉得没什么东西值得用，而且我还是道尊，颇有种欺负人的感觉，就不用了。”
　　“确实哈……这里好漂亮。”冯净凌看着林中木屋景致，赞叹了一番，“什么绰号？”
　　“被我救的叫伞仙，被我杀的叫阴鬼。”昙朔走进广庭，把伞放在了桌子上，“伞遮光，我又戴鬼脸面具，就和阴鬼一样。”
　　“阴鬼索命……还挺贴切。”冯净凌笑道。
　　“中间是主屋，屋前是花和空地，屋左边是菜地果林，右边是杂房。屋后是阴阳泉，你可以去洗一洗。”昙朔看了他一眼，“有阵，水自己会解决。”
　　冯净凌一顿，“谢谢……”
　　到了屋后，看见三个池子，左一口温泉，右一口冷泉，中间是池子，有闸门，可以控制两眼泉水的进入，现在池中是空的。
　　设计得好巧妙。
　　洗完后他把小妖放了出来，让它注意着别出阵，自己在周围逛了逛。这里很美，给人的感觉就是住在这里会很舒适，很惬意。也可以得知这里的主人大概是个怎样的人。
　　他想起景院，也是让人想一直住着。但两人的布局和性格完全不同。要说他喜欢哪一个……都喜欢，都很舒适。
　　他坐在一棵棠梨树下，摘了一片树叶吹着。小妖飞了过来，在周围盘旋。冯净凌伸手，小妖落到他手上。
　　冯净凌笑问，“想不想他们？想不想回魔宫看看？”
　　长卷打开，小妖回答的是，“想他。想回家。”
　　冯净凌仍笑着，“很快就能找到阿夙了，很快的。等我解了毒，我们就接着找……哦对，你千万要给我保密！”
　　“哦。”
　　冯净凌一顿，收了长卷开始抓蝴蝶。
　　昙朔找来，恰见他抓蝴蝶了一幕。他抓到了，就捏着翅膀在那儿教育他。
　　昙朔多看了两眼，头一回冒出了他还挺可爱的想法。敛了敛眸，他转身离开，“吃饭了。”
　　冯净凌听见声看去，松了蝴蝶跟了上去。
　　“昙朔，你怎么会那么多东西？”
　　“我会，但不记得我是怎么会的了。”
　　“我感觉你全身上下都是迷，神秘得不行。”
　　“活的太久，忘的就多了。”
　　“你到底活了多久啊？”
　　“不记得了。”
　　在广庭吃过晚饭，昙朔建议冯净凌去休息。虽然只有一张床，但就冯净凌这个情况，分开睡显然是不可能的。昙朔却说他还不睡。
　　冯净凌应下，“你呢？”
　　“我做点药，让你以后都不那么疼……下次就知道了。”昙朔往下扫了一眼，“你先睡，我会叫醒你。”
　　“哦、哦……”冯净凌红了耳朵，快步走进了屋子。
　　很快睡着，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被昙朔叫醒了。
　　迷迷糊糊地坐起，昙朔却要他趴下。
　　好吧，趴下就趴下。
　　为什么是跪趴？！
　　冯净凌红了脸，更是在感受到昙朔的手在干什么之后，挣扎了一下，“你、你不是说上药吗！？”
　　“嗯，上药。有点难受，还容易掉，你忍忍。”昙朔等了一会儿，抽回手把细管送了进去。
　　冯净凌更加不安了。
　　“？！你这什么东西！？”
　　“药液。”昙朔淡淡回了一句，更细的签子戳进另一头，把药液推了进去，缓缓把细管抽出来，最后塞了一根半根手指长的药草棒。
　　“你！你！……”
　　“为你好。一刻钟就行。”昙朔淡淡站起，让他平趴，给他盖好被子，“骂吧。”
　　“你！”冯净凌红着脸，什么都说不出来。
　　昙朔给他面前放了本书，而后到了桌边继续处理草药。
　　冯净凌已经不知自己是什么心情了，又羞又恼。还看书？有哪个人这样还能看得进去的？！
　　昙朔看了他一眼，“我给你讲故事好了。”
　　一刻钟过得还是很快的。冯净凌也问了他一个问题。
　　“这种东西你是怎么会的！？”
　　“……书上看的。天火之灾下来前，很多夫夫……这药也有别的用途。”
　　“……”
　　只是，刚刚取出来翻身，冯净凌就欲哭无泪了。
　　“昙朔……好像，毒发了。”
　　昙朔一顿，“好。”
　　……
　　十天之后。
　　昙朔抱着冯净凌飞往目的地。冯净凌骂着，眼眶红肿的很，嗓子也哑着。
　　“这死东西能不能不要这么喜怒无常……还过秘境……我这样还能走两步吗……如果不是你给我用了药，我怕是还要痛死……”
　　“留点力气。”昙朔落地，“至少还是幸运的，刚刚好在这个时间。如果一直没毒发，在秘境里可就惨了。”
　　“我谢谢他全家……”
　　“至少还有解药。拿本书上记录的一半毒虫都是没有解药的。”昙朔道，“而且，这还是少数解毒后有益处的毒虫。毒解之后，再也不受任何毒的侵袭，就没有中毒的烦恼了。”
　　冯净凌还想说什么，昙朔提醒他，“该看月亮了，你拿着伞。”
　　“哦。”
　　两人盯着月亮看了小半刻钟，下一瞬已不在林中，而是在另一片树林。
　　高树密草，虫蛇肆行。
　　冯净凌注意到他手上拿了把扇子，道，“你会用剑吗？”
　　“会。”
　　“用我的剑吧。”
　　但是，没办法召唤出来。
　　“在这片秘境里，空间力凝固了，想收不行，想取更不行。”昙朔说着，慢慢向前，“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留存的是远古时期鼎盛时期的景象。”
　　“早知道把小妖带进来。”冯净凌道。
　　“不能带。小妖是末期生物，血脉纯度不如中期，带进来不仅发挥不了作用，还会被很多妖兽攻击。”昙朔往前飞着。
　　“你放我下来吧。”冯净凌动了动。
　　“不碍事。你撑着伞就好。”
　　“好吧。”
　　两人一直前行，虽遇到不少妖兽，但昙朔可是道尊后，都很快解决了。
　　“过了多久了？”冯净凌问。
　　“有三个时辰就对了……大概五个时辰吧。”昙朔道。
　　冯净凌一顿，“你不累吗？放我下来吧……”
　　“有灵力在，你哪有重量。到了。”
　　冯净凌看去，一片藤墙，“这是？”
　　“药田就在后面。这是道妖藤，应该是这个秘境里最强的了。修为……不清楚。
　　应该没办法抱着你了。你拿着伞，我会开路，你先进去，不用管我。”
　　“好。”冯净凌撑着伞，却是飘在空中。
　　“你这伞也太神了……”
　　“就这样吧。”昙朔看着前面，拿着扇子，沉香眸中的目光变得凛冽，“走吧。”
　　两人没想到，这只道妖藤是准道仙。
　　纠缠许久，直到几近被包围时，强劲的灵力破开口子，两人迅速往里去。一根青藤袭向冯净凌，昙朔干脆扔了个灵技给他炸出去了。
　　冯净凌滚落在地，回头看，昙朔也落地了，但是捂着肩。
　　“伤势怎么样？”冯净凌忙查看，是一根刺扎在了他的肩上。
　　“真是小看他了，他的目的一开始就是我。”昙朔拔下了刺，“也不知中了什么毒……”
　　“什么意思？”
　　“道妖藤以食毒虫为好，常生长于药田边，他的攻击无毒，但是刺是带毒的。什么毒不一定，要看伤口上的毒虫纹样。”
　　昙朔说着，脱下外袍，又把内衫向下褪，“你帮我看看长什么样，半刻钟后毒才会发作。”
　　“绿的，有触角，触角顶上是红的……”
　　冯净凌尽可能快速描述，见他顿住了，忙问，“有解药吗？”
　　“……这叫，春虫，也绝迹了。”昙朔缓声道，“听名字你也知道是干什么的了……不过只有一次，但它的恶毒之处在于，毒发的头一刻钟会全身软弱无力动弹不得……但是和安方一样，这一刻钟内得不到缓解就会死。”
　　冯净凌微微皱眉，“这不是逼人……”
　　“所以恶毒。这虫也主要用在男子身上。一次过后，颜面尽失，把柄在别人手上，沦为玩物。”
　　“又或者是孤身一人不慎中毒，而后以这种从未想过的方式死去。”昙朔淡淡地讲着相关的知识，让冯净凌觉得中毒的好像不是他一样。
　　突然，他感到自己的小腹燥热。
　　“我……我好像毒发了。”
　　昙朔解开衣带，蒙上了自己的眼睛，躺下了，“等我毒发了，你就来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