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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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山脚下一片泥泞。一眼望去，土黄色的大滩泥水在夜幕下如同沼泽一般。我蜷缩着身子躲在树下。山顶上大巫的宅邸里亮着一点光芒。周遭连动物的鸣叫声都没有。安静一如死亡的气息，做着最后的苟延残喘。
我抱紧双臂东张西望地看着。没有人，没有动静，除了逐渐变小的雨，什么都什么。在紧张和寒冷的双重压迫下，我的身体不可遏止地颤抖着。时间在颤抖里一分一秒地度过。长久的等待后，恐怖阴森的气氛被推倒了顶点。
我意识到短信一定不是汤易川发的。而且汤易川说不定是出事情了。想到即将面临的危险，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因为恐惧而变得敏感。我似乎能感知到各个方位传来的任何温度变化以及震动。但很明显，这只是幻觉。
雨夜在时间的轨道上推进。我竖着耳朵试图察觉每一处的变化。突然，我背后的乔木林里传来一阵不算急促的脚步声。我迅速转身，但茂密的树影遮挡住了来人的身影。我咬着嘴唇，扶着树木颤巍巍地喊了一声：“是谁？”
对方并没有回答我出于本能问出的问题。但对方做了一个更加令我震惊的举动。
林子里闪过一阵火光。这点光芒在几次扑闪后，以微弱的状态出现在我的眼前。透过这一点光芒。我看到到对方的衣角。是黑色的！没错，在日落待过的人都不会认不出来人是谁——她就是大巫的徒弟。那个自称为影的古怪女人。
我失声喊道：“影？”
黑衣女人错愕地抬起头，在稍稍迟疑之后，她径直走出了乔木林。她一只手里握着半截蜡烛，另一只手遮挡着雨水。在走过我身边时，她轻声地说：“别说话，跟我走。”
我迈着大步追上她的脚步，一把从后面拽住她的胳膊：“汤易川人呢？”
黑衣女人与我对视了一会，低下头说：“他没事。他很快就会回来。你跟我走吧。”她迈开步子，往雨幕深处走去。
微弱的烛光在雨水里摇曳，我全身已经湿透，望着茫茫前途有些失神地站在山道上。黑衣女人像是魅影一样出现，又即将消失在雨夜里。她为什么要用汤易川的手机约我出来，而她要带我去的地方又是哪里？问题一个缠着一个被牵扯进脑子里。我只觉得越发地头痛脑胀起来。
走了一段路后，影回头发现我还是站在原地。又折返回来说，她保证不会伤害我。她的眼神很坚定，很清澈，如同一个十八岁的少女跟自己的少年情人许下承诺一般。我盯着她手里的灯，犹豫了下，决定前去一探究竟。
毕竟，她应该知道关于汤易川的事情。
影带我走的路，都是后山里的荒道。没腰的荒草上有着尖利的锯齿，割过手臂上的皮肤立刻就会绽出血水。影举着蜡烛提醒我小心，可惜她提醒得已经晚了。我捂着手臂上的伤口冲她摇摇头：“没事，继续往前走吧。”
大约在走了半个小时，在穿过一片乱石堆砌荒草丛生的荒地后，影转过了头。再往前走就只剩下一堵天然石壁。百十丈高的峭壁横亘在面前，如同跨不过的天堑。影在荒草里摸索了半天，突然，扭过头指着石壁上的一个拱形小洞说：“从这里能绕开断掉的石桥，离开西山。你快回去收拾一下，和汤易川尽早离开这里吧。”
我粗略地打量了一样，发现洞门很矮小，依我的身高估计要跪着从洞里爬过去。趁我上前勘察的空当，影转身要走。我急忙叫住她：“汤易川在哪里？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空地上回荡着我的问话。影缓缓扭过头，说：“因为你们是无辜的。”雨水打湿了她的黑色长袍和遮挡脸颊的黑布。在爬出云端的月光下，我彷佛看到她的嘴角在黑布下扯起了一个弧度。
我惊讶于她话里的意思。为什么说我们是无辜的？我连忙又问道：“村子里是不是要出什么事情了？”
影沉默了一会。很快，摇了摇头说：“你们是外人不应该在日落待的太久。快走吧，去村口等汤教授吧。然后和他一起离开这里。”这是影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之后，她再也没有回头。
今天一天发生了太多离奇的事情。我的大脑需要休息，我的身体更需要休息。可影对我说的话似乎在警告着什么。一个人在荒地上站了很久，直到自己意识到必须要回去的时候，才迈开了脚步。
我在荒草丛里走了一会，很快迷失了方向。望着漫无边际的荒野，我紧张地大口大口呼吸起来。这简直比野外生存训练更加残酷和恐怖。而我的大脑却在不停地回想着影的指引。在荒野上转到大半夜，我最终放弃了希望。凭我本人辨识方向的能力，我只有死在这里。只能等别人来救我了……我迷迷糊糊地想着，之后就不省人事了。
醒来的时候，我蜷缩在温柔的被窝里，穿着干净的衣服，搂着心爱的男人。全身的酸胀感在提醒我，我一定经历了一个极其狼狈的过程。我勉强睁开眼睛，看到汤易川安然无恙的模样，顿时松了一口气。
我抱着汤易川的手臂，露出一个撒娇似的笑容。汤易川心疼地摸了摸我的脸颊。没等他说话，眼前又多了一张脸孔。当时，我惊觉自己一定是在梦里。因为出现的人竟然是左安。我倏地从床上弹起，但很快又瘫回了床上。
左安一脸严肃地说：“禹乔，你还好吧？”
我尴尬地摇摇头：“没事没事。”难道，我的失踪还惊动了市里的刑警队？难道路已经修好了？
左安搬了把凳子坐在床边，酝酿了会，问道：“昨晚你遇见了什么？”
他的表情难得如此瘆人。我想不会是出什么事情了吧？我用求助般的目光投向汤易川。汤易川温柔地把我半抱在怀里，说：“放松点，慢慢告诉我们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揉了揉发酸发胀的太阳穴，昨晚的画面又浮现了出来。莫名短信，影的指引，荒地峭壁，我将事情的发展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们。听完我的描述后，左安和汤易川对视了一眼，默契地开始沉默。
“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我顿时紧张起来。
左安看了一眼汤易川将我不知道的事情告诉了我。原来在我昏倒后发生了更加离奇的事情。事情要从汤易川回到村子说起。
帮忙修桥的人分了好几批一起回来。头一批回来的就是汤易川和队长他们这些外来的客人。汤易川回到李富家后，发现我不在家，变得十分紧张。他立马去找了队长他们，组织大家在村子里寻找我。原先大伙以为汤易川只是神经过敏，我离开李富家可能很快就会回来。但汤易川很坚持地认为一定是我出事情了。大伙无奈拿着手电筒在村子里四处找我。直到半夜，大家连我的影子都没有发现。于是，人心惶惶起来了。
就在寻找一筹莫展的时候，李富带着村民回到了村子里。大伙商量后，加派了人手到各处去找。汤易川在冷静了一段时间后，做了一件违规的事情。他打电话叫起了好梦正酣的左安，告诉他我失踪了，而且很可能事情可能比想象得要更坏。现在唯一能找到我的方法就是让动用公安局的侦查手段——定位我的手机。
左安告诉他这是违反纪律的，上面一定批不下来。两人定位手机的事，闹得很不愉快。左安说最近这方面查得很紧，汤教授如果执意这样做，说不定会出事情的。不管左安怎么劝，汤易川表现得很强硬。他当即打电话给了他父亲汤常安，要求动用父亲的人际关系。
左安说到这里时，汤易川的电话响了。他掏出手机，出门接了一通电话。我清清楚楚看到手机上显示的名字是——爸。
趁汤易川不在的功夫，左安低低补上了一句：“这是他跟老爷子十二年来第一通电话。”我错愕地抬起头。一对父子十二年没有见面，但他却……
左安点了点头：“他很在乎你。”
昨晚的事还没有结束。之后，等待电话的时间变得漫长而揪心。期间，汤易川提出要去见一见大巫。于是，李富和汤易川两人就去找了大巫。
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山上等待他们的不仅仅是大巫宅邸，还有更为离奇的谜团。一路上山一切都是好好的。刚要敲门的时候，汤易川发现巨石的东面有一截奇怪的黑布。两人再往前探查，发现巨石之后竟然躺着一具女尸！雨夜里的古宅前横亘着黑衣女子的尸身。一道青紫的泪痕赫然在目。死的人不是别人就是大巫的徒弟。李富被吓得跌坐在地上。汤易川去敲门，而大巫恰恰不在家。
李富被吓得不轻，汤易川提出由他来看守现场，李富下去报信。李富走后，汤易川看到沾满泥水的尸体，本能地开始反胃。他退了一步，正好电话响起说已经定位到了我的手机。不久之后，李富回来了，但一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尸体不翼而飞了。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却找不到答案。一条不算崎岖的山道，一个看不到月光的雨夜，一具离奇失踪的尸体。村人们惊呼这是大巫的诅咒。
汤易川没有太多的时间纠缠在实体失踪的问题上，他一边听着电话一边跟村民们打听荒地所在。而村民听到荒地再一次表现出讳莫如深的模样。在几番追问下，李富才说：“那是一片坟地。”
事情的发展往往超过常人的想象。跟着汤易川去找我的人，在同一天晚上目睹了失踪尸体的后续。他们拨开了一丛丛常年无人搭理的荒草，等待他们的不是齐整的小楼，而是一具青筋毕露的女人尸体。一具从巨石后不翼而飞的尸体，竟然在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里，出现在了荒地的杂草丛中！
一同前来的众人，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几乎魂飞魄散。大巫的诅咒声渗透进了雨水，在连绵的丘陵上笼上了诅咒的氤氲。村民们不敢前进，只有汤易川一人穿过大片大片荒草，发现了被高烧折磨的我。
左安告诉我，在法律援助队的证言里提到说，当时的汤易川横抱着我穿过了墓地。但他没落的神情像极了失去了挚爱的罗密欧。
报案后，市里连夜组织了警力不惜一切代价地赶到了日落。与其说他们是想第一时间来破案的，不如说他们是第一时间来封锁消息的。一旦被媒体知道日落发生了尸体瞬间移动的案件，那警方破案的压力和社会民众的恐慌是不可估量的。
我听着左安的表述，惊讶地托住了下巴：“那警方有没有什么破案的线索？”
左安不安地叹了口气：“有，我们找到了凶手使用的绳子。”
“在哪里？”
左安低下了头。汤易川从门外进来，平静地说：“在你的手上。”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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