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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龙瞳异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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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炷香后。
“你可知道死去的男子都住哪里?”秦书问。
“倒是知道几个。”吊死鬼方才被放了出来。他缩着脖子跟在秦书跟辰钰后面,回说。
秦书:“麻烦前头带路。”
“是。”吊死鬼现在是破罐破摔,已经认命了,随这二位怎么差遣。
于是他就飘到了俩人前头。只默默祈祷着自个儿别倒霉鬼上身,碰到黑白无常。
现下他们又回到镇子中心了,街道上仍旧飘着红白纸,不过先前办丧和办喜事的人都不见了。
巷子里只有偶尔三两个行人路过,碰到迎面走来的两个年轻俊朗的公子哥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不看不知道,一看着实吓一跳,其中一位里着素白,外着黑衫的男子莫不是在自言自语?
秦书注意到有人盯着他看,于是也看回去,神色间都带着欢迎前来交流一下的友好。
结果发现行人跟他一对视,吓得立马缩着脖子就跑掉了。
秦书蹙眉,问旁边这条龙:“......我长得很骇人吗?”
这条龙说:“尚可。”
秦书听不懂:“.......这位先生的意思是,鄙人长得尚可骇人吗?”
辰钰听到这无厘头的问题,无奈:“你若问我,我会答不。你若问这吊死鬼,我猜他会答是。世间万物光怪陆离,何必非黑即白,执着于一个答案。”
秦书听这厮给自己讲理,头一回觉着这龙有点开世老祖的意味了。
辰钰又想到先前在老宅聊到通缉犯一事,还是不由说了一下自己的看法:“这世道因果循环,遵循自然之道,若强行扭转乾坤,一念执着,必将遭遇反噬。就如焚书坑儒,你若不强行收走那些怨灵,也自会有他法替天行道,譬如后来秦朝仅维系两代便被灭了,这便是天道执法;而你,却因强行干预天道轮回,断了飞升之路不说,还被冥府通缉。”
秦书并不反感被人说教,毕竟他就是在听着诵经说教中成长的。
他闲闲地随口回一句:“你也说这世道因果循环,所以你又怎知,我收走那些鬼不在这因果循环之中?”
辰钰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半晌,莞尔。
此时小风一过,两人轻薄柳直的衣衫都轻轻摇曳,像江南丝雾,静然幽缈。
“到了。”吊死鬼突然停住,指了指旁边这栋屋子,说:“我记得这家死了一个男人,上个月十五月圆夜死的,而且当天还是大婚之日,谁也没想到这新郎官竟半夜一头撞墙上死了。可怜了那漂亮的小娘子,早早成了寡妇。”
秦书上前敲门。
过了一会,一个明明年纪尚轻,但面容格外憔悴沧桑的女人开了门。
秦书心想,这大概就是吊死鬼口中的寡妇了。
“两位......有何事?”寡妇只开了一道门缝,大约一只眼的宽度,其余大半个身子都隐在门后。她露出一只眼,提防地盯着面前这俩陌生人。
“......”秦书刚要开口问,想到“骇人”俩字,心想算了,还是让这个美得跟女人花一样的大长虫来。于是他偏头看了一眼辰钰。
辰钰只能上前:“我——”
“砰”!
好家伙,刚说了一个字,这寡妇便半点面子没给,啪的就把门给关上了。
辰钰太阳穴一跳,不明所以:“..........”
秦书也一愣,而后捧腹大笑,胡乱调侃道:“大约是,辰钰你长得骇人!”
辰钰看这活了万年的老幼稚鬼露着大白牙毫无顾忌的笑就无语。
他宽袖一扫,门无声打开。
而后抬步,跨过门槛,径直入内。
秦书不笑了,因这厮竟明目张胆地擅闯别人的家。
这条龙要干嘛?
动粗吗?
还有没有王法了?
秦书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还是禁了声,跟过去。
只看到辰钰径自走进了右边的房,来到那寡妇面前。
那寡妇面露惊惧,刚要喊叫,这时辰钰原本黑白分明的瞳孔竟突然变色了,眼底灰黑相间,上面附着一朵形状怪异的白色五瓣花,中间瞳孔是淡金色......同时嘴巴微张,默念着什么。
秦书忽然想起曾在千年前,听过的一则近乎失传的奇闻轶事。
有道是,龙瞳异变后,若看着世间任一生灵的眼睛,就能摄其魂魄,控其心智,操纵对方的魂魄□□根据龙的意愿行事。
这莫不是传说应验了?
果不其然,那寡妇不叫不喊了,看他们的眼神中也没有了恐惧,像对待亲人似的友好招呼他们。不过就是这寡妇一张憔悴的脸上挂着发自内心的笑,看着着实诡异。
“两位公子先坐,我去倒茶。”寡妇说完,便去了厨房倒茶。
秦书走过去,凑近辰钰的脸,仔细瞧了瞧这条龙的眼睛——这双眼,又是黑白分明,干净澄明,毫无异处。
“你都对这可怜的寡妇做了什么?”他着实好奇。
“没做坏事。”辰钰找了张椅子坐下,又淡淡道:“只是催眠——我们现下在她眼里是无所不谈的亲朋好友。”
吊死鬼目睹了这一切,吓得汗津津,真是紧张的一批,长舌头都想跳出来甩哈喇子了。
寡妇端着茶水出来,笑着招呼:“两位最近可好?”
辰钰瞧了一眼这盛在汤碗里的茶水,眉梢压了一下。
秦书坐在辰钰旁边的椅子上,手里摸着莹润的龙鳞,悠哉笑着:“好极了。”这厮笑里藏刀,话锋一转,又问:“怎么不见您丈夫呢?兄弟我可想他。”
寡妇一愣,随即想起什么事一样,整个人突然一抖,原本就没什么血气的脸上立马浮现出浓浓的悲伤,“你不知道吗?他死了......新婚夜,撞死了.......”
秦书:“撞死?何故?”
寡妇恍恍惚惚地摇头,直愣愣地盯着一面血淋淋的墙,跟自言自语似的嘟囔:“不知。他突然像癫狂了一般,一头撞在了墙上......就是这堵墙害了他.......他那同胞兄弟也跟着去了......大概是中邪了.....对,中邪了!我早说过,这镇子有鬼,搬家吧,搬家吧....可他不听,说这里是根,哪也不去......”
说着说着,这寡妇坐在地上,开始又哭又笑,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出不来了似的。
看到寡妇神神经经的样子,秦书眉心微皱,灵魂发问:“你这催眠管不管用了?有保质期没有?”
辰钰解释说:“她本身精神就受了刺激,情绪起伏不定。这是她真实的状态。你看这茶。”
秦书就瞥了一眼汤碗——这里头盛的哪是茶水,分明是馊了的菜汤。
他又回想起寡妇刚开门时,只露着一只无精打采的眼死盯着他们,而后不等辰钰说话,一巴掌把门用力关死的样子,发觉这女人或可能精神真出了毛病。
秦书蹲下身,跟寡妇面对面,带着安抚的意味轻声问:“你说他的同胞兄弟也死了?”
寡妇点头,“死了,撞死了......都撞死了.....”
辰钰垂眸,略一思忖,开口问道:“同胞兄弟,可是同年同日同时出生?”
寡妇忍不住落泪,仍是盯着那面墙嘟囔:“是啊.......死也一起死......”
辰钰:“生辰八字你可知道?”
“知道....婚前,双方父母亲都对了生辰八字呢,说我跟他,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呵,呵呵呵.....”寡妇又哭又笑,哭到最后,眼睛酸疼的再也哭不出来。
辰钰再问:“可否将八字告知?”
寡妇:“开德十八年十二月戊午日丑时。”
辰钰得到了答案后,看向缩在角落里吓得流哈喇子的吊死鬼,道:“请你带路去下一家。”
吊死鬼“呜呜呜呜”地狂点头。
他们之后又陆陆续续去了三家,无一例外,死者的生辰八字中,除了年份,其他的月份时辰都是“十二月戊午日丑时”。
秦书:“鬼面骑兵抓这么多生于十二月戊午日丑时的魂魄做什么?”
辰钰拧眉,总觉着“十二月戊午日丑时”有些熟悉,但仔细一想,却又没想起什么。
他缓缓摇头:“不知。”
秦书犯愁:“若想知道原因,还得等下一个月圆之夜。”
辰钰:“你是说,等下一个月圆夜时,你提前守在生辰为十二月戊午日丑时的人的家中,到时若鬼面铁骑到了,你好抓现行?”
秦书:“是这个想法。”
辰钰觉着不可行:“你只有一人,而出生于十二月戊午日丑时的人可不止一个,你一人如何守多人?况且,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你难保中途不会离开这里。”
秦书思考中,不说话。
辰钰:“与其你去找他们,不如让他们来找你。”
秦书微怔,抬眸,点头:“有理。”
辰钰看着他,笑:“你可有法子?”
秦书也笑,卖个关子:“且瞧吧。”
这时在一旁看这俩大爷互相对着笑的吊死鬼终于忍不住跳出来提醒一句:“那个,二位........事呢,小鬼也都按着吩咐做完了.....能,能放俺走吗?”
聊天聊得,秦书竟忘了身旁还有这长舌鬼了。他问道:“你要去哪?”
吊死鬼虚虚地回:“去......四处飘着......”
秦书想了想,提议说:“不若我收了你。”
吊死鬼生前是个胆小的,心想万一进了妖书,那肯定就得听秦书的话。在他眼里,秦书跟黑白无常一样不好搞,所以他摇头拒绝了,没敢直接说不入。
秦书不勉强,但:“你不可害人。若让我发现,我送你下地狱。”
吊死鬼点点头,老实巴交地说:“我哪敢害人......我最多就是附在死人身上避避难罢了......”
要是他但凡胆大一点,也不至于生前被惯用家暴的夫人折磨得上吊自缢。
吊死鬼走了以后,秦书和辰钰先去了竹兰艺馆,打算问问那位王妈妈关于苍雪老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