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书案》丨春天丨

13、13.血尸出动

　　那女人说不了话，着急地呜呜摇头，然后踉踉跄跄地摸索着，找到了靠在墙边的轮椅，推过来。
　　手摸向床边，摸到辰钰的胳膊时，一把用力抓住，把他扶起来，移到了轮椅上，之后推着就快速往屋外走。

　　小姑娘着急地哭喊，跑着跟出去，“你这怪物，放开我的阿莫！”

　　阿莫是谁？
　　辰钰不知。
　　不过饶是这小姑娘这么害怕，却依旧不肯让人带走她的阿莫，想来是感情深厚。

　　那女人可不管，推着他就快速地走。
　　期间自己磕碰到什么东西，也没什么反应，但若是阿莫碰到了什么东西，这女人就呜呜呜地叫，似是心疼。

　　小姑娘害怕地紧紧攥着辰钰的衣袖，一路跟在身边小跑着。

　　三个人在这黑夜里就这样奔逃一样地快行着，轮子碾压着砂石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回荡在满是血腥的巷道里，格外响。

　　走到一个拐角时，突然从黑暗中冲出来一个血尸。
　　这血尸明显魂魄不全，眼神涣散，神志不清，闻到人味就冲了过来。

　　三个人，一小两残，明显等死的份。

　　就在辰钰以为要被这血尸咬上几口的时候，那五感尽失的女人突然闪了过来，掐着血尸的脖子就快速往前推，很快俩人便消失在拐角的阴影处。
　　辰钰暗惊。
　　他当然没想到这女人还有这能耐。

　　这时身后的血尸大军似是闻到人味，疯狂地往这边跑来。

　　夜很黑，苍月很亮，街边稀稀散散地亮着几盏微弱的油灯，却将血尸大军张牙舞爪的疯狂姿态清晰地映在了墙壁地砖上。
　　也是。
　　辰钰左右看看，空荡的街道，就他这个轮椅摆在道路正中央，生怕被发现不了似的。

　　正当他以为刚躲过一只血尸孤狼的扑食，便紧接着要被血尸大军扑灭的时候，突然轮椅又动起来，有人在后面推着。
　　他以为是小姑娘，但后来发现不是，小姑娘的手正紧紧攥着他的衣袖。
　　他动不了，所以回不了头，也看不到是谁在推轮椅。
　　不过瞧着地面上投下来的影子，是个男人，身形.......有点熟悉。

　　他很快被推进了一栋屋子里。

　　这屋子里已然乱七八糟，桌子椅子歪七扭八，墙壁、门板上也都沾着血。屋内空无一人，很可能是已经被血尸吸食了。

　　他背对着门，听到后面有人把门关死了。
　　小姑娘在后头小声的问：“你是谁？”
　　那人蹲下，刮了一下小女孩的鼻尖，温柔低声地安慰道：“我是好人哦。你叫什么名字？”
　　听这声音，几乎同时，辰钰心下一松。
　　来人原来是秦书啊......

　　“我是阿荣。”小姑娘糯糯地回说。

　　辰钰看到秦书走到自己面前，从上往下看着他，整个人却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过了会，又只闻秦书问小姑娘：“阿荣，这是你何人？”
　　“阿莫。我的阿莫”小姑娘一把紧紧搂住辰钰。

　　辰钰心里暗讶。
　　难道自己变了样子，秦书不认识自己了？
　　对。
　　是的。
　　辰钰想起来，这个小姑娘自他醒来便一直喊他阿莫。
　　阿莫是谁？肯定不是他自己，那就是别人了。
　　所以他现在，在别人眼中很可能是这个阿莫的模样。
　　可为何，阿莫全身不能动弹？

　　秦书起初一直沿着“梦死”那条路走，走到这里的时候就发现了街道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和血迹，他就找地方避了下。
　　没过多久就看见从雾茫茫的道路尽头渐渐走来三个人——一个小孩，一个瞎子推着一个瘸子。而这三人身后，是嗜血的血尸大军。
　　这三人组，不明晃晃的给血尸提供吸血素材么？
　　后来果不其然，虽然那个双目失明的女人似乎深藏不漏，但还是分身乏力，把这小孩和有腿疾的男人丢下了。
　　丢下也就丢下吧，还丢在路中央。
　　只能由他这个天生的好人半路杀出截胡了。

　　可现下，秦书瞧面前这坐在轮椅中的男人一直盯着自己，委实把他盯得不自在......

　　“这地方发生了什么？”秦书问他。
　　只见这轮椅中的男人不回答也就算了，睫毛一垂，也不看他了。
　　秦书：“.........”

　　倒是阿荣这个小姑娘回道：“阿莫生了病，动不了，也说不了话。请你莫怪。这里好多怪物，吸血，吃人肉......”
　　说完，阿荣又把脑袋埋在辰钰的肩头上，只露出两只眼看着秦书。

　　秦书点头。

　　这时外面又传来人的惨叫声，由远及近。

　　秦书快步走到窗边，撩开条缝隙往外看——
　　外头街上有几个人满脸恐惧的在四处逃窜，有的人已经被咬掉了胳膊，浑身血，但还是拖着残肢四处逃窜。后面追着十余只血尸。

　　当那十余只血尸经过油灯的时候，有片刻照亮了他们的面容。
　　秦书看到在最前面领头的竟是，那个面似骷髅的女人！？
　　这女人满嘴血，看起来跟血尸无异。
　　难不成是被咬了，叛变了？

　　再一看，他忽而想起之前的“昭君”，虽然不是辰钰的模样，但却跟话本中的昭君的遭遇一样，被挖掉了眼耳鼻舌！

　　就在他一晃神的空档，那女人突然头一转，两个只留有皮骨的空洞眼窝，直直地朝秦书这边看过来，然后嘴巴一咧，露出满嘴的血牙，似是在笑？

　　秦书直觉这女人发现他们了。

　　果不其然，很快，这女人几乎是跑着朝他这边狂奔而来。其余的血尸似是跟着她的脚步，也朝这边奔过来。

　　秦书现下也分辨不清这到底是是真实的，还是仍旧在剧本里。他也不能冒然驱动法力，因为一旦施法，很可能会被冥府的人察觉。

　　但他也没犹豫，转身几步走，一把捞起这个叫阿莫的男人，背着他，同时跟阿荣说：“从后窗跳出去，快走。”

　　阿荣点点头，跟在后面，手还是紧紧攥住阿莫的衣服。

　　秦书利索地翻窗出去，将辰钰放下，然后又将小姑娘抱出来。

　　阿荣的衣角消失在窗口时，门刚好被咣的一声撞开。

　　秦书耳朵很灵，听到有零零碎碎的脚步声朝这边赶来，还有一股血腥味。

　　同样没迟疑，他重新背起辰钰，抬步就走，走得很快很稳很静。但还是走了没多久，面前突然闪过一道带着浓重血腥味的黑影。
　　他定睛一看，果然是那血尸女。

　　她抬起尖锐猩红的爪子就朝秦书快而准地袭过来，秦书迅速偏头一避。

　　“你是昭君？”电光火石间，他问一句。
　　血尸女毫无反应。
　　也是，昭君大抵就是个象征性的代号。
　　而且，这女人耳朵被毁，本就聋了，也听不到他的话。

　　秦书趁着避过去的短暂空档，将阿莫靠墙放下。就在重新起身的时候，他似是看到这个阿莫眼底闪过的担忧焦急。
　　秦书笑，温声：“莫怕。”
　　这话也是对小姑娘说的。
　　说起来，这一小一残也是怪可怜的。

　　此时血尸女一个爪子劈过来，秦书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一个贯力把她甩到远处，然后弓背朝她疾冲过去，趁着极快的速度带来的冲击力量，将她一膝盖顶翻在地。

　　但这女人似是铜墙铁壁，很快又站起来，再度朝着秦书攻来。

　　没有任何停顿，秦书紧接着随手折下旁边一根粗韧的柳藤，随即一把扯住女人袭过来的胳膊，灵活地转到她身后，同时将柳藤迅速在她身上缠了一圈。
　　然后捆着她用力往后带，三两步便将她贯到了树干上。
　　最后将柳藤缠了好几道，把她紧紧捆在树上。

　　整个过程发生得很快，在不施法的情况下，秦书一向奉行以极快的速度解决对手，既省力又节约时间。
　　但他知道，这柳藤必定困不了她几时。
　　可就算是困住她的这一小会，秦书也没浪费。
　　他转眼间便来到辰钰面前，再度背起他，抬步就走，往人稀少的树林子里走。

　　走了一段路后，小姑娘脚下跟得太急，一个不稳，摔倒了。但也没哭，一声不吭，重新爬起来。

　　秦书也才考虑到小姑娘体力弱，在黑漆漆的夜里，这么马不停蹄地穿越树枝横亘的树林子着实不太可能。
　　他四下望了望，黑黢黢的林子尽头是在月色照耀下的白色浓雾，暂时没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歇一会。”秦书跟阿荣说。
　　阿荣点点头。

　　秦书将辰钰放下，让他靠在树干上。
　　阿荣立马靠过去，依偎在阿莫旁边。

　　秦书着实有些好奇，这男人全身不能动弹，不能照顾她，这个六七岁的小姑娘怎么在这诡异的村子里活下来的。
　　他问道：“你跟阿莫是亲人？”
　　阿荣摇摇头，“不.......但我爱阿莫！我以后要嫁给阿莫！”

　　秦书：“........”
　　怎么听这话怪怪的。
　　一个六七岁小女孩爱一个看着十七八岁的瘫痪少年，这......

　　辰钰听到，也同样：“............”

　　“他的身体何时这样了？”秦书转而问道。

　　“很久了，时好时坏......”阿荣想起什么，眼睛一亮，道：“阿莫身体好的时候，可厉害了！能打妖怪！那些怪物打不过阿莫的！”

　　秦书了然，难怪这小姑娘在这个血人村里能存活至今，原来是阿莫保护她。
　　可眼下......
　　“你的阿莫何时能好？”

　　秦书不便施展法力，而且还带着一小一残，若仅凭肉搏，估计撑不了多久。所以他也很希望这个厉害的阿莫能快点好起来，好助他一把.....

　　阿莫阿莫，你何时能好？
　　秦书在心里也默默学小姑娘这般念叨。

　　“不知道.......”阿荣失落地摇着小脑袋，半晌，又突然燃起希望似的，道：“但阿莫可是巫祝！皇上也听他的呢！他肯定会好起来的！”

　　巫祝？
　　秦书凝眉。
　　哪门子的巫祝？

　　正疑惑，这时，树林子里出现声响，浓雾中冲出了一个人，正是那个五感尽失的血尸女。只见她赤着脚，顶着一张骷髅般的头，急速向这边冲过来。
　　速度太快，他们逃不了多久的。

　　眼下这小姑娘灵动的样子，让秦书有些迟疑，这到底是在剧本中，还是现实中的某一处？
　　若是现实，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面前这两个人白白死去。
　　可若仅仅是在剧本的幻境中，若他贸然出手，必定会被冥府发觉，这可是千万阴差的老巢，到时他这个通缉犯真就是自投罗网了。
　　虽然这么想着，指尖还是下意识地蹿出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