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星伴海岸》迪小文

9、09-组队参赛

　　财大金融学院的公告栏前围了半圈人，林晚星踮着脚尖往红底黑字的通知上瞅，目光在“商业分析竞赛组队名单”那栏来回逡巡。

　　当“林晚星”三个字后面紧跟着“陆亭岸”时，她手里的豆浆差点洒在刚打印好的财务报表上。

　　“不是吧？秦教授这是故意的吧？”张沐暖的下巴都快掉了：“全年级都知道陆亭岸从不跟女生组队，上次系花主动要加他微信，被他用‘没必要’三个字怼得差点哭出来。”

　　林晚星的指尖在名单上那两个并排的名字上轻轻划过，油墨的凸起硌得指尖发麻。

　　她想起上周在操场角落，那杯带着余温的珍珠奶茶，还有陆亭岸转身时被夕阳拉长的黑色背影，耳尖不由自主地发烫。

　　“也许……只是随机分配的吧？”她试图说服自己，可心脏却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咚咚咚地敲着肋骨。

　　走进教授办公室时，陆亭岸已经坐在沙发上了。

　　黑色衬衫的袖口一丝不苟地挽到小臂，露出冷白的皮肤和清晰的血管，膝盖上摊着本《公司金融理论》，书页间夹着的银色书签闪着冷光。

　　听到脚步声，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她是飘过的一粒尘埃。

　　“你们俩的组合，是我特意安排的。”秦教授推了推眼镜，把一叠竞赛资料推到茶几中央：“晚星的数据分析能力扎实，亭岸对市场动态敏感，正好互补。”

　　陆亭岸这才合上书，目光扫过林晚星时像结了层薄冰：“我没意见。”

　　简单四个字，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

　　林晚星捏着帆布包的带子，小声应道：“我也没意见。”

　　“好的，这次提交初稿的时间很紧，你们先把大方向敲定下来，后面两周的时候慢慢调整和补充。”秦教授看着两位得意门生，简单的交代。

　　走出办公室时，走廊里的风卷着银杏叶打着旋儿。

　　陆亭岸走在前面半步，黑色风衣的下摆随着步伐轻轻晃动，白檀香气若有若无地飘过来，像道无形的屏障。

　　“资料我看过了。”他忽然停下脚步，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冷硬：“今晚七点，图书馆三楼会议室碰方案。那是项目的专属会议室，我提交了临时通宵申请。”

　　林晚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好。”

　　等她抱着笔记本电脑赶到会议室时，陆亭岸已经坐在长桌主位了。

　　投影仪上显示着密密麻麻的行业数据，他正用红色激光笔圈出几个关键节点，侧脸线条在光影里像被精心雕琢过的雕塑。

　　“坐。”他头也没抬，指了指对面的空位。

　　林晚星刚把电脑连上线，就听到他低沉的嗓音在空旷的会议室里响起：“消费金融赛道，选互联网借贷还是供应链金融？”

　　“供应链金融更稳。”她调出下午去图书馆准备好的数据分析表：“近三年不良率比互联网借贷低1.7个百分点，而且政策支持力度更大。”

　　陆亭岸的激光笔在“政策风险”四个字上停顿片刻：“但互联网借贷的市场增长率是供应链的3倍。”

　　“可风险系数也更高。”林晚星放大图表里的波动曲线：“你看2019年那次监管收紧，行业规模缩水了40%。”

　　他终于抬眼看她，墨色瞳孔里映着屏幕的蓝光：“高风险才有高回报。”

　　“但竞赛评分标准里有风险控制项。”她据理力争，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

　　这是她第一次在专业问题上跟他正面辩驳。

　　陆亭岸沉默了几秒，忽然把激光笔放在桌上：“按你的思路做框架，我补充风险对冲模型。”

　　会议室的挂钟指向十一点时，林晚星的眼皮开始打架。

　　PPT的第三部分刚做完，她揉着酸涩的太阳穴抬头，发现陆亭岸正在演算纸上写着什么，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里，偶尔夹杂着翻动资料的轻响。

　　陆亭岸没抬头：“把你整理的资料发我邮箱，你先回去吧，剩下的明天再弄。”

　　“你不回去吗？”林晚星收拾电脑时，发现陆亭岸面前的咖啡杯已经空了，杯底残留着深褐色的渍痕：“明天下午才是结稿日，我们还有一天的时间。而且后面，还有机会调整初稿的内容。”

　　“到宿舍微信告诉我一声。”陆亭岸全程没有抬头，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减慢。

　　走出图书馆时，秋露已经打湿了石阶。

　　林晚星回头望了一眼，三楼会议室的灯像颗孤悬在夜色里的星。

　　第二天清晨，林晚星点开手机邮箱，发现陆亭岸凌晨三点发来的邮件，标题只有两个字：“已改”。

　　附件里的PPT让她瞬间清醒——原本粗糙的风险分析部分被重做了，他用蒙特卡洛模拟生成了五十组压力测试数据，每个节点都标注着详细的对冲方案。

　　最后一页的备注栏里，用红色字体写着：“补充2020年期间的特殊案例”。

　　她抱着电脑赶到会议室时，陆亭岸正趴在长桌上睡觉。

　　黑色衬衫的领口松开两颗纽扣，露出一小片冷白的皮肤，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紧闭的眼睫。

　　投影仪还亮着，屏幕上是她昨晚没做完的结论页，此刻已经填满了精炼的文字。

　　晨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林晚星放轻脚步走过去，才发现他手臂下压着的演算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公式。

　　会议室的柜格里藏着条备用毛毯，是上次小组讨论时秦曼落下的。

　　林晚星犹豫了很久，还是轻轻展开毛毯，踮着脚尖盖在他身上。

　　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后颈，温热的触感像电流窜过，她猛地缩回手，心脏差点跳出胸腔。

　　陆亭岸似乎被惊动了，眉头微微蹙了一下，却没醒。

　　林晚星这才注意到，他眼下有淡淡的青黑，胡茬也冒出了点青色，和平日里的样子判若两人。

　　她悄悄坐在对面的位置，开始补充案例。

　　阳光渐渐爬满长桌，在他散落的资料上投下温暖的星星点点。

　　林晚星偶尔抬头，会看到毛毯随着他平稳的呼吸轻轻起伏，白檀香气混着晨光，在空气里酿成一种奇异的静谧。

　　“你加的案例很好。”低沉的嗓音突然响起时，林晚星的鼠标在PPT上划出道歪线。

　　陆亭岸已经坐直了身体，毛毯滑落在椅背上，他揉着眉心看她，眼底还带着刚睡醒的迷蒙。

　　林晚星惊讶地抬头，撞进他清明的眼眸。那里面没有了往日的冰冷，反而像蒙着层水汽的湖面，漾着细碎的光。

　　“谢谢。”她低下头，指尖在键盘上胡乱敲击，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

　　竞赛初稿的提交截止前三小时，PPT终于定稿。

　　林晚星看着屏幕上“林晚星&陆亭岸”的署名，忽然想起第一次在金融课上问他问题时，他侧过头的瞬间，阳光透过镜片在他睫毛上投下的光影。

　　“提交吧。”陆亭岸把U盘递给她，指尖不经意间碰到她的手指，两人像触电般同时缩回。

　　走出教学楼时，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

　　林晚星看到他喉结动了动：“晚上一起去听答辩技巧讲座？”

　　林晚星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好。”

　　去教室的路上，林晚星帆布包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秦曼发来的微信：我看到你俩从会议室出来了！进展神速啊！

　　林晚星抱着电脑慢慢走着，阳光透过叶隙落在PPT的打印稿上，把“陆亭岸”三个字照得格外清晰。

　　她没有细想秦曼说的进展神速是竞赛初稿，还是他俩的关系。

　　图书馆前的银杏叶落了满地，像铺了层金色的地毯。

　　财大百年校庆的鸡尾酒会在体育馆宴会厅举行，水晶灯折射的光斑在香槟塔上碎成星子。

　　“晚星，别总站着呀。”张沐暖端着两杯气泡酒走过来，发梢的碎钻随着动作闪烁：“秦教授说今晚有很多业内大佬，说不定能帮我们引荐实习机会呢。”

　　林晚星接过酒杯抿了一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

　　宴会厅里的人大多穿着定制西装和晚礼服，袖口的钻饰与腕表的金链碰撞出细碎的声响。

　　林晚星穿了一件平日里的白色连衣裙，看上去格格不入，又超然脱俗。

　　“我还是不太习惯这种场合。”她的目光掠过人群，落在入口处那道熟悉的黑色身影上。

　　陆亭岸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领口系着银色领结，与平日里的冲锋衣形象判若两人。

　　他正被几位头发花白的教授围着说话，侧脸线条在水晶灯下显得愈发冷硬，指尖夹着的香槟杯许久未动，显然也对这种应酬兴致缺缺。

　　林晚星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他，他应对教授们的提问时言简意赅，偶尔颔首的动作带着种疏离的礼貌，直到目光扫过她所在的角落，瞳孔才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一个穿着酒红色西装的男生端着酒杯朝林晚星走过来，胸前的校徽显示是博士生学长。

　　他的头发抹得油亮，笑起来眼角的细纹里带着不属于学生的成熟气息：“这位学妹看着面生，是哪个系的？”

　　“金融系，林晚星。”她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拉开距离。

　　“林晚星？好名字。”男生的目光在她领口流连不去，语气黏腻得像化不开的糖浆：“我是周明轩，在投行部实习过，说不定能给你点career建议。”

　　他说话时故意往前倾身，古龙水的味道混着酒气扑面而来，让林晚星胃里一阵翻涌。

　　她攥紧手里的酒杯，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谢谢学长，不过我暂时没有实习计划。”

　　“别这么急着拒绝嘛。”周明轩的手突然搭上她的肩膀，指腹带着粗糙的茧子：“哦……就是你被迫安排和陆亭岸组队参加竞赛的呀？那小子脾气古怪得很，不如……”

　　“拿开你的手。”冰冷的男声自身后响起时，周明轩的动作猛地僵住。

　　林晚星回头，撞进陆亭岸深不见底的眼眸里，他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黑色西装的袖口因为握拳而绷出清晰的青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