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8-爷爷的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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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星站稳后，大手慢慢收回。一件带着体温和白檀香气的衣服，轻轻的罩在她的肩头。
“不、不用了。”林晚星下意识的后退半步。
“这有风，你手……很凉。”林晚星看不清他的表情，隐约能感觉到他的一丝局促。
外面隐约传来救援人员的呼喊声。
林晚星刚想回应，就被陆亭岸按住了肩膀，他的掌心隔着外套传来温热的压力。
“别浪费力气了，他们能听到动静。”
林晚星乖乖闭上嘴，感觉他的手在她肩上停留了几秒才移开。
残留的温度像块烙铁，烫得她皮肤发麻。
她忽然很想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应急灯又开始闪烁，忽明忽暗的光线让镜面上的影子看起来像在跳舞。
林晚星数着自己的心跳声打发时间，数到第一百八十下时，终于听到了撬棍撬动电梯门的声响。
“里面有人吗？”外面传来工作人员的呼喊。
“有！”林晚星立刻回应，声音因为长时间没说话而有些沙哑。
电梯门被撬开一道缝隙时，傍晚的霞光恰好涌进来，投在他的脸上。
林晚星这才看清他的眼睛，墨色瞳孔里映着细碎的光，像藏了片被揉碎的星空。
“先出来吧，小姑娘。”工作人员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林晚星跟着他们钻出电梯，站在四楼的走廊里回头望了一眼。
陆亭岸正弯腰从电梯里捡她掉落的帆布包，应急灯的冷光落在他发梢，像落了层薄薄的雪。
“你的包。”他走过来把包递给她。
“谢谢。”林晚星接过包时，发现里面的模型数据U盘被放在了最上层，显然是他刚才整理过的。
维修人员还在检查电梯，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在走廊里回荡。
“衣服还给你。”林晚星脱下风衣递给他：“谢谢你。”
陆亭岸自然的接过，动作和表情一样的平静。
林晚星抱着包站在原地，看着陆亭岸转身要走，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你不害怕吗？”
他脚步顿了顿，回头看她时，霞光恰好落在他眼底。
“还好。”他说，声音里带着种不易察觉的笑意：“至少不是一个人。”
等她反应过来想再说点什么时，陆亭岸已经走进了楼梯间，黑色风衣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拐角处，只留下空气中残存的白檀香气。
走廊里的时钟指向六点四十分，距离他们被困电梯刚好半小时。
林晚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
走到B座楼下时，秦曼的电话打了过来：“晚星！你没事吧？我刚听说电梯坏了！”
“没事，已经出来了。”林晚星看着远处金融学院的钟楼，夕阳正将指针染成金红色。
“啊？真的是我推你进的那部电梯呀？抱歉，我晚上请你吃饭赔罪。”秦曼有些懊恼。
“没关系啦，电梯意外常有的事。”林晚星故意把语气放轻松：“而且，我也没有什么事不是吗？”
“没事就好！对了，”秦曼的声音突然变得暧昧：“你跟亭岸哥在电梯里待了半小时，没发生点什么吗？”
林晚星的脸颊瞬间红透，像被煮熟的虾子。“没……没什么啊，就……就站着而已。”
晚风带着金城初秋的凉意吹过来，拂动着她耳边的碎发。
林晚星裹紧了身上的毛衣，仿佛还能闻到那股淡淡的白檀香气。
她抬头看向金融学院的方向，暮色正像潮水般漫过教学楼的屋顶。
也许，有些沉默，比千言万语更动人。
林晚星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转身朝宿舍走去。
下午三点的阳光穿过财大操场的铁丝网，在塑胶跑道上投下菱形的印记。
林晚星拿着刚从收发室取来的快递，是她前两天让爷爷帮她寄来的，海大期间参加的国际比赛获奖证书的原件。
和证书一起寄来的，还有一封爷爷的亲手信。
林晚星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牛皮纸信封上熟悉的字迹——那是爷爷特有的瘦金体，笔锋间总带着几分挥之不去的书卷气。
上周刚和爷爷通过视频电话，老人还精神矍铄地展示他新画的《秋江独钓图》，怎么会突然想起写信来？
信封上印着海城特有的红树林，让她莫名想起老宅后院那棵爬满牵牛花的竹架。
“晚星！快点！篮球赛要开始了！”张沐暖的声音从看台方向传来，手里挥舞着两瓶汽水：“秦曼占好位置了，就等你呢！”
林晚星把信件塞进帆布包最里层，对着张沐暖挥了挥手。
篮球场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穿着黑色球衣的陆亭岸正在做热身运动。
他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投篮的动作顿了顿，目光隔着喧闹的人群精准地落在她身上。
心脏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林晚星慌忙移开视线，假装专注地拧汽水瓶盖。
指尖的冰凉顺着指缝蔓延开，才发现自己的手心竟有些发烫。
比赛进行到第二节时，林晚星借口去洗手间溜出了看台。
帆布包里的信件像块滚烫的烙铁，让她坐立难安。
教学楼后的梧桐树林里空无一人，金黄的落叶在地面铺了厚厚一层。
林晚星找了张长椅坐下，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
信纸刚抽出来，一片干枯的山茶花瓣就飘落在膝头——那是老宅院子里种的十八学士，每年深秋都会开得如火如荼。
“晚星吾孙：见字如面。”
开篇的字迹还算平稳，可往下看，笔画却渐渐变得颤抖潦草。
林晚星的心一点点沉下去，直到看到“近日风湿加重，卧床难起”几个字时，指尖猛地收紧，信纸被捏出深深的褶皱。
爷爷的风湿是老毛病了，可从未严重到需要卧床。
她想起视频里老人刻意挺直的腰背，想起他说“最近天气好得很”时躲闪的眼神，眼泪突然就涌了上来，砸在“勿念”两个字上，晕开一小片墨痕。
林晚星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机打给管家陈叔。
“老先生这次的风湿比之前严重，预约了下周去医院调养，他怕您视频看到会担心，等出院了我通知您……老先生叫我，我先过去，有什么事我微信发给您。”
挂断电话，林晚星感觉耳边只剩下嗡嗡的鸣响，像有无数只蜜蜂在盘旋。
她踉跄着从长椅上站起来，帆布包掉在地上，里面的课本散落出来，《期权定价模型进阶》的书页被风吹得哗哗作响，露出夹在里面的那颗苹果糖糖纸。
不知走了多久，双脚带着她来到了操场边缘的僻静角落。
这里种着几棵高大的白杨树，树干上还留着历届学生刻下的歪扭字迹。
林晚星背靠着粗糙的树皮滑坐在地，把脸埋在膝盖里，压抑了许久的哭声终于忍不住溢出喉咙。
她想家了。
想念爷爷泡的雨前龙井，想念画室里松节油的味道，想念傍晚时分海风穿过回廊时的呜咽。
金城再繁华，终究不是她的归宿。
哭到肩膀发僵时，头顶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林晚星以为是飞鸟落下的枯枝，没精打采地抬起头，却在泪眼朦胧中看到了一双熟悉的黑色运动鞋。
陆亭岸就站在三步开外的地方，黑色球衣上还沾着未干的汗水，显然是刚从球场上过来。
他手里拿着两瓶矿泉水，看到她通红的眼睛时，动作蓦地顿住，像是被施了定身咒。
林晚星慌忙用袖子擦脸，可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擦不干净。
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
“我……”她想解释点什么，声音却哽咽得不成调。
陆亭岸没说话，只是把其中一瓶矿泉水放在她脚边，转身就往校门口的方向走。
他的背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黑色球衣的号码“7”被汗水浸得更显清晰。
她重新把头埋进膝盖，任由眼泪打湿磨破的牛仔裤膝盖。
风穿过白杨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像谁在耳边轻轻叹息。
不知过了多久，鼻尖忽然闻到一股甜腻的香气，混着淡淡的奶味。
林晚星疑惑地抬头，发现面前多了一杯热奶茶，杯壁上凝着细密的水珠，显然是刚买的。
而那个送水的身影，早已消失在操场尽头的拐角处，只留下一道黑色的剪影，被夕阳镀上了层金边。
是陆亭岸。
她想起刚才他走向校门口的背影，想起学校东门那家总是排长队的奶茶店，眼眶又开始发热。
他不是走了吗？
指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杯壁，温热的触感顺着皮肤蔓延到心底，驱散了些许寒意。
林晚星抱着奶茶杯慢慢站起来，发现杯套上用马克笔写着一行小字：“热，加珍珠。”
这是她上次和秦曼她们去买奶茶时，无意中说过的喜好。
没想到，他竟然记住了。
帆布包还躺在原地，林晚星弯腰去捡时，发现那本《期权定价模型进阶》被人拾了起来，摊开的页面上，那颗苹果糖的糖纸被整齐地压在他用红笔标注的公式旁。
远处传来高山夸张的呼喊声：“陆亭岸！你跑哪儿去了？就等你开球呢！”
林晚星抬头望去，看到陆亭岸已经回到了篮球场边，正被队友们围着。
他背对着她，身形挺拔如松，只是在高山拍他肩膀时，动作似乎有些僵硬。
握着温热的奶茶，林晚星深吸了一口气，擦掉脸上的泪痕，把剩下的半杯奶茶喝完。
甜腻的暖流顺着喉咙滑下，在胃里酿成一片温热的海。
走到操场出口时，林晚星回头望了一眼。
陆亭岸正在投篮，篮球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空心入网。
他转身时恰好与她的目光相撞，墨色的瞳孔里似乎闪过一丝什么，快得像流星划过夜空。
夕阳渐渐沉入教学楼的剪影后，天空被染成温柔的橘粉色。
林晚星把空奶茶杯丢进垃圾桶，帆布包里的信件被她小心地折好放进钱包。
晚风带着桂花的甜香吹过来，拂动着她耳边的碎发。
林晚星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和陈叔的聊天界面，但心里的慌乱，却莫名平复了许多。
篮球场上的欢呼声还在继续，林晚星知道，那个穿着黑色球衣的身影，还在那里。
就像这杯热奶茶带来的暖意，沉默，却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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