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来点消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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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西木子：
首先感谢您百忙之中还抽空来读我这份信，也不枉我艰难地想起来我还有一位如今还健在的不靠谱师父，顺带说明一下你门下唯一的徒弟我如今还活着，希望您也是。
据说寻常师徒偶尔也写信互通往来，虽然不知真的假的，既然我现在空闲，便写点什么吧。
我的近况你应当有所了解，全然不知也没关系，因为我平日对你显然也缺乏关注，可喜可贺，成为师徒的我们两个都是这样的家伙。外面总是有太多精彩纷呈的东西，追逐总是比等待来的有趣，你不会甘于寂寞，我也一样。
你之前问过我，人类和妖精之间，我会选择哪一边。我说哪边对我而言都无关紧要，我自然不属于人类，但对所谓妖精也同样缺乏归属。妖精是对所有聚灵而生的妖精的统称，是相对于人类而言的另一个形态的概念，看似同源，实则散沙，就目前而言，或者说相对于人类的概念而言，妖精如今还称不上一个整体，我们只是讲着看似相同的语言，达成了看似理解的共识，但在所有的这些理解的背后，并不存在真正统一的相融。人类会用自己的语言和文化把所有人联结在一起，妖精没有，也不存在相互认同的同一体概念。迄今为止所有的妖精都只是零散的，各自为营的暂时拼凑。所以人类和妖精对我而言都是一样的，哪里都不会是我的容身之地。
人类和妖精在我这里享有同等的待遇，原本我想说这是兼爱，但有人说无差别的爱就是无爱，好吧，他说的没错。
说这话的家伙是我一时兴起救起来的一个人类，虽然曾经也一时兴起救过那么多人类，但他们大多数都表面装得感激涕零，内心想得不外乎是如何依附我或是利用，就算真有心想来报答，也是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声音。这人比他们来得更加有趣，哪怕始于微末，也是在静静地蛰伏着，心里想干的却是翻天覆地的大动静，我恰当地为他提供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小帮助，其实我也不介意再帮助他更进一步，就比如我说我可以为他打造一批无坚不摧的军队，哪怕一个人只剩最后一口气，我也能让他忽略所有的痛苦和疲惫，驱策他们战斗到最后一刻，这个提议最后被他直接驳回。
于是我问他，类似的手段，之前他也不是没默许我使用过，怎么到如今又开始冠冕堂皇起来了呢？
他沉默了片刻，对我说：窃钩者诛，窃国者侯。再怎么不择手段，他想要的，也只是一个属于人的天下。
所以我觉得人有意思，不单单是因为人总能煮出一些好吃的东西，也不是因为他们可以创造那么多天马行空的工具，哪怕图谋甚大，欲念甚众，他们终究会给自己划下一个限制，把这个限制叫做理智。就算终有一日洪水滔天，他们也会伐木造船，为同族求生取道。
真是了不起啊，我有时候会这样想，人类很弱小，但同样非常强大。因为一生太过短暂，所以做任何事情都有明确的目标，竭尽全力又不惜一切只为达成目的。从人类依靠自己的力量点燃了火的那一刻，所有傲慢的，自视甚高的家伙就应该明白，会有这么一天的到来，妖精会开始恐惧人类的力量，就好像最古老的传说里，是人类赤脚行走在大地上，挽起弓箭，射下太阳。
人的时代最终会到来，我可以坦然的这样宣告，我们可以共同拭目以待。
近来因为新朝建立，我所救下的那个人——不好称呼他的名字，现在别人都管他叫陛下，针对他的刺杀层出不穷，这就导致偶尔会有些蠢货会跳出来对我嚷嚷，说你应该早早地把他们都解决掉，怎么还不动手，果然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什么的，对此我当然谦虚地回答道，如果我把事情全干了，留你们这群废物点心有什么用呢。
由此可见，您多年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晒网的教育还是卓有成效的，至少这些蠢货没有哪一天因为多喝了一口水呛死，替他们向你表示感激。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废物点心，也存在部分人是有真材实料的，比如无限。他第一次见我时，定定看了我好久，才下断言：“你很强。”这是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也同样是我对他的评价。对于他的话我笑了好久，当场直截了当地对他说，恰恰相反，事实是他是强者，我为弱者，我们之间的实力差距如同巨象之于蝼蚁——但是，谁又能真的断言，蝼蚁没有绞杀巨象的可能呢？
我喜欢他，因为他是一个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会因为同伴表现出喜悦、愤怒、悲伤、快乐，永远知道自己想要干什么，为什么继续前进，我会喜欢这样的人。
顺带一提，我最讨厌的就是心灵系，读到这里别把你自己开除。
我也见到了你之前提到的老君，果不其然，也是讨厌的心灵系。初次见面，他堂而皇之的出现，为了救下一个前来刺杀的妖精，走前不光邀请了无限，看向我时更是笃定地说，我们很快会再见面。
他当然没有说错，当晚他就再次出现在我面前。这就是我最讨厌心灵系的一点，永远要运筹帷幄，作壁上观，知道的大都装作不知，不知的佯装全知，窥探别人内心的家伙惯作一副好姿态，我知晓他来意，他便也明白我知晓。
先问候他的是突如其来的一剑。
不同于白天无限悬而未进的一剑，这一剑自然直冲他命脉而去，势如破竹，杀意尽显，而他立在原地，不退不动，我收剑入鞘，他的几缕长发落地。
他笑意不改，说：初次见面，别来无恙啊。
他又说：你闹出来的动静不小，最近惹得不少妖精忌惮。你明白他们会怎么想，还要再继续吗？
我对他说，兴师问罪的话走个表面功夫就行了，论起先后，我的挂名师父都没来责问我什么。人类既不会因为我的参与变得强盛，妖精也不会因为少我一个变得衰弱，我不去干涉别人怎么想，他们也别想指手我应该怎么做。你也同样，既然心知肚明我们无法互相说服，又何必来走这一趟呢？
就不能是专程来见见后生可畏吗，他轻快地答道，又问，你好像很讨厌我，为什么？比起妖精你更亲近人类吗？
不是，但也没错，我对他说，比起妖精，我讨厌年纪大说话还弯弯绕绕的老家伙，但你那个人类徒弟我倒是挺喜欢的，我能追她吗？
结果是被这老家伙一口否决，我就说年纪大的家伙心坏得很，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以上对话一一抄录也是为了告知你一声，以便外面风言风言传变了味道，有朝一日有人上门找你讨要说法，你也心里有个大概，既然我这个欺师灭祖的孽徒是你收入门下的，那找来的事情也麻烦您先受着，我会日日良心愧疚以为报——此话当然是假的。，
燕京繁华，但久留无趣。不日后我将启程西行，希望能有其他有趣见闻。你说得对，天地何其之大，何必偏安一隅，固步自封。
这里夜晚的天空曾经有很漂亮的烟花，你没来看看，有些遗憾。
外面天光大亮，就此搁笔吧。
今朝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来点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