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奇怪的凯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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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安拖着双腿回到学生宿舍，汗水浸透的训练服贴在身上，又冷又黏。
同宿舍的矮个子芬恩正对着冒泡的坩埚抓耳挠腮，头也不抬地嘟囔：“哟，未来的勇者回来啦？训练场没被你拆了吧？”
“快了！”莱安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脸上却带着点战斗后的亢奋红晕。
他顾不上洗澡，胡乱擦了把脸，宝贝似的抓起桌上“圣光约束器二代”，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我今晚不回来啦！不用帮我留门！”
“哈？”
“莱安这家伙……”
无力吐槽室友过分旺盛的精力，芬恩认命地叹了口气。
他绝对不会承认，失去莱安的宿舍，有些空荡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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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馆的角落，莱安把怀里叮当作响的“宝贝”小心翼翼摊开在宽大的橡木桌上，然后一头扎进高耸的书架丛林，踮着脚去够那本《古代能量约束结构图解》。
就在他指尖快要碰到书脊时，旁边伸过来一只骨节分明、戴着精致银色尾戒的手，轻松地帮他把书抽了出来。
“这本？”
“啊，是的。”
莱安一转头，愣住了。
是凯尔·阿卡迪乌斯。
这位银发皇子此刻只套了件普通的深蓝罩衫，手里抱着几卷书和羊皮纸。
他脸上没有训练场上那种刻薄的傲慢，反而带着一丝……嗯，算是平静吧？
甚至眼神在扫过莱安桌上那堆零碎时，还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
“呃……谢谢。”
莱安有点懵，下意识接过书。
凯尔没走，目光落在莱安桌上摊开的一张潦草的设计图上，上面画着些复杂的能量回路和标注。
“你在弄约束结构？菲斯教授课上那个？”
他语气听起来很平常，甚至有点探讨的意味，“他今天讲的能量核心稳定，跟你这个思路有点关联。”
莱安没想到凯尔会主动搭话，还是聊这个！
他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是……是啊。我在想能不能用实体材料模拟那种瞬间压制能量的‘场’……就是，呃，早上菲斯教授露的那一手……” 他比划了一下，试图描述那种无形的力量。
凯尔微微挑眉，似乎对莱安的描述来了点兴趣。
他放下自己的书卷，指着莱安图纸上某个歪扭的符文节点：“想法可以。但这里，你用的基础圣光符文做‘锚点’，方向反了。能量对冲会直接撕裂你这个脆弱的铜管。应该用‘分流’符文，参考《古代附魔纪要》第三卷第七页那个结构。”
他说的很自然，甚至带着点“这很简单”的笃定。
“《古代附魔纪要》？”莱安眼睛一亮，他根本没权限接触那种皇室秘典级别的书，“第三卷第七页？真的？”
“嗯。”凯尔淡淡应了一声，似乎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虽然菲斯教授提过，但书上讲得更系统。比背圣典有意思。”他后面这句声音很轻，像是随口抱怨。
两人就这么在安静的图书馆角落，对着那张潦草的图纸低声讨论了几句。
凯尔指出了几个明显的结构缺陷，言语虽然直接，但没了平日的攻击性，莱安听得连连点头，感觉思路瞬间开阔不少。
这感觉……太奇怪了！莱安心里嘀咕，眼前这个冷静、甚至有点乐于分享知识的凯尔，和训练场上那个咄咄逼人的皇子判若两人。
就在这时——
“凯尔殿下！可找到您了！”
凯尔的几个贵族跟班快步走了过来，脸上堆着笑，“维克多主任正找您呢，关于下个月神殿见习的事……”
凯尔脸上的平静瞬间消失了。
他几乎是立刻挺直了背脊，刚才柔和的神情被一种矜持冷淡的疏离感取代。
他迅速收起自己的书卷，看也没再看莱安一眼。
“知道了。走吧。” 语气恢复了惯常的高傲。
他转身离开，脚步很快，仿佛刚才那段短暂的交流从未发生。
莱安看着凯尔迅速消失在书架后的背影，挠了挠自己金色的短发，一脸困惑：“这人……变脸可真快啊？”
他耸耸肩，决定不去琢磨，反正图纸上的问题有思路了！
他立刻埋下头，重新投入了书海和零件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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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校长室。
这间位于主塔顶层的房间光线极好，巨大的落地窗外可以俯瞰学院的全景。
室内布置摆满了各种生机勃勃的魔法盆栽，一盆会发光的月光草在窗边舒展着银白的叶片。
剑术导师雷蒙德·斯通像座铁塔一样杵在巨大的黑檀木书桌前，声音洪亮地汇报着：
“……那小子，莱安。下盘稀烂，动作笨得像刚破壳的陆行鸟。”
他顿了顿，国字脸上却没什么不满，反而带着点奇异的兴致，“但校长，您没看见他那股劲儿！被凯尔那小子当众挤兑得快冒烟了，硬是没怂！吼出来的那番话……啧，有点意思。后来跟贝尔对练，摔了七八次，最后硬是让他捅出去一剑！那眼神，亮得跟淬了火似的！”
书桌后，宽大的扶手椅缓缓转了过来。
坐着的并非想象中威严古板的老者，而是一个看起来顶多三十出头、面容温和俊雅的男人。
他穿着舒适的米白色学者袍，褐色长发随意束在脑后，正小心翼翼地用一把小银剪修剪着面前一盆长着笑脸形状叶片的植物。
他，正是艾尔德里亚魔法学院的现任校长——艾略特·索拉里。
“哦？能让我们的‘铁手’雷蒙德说出‘有点意思’，看来是真有点东西。”
艾略特校长头也没抬，声音温和带笑，“凯尔那孩子，压力也不小。神殿和老皇帝都盯着呢。”
他放下银剪，拿起旁边一块散发着蜂蜜香气的燕麦饼干，咔嚓咬了一口，满足地眯起眼。
雷蒙德哼了一声：“压力？谁没压力？那小子就是被惯的。不过莱安那孩子……心性不错。就是底子太薄，路子也野。菲斯教授那边好像也……挺‘关注’他？” 他意有所指。
艾略特校长慢条斯理地嚼着饼干，动作随性得像个邻家青年。
“嗯，菲斯教授的眼光一向很‘独到’。”
他拿起水壶，给欢愉蕨喷了点水，叶片发出细微的、如同笑声的沙沙声，“底子薄不怕，野路子……有时候也能走出新路。关键是那颗心。”
他浅绿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洞悉的光芒，“告诉菲斯，该磨的磨，该护的……也看着点。毕竟，咱们学校很久没出过这么特别的孩子了。”
雷蒙德点点头，没再多说，行了个简洁的军礼，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校长室。
厚重的木门关上，室内恢复了宁静，只剩下欢愉蕨叶片细微的沙沙声。艾略特校长吃完最后一口饼干，拍了拍手上的碎屑，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夕阳将天际染成一片金红。
他的目光越过学院葱郁的尖顶和远处王城辉煌的宫殿群，投向更远方——在那片被暮色笼罩的地平线上，魔王城那庞大、沉默、带着不祥气息的轮廓隐约可见。
艾略特校长温和的眉眼间，那点随性的笑意淡去了。
他注视着那遥远的黑影，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端起窗台上那盆散发着柔和银辉的月光草，指尖轻轻拂过它柔嫩的叶片，仿佛在汲取某种慰藉。
他极轻地、近乎无声地低语了一句，声音飘散在带着花香的晚风里：
“变数啊……墨菲”
莱安又一次实验失败，被散步的墨尔菲斯抓去了医务室。
他趴在医务室的长椅上，背后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他呲着牙，看着墨尔菲斯手心凝聚出光团缓缓渗入伤口，血肉开始缓慢生长。
墨尔菲斯的手指划过他的脊骨，激起了一阵痒意。
“为什么会这样？”
“我明明按凯尔说的改了分流符文……”
“凯尔？”
墨尔菲斯的动作顿了顿，暗影能量险些失控，“阿卡迪乌斯家的小子给你讲了皇室秘典的内容？”
莱安点头的瞬间，就被教授敲了个爆栗。
“蠢货！”墨尔菲斯直起身，“你知道《古代附魔纪要》第三卷意味着什么？那可不是你们学生能随便尝试的！”
莱安捂着头嘟囔：“可他说得很认真啊……还指出了我图纸上的三个错误。”
墨尔菲斯冷笑一声，指尖轻弹，一缕暗影能量化作墨水，在桌面上勾勒出复杂的符文结构。
莱安盯着桌面上的符文，突然发现教授画的分流结构比凯尔描述的多了三个微小的拐点。
“这是……”
“平衡节点。”墨尔菲斯擦掉符文，眼神复杂地看着莱安手背上的印记，“光暗能量对冲时需要缓冲带，就像齿轮转动需要润滑剂。你家铁匠没教过你‘留有余地’的道理？”
提到铁匠师傅，莱安的耳朵耷拉下来。
他突然想起师傅临终前塞给他的生锈齿轮，说关键时刻能“挡住不该见光的东西”。
当时只当是老人的胡话，现在想来，那齿轮内侧的纹路似乎与教授画的平衡节点隐隐呼应。
“教授……”莱安犹豫着开口，“您刚才救我时，暗影能量碰到圣光，浮现的符文……”
“不该问的别问。”
莱安乖乖闭嘴，鼻尖萦绕着教授身上淡淡的香气。
他嗅了嗅，闻起来就像是刚出炉的小饼干。
少年忙碌了好些天研究自己的发明，今天上了剑术课，身心都格外劳累。
他情不自禁地流露出脆弱的一面。
“菲斯教授……”
“我是不是给你填了很多麻烦……”
墨尔菲斯挑了挑眉。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无法无天的小鬼也有消极丧气的时候？
看着蔫哒哒的莱安，他莫名想到了闯了祸的小龙崽子。
少年一头金发也有些暗淡。
“为什么这样想？”
“我咋咋呼呼的，总是叫嚣着成为勇者打败魔王，其实一点也不厉害。每次都要麻烦教授帮我收拾残局。”
“瞎想些什么呢。”
墨尔菲斯敲了莱安一个脑瓜崩。
“尽情去做你想做的，至于其他的，交给其他人去烦恼就好了。”
“前提是，保证你自身的安全。”
墨菲从储物袋里拿了一袋校长办公室顺出来的小面包，放在桌上。
“吃些东西，好好睡一觉，别的先不要想了，最起码我很期待你的发明。”
墨菲摸了摸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悄悄地下了个安睡咒语。
莱安的呼吸渐渐平稳。
他给莱安盖上了被子，轻轻走出了医务室。
门关上了。
莱安望着墨尔菲斯离去的方向，起身去够那袋面包。
大口一咬，香甜的味道在嘴里爆开。
然后，我们未来的小小勇者，没出息地哭了鼻子。
第二天。
墨尔菲斯的魔法理论课上，莱安正埋头在草稿纸上画齿轮，手背上的印记突然微微发烫。
他抬头时，恰好对上教授投来的目光，那眼神里带着惯有的嫌弃，却停留了足足三秒。
“莱安。”墨尔菲斯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响起，“圣光与暗影的能量转化率公式，你来写一下。”
莱安猛地站起来，差点带翻椅子。
他抓着粉笔在黑板上写写画画，笔尖在“平衡节点”处顿住——昨晚教授在医务室画的符文突然浮现在脑海，他鬼使神差地添了三个微小的拐点。
全班同学都愣住了，连凯尔都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这和课本上的标准答案完全不同。
墨尔菲斯却没说话，只是抱着手臂靠在讲台上，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直到莱安写完最后一笔，他才轻哼一声：“勉强过关，下次别在我的课上画你的破齿轮。”
下课铃响后，莱安被教授叫到办公室。
墨尔菲斯把一叠厚厚的《附魔安全守则》扔给他：“三天内抄完，再敢去废弃实验室搞发明，我就把你的扳手全扔去喂熔岩蜥蜴。”
莱安抱着守则嘟囔：“可我的约束器还没做完……”
“还做？”墨尔菲斯挑眉，伸手敲他的脑袋，指尖却在触到头发时顿了顿，轻轻拂过他耳后的碎发，“命重要还是你的破发明重要？”
莱安的耳朵瞬间红了，低头盯着脚尖：“重要……”
墨尔菲斯看着他泛红的耳根，突然别过脸整理教案：“抄不完不准吃饭。”
走出办公室时，莱安发现阳光正好。
他低头看了看手背上的印记，又摸了摸怀里的《附魔安全守则》，突然觉得被教授罚抄也不是什么坏事。
远处的训练场传来兵器碰撞声，凯尔正和雷蒙德对练，银白的发丝在阳光下格外耀眼，看见莱安时，还罕见地朝他点了点头。
莱安咧嘴一笑，转身往宿舍跑——得赶紧抄完守则，说不定晚上能去实验室偷偷改改图纸，这次一定不会炸了。
他没注意到，办公室的窗户后，墨尔菲斯正看着他的背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骨的域印。
阳光透过玻璃落在他脸上，平日里冷硬的线条柔和了许多，像是在看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而魔王城深处，小火龙灰烬正抱着一块硫磺矿石打盹，梦里全是香喷喷的齿轮饼干。
它不知道，自己那位总说“教书比守封印轻松”的魔王陛下，今天又为某个麻烦学生，悄悄推迟了回城堡处理公务的时间。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奇怪的凯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