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黑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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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郊区的某条小路上，几辆卡车飞驰而过，扬起不少尘土。
随着车厢门快速打开，两道人影就地一滚。
他们成功踏上了帝都的土壤。
帝都向来被塑造为一个神圣之地，但是在司空看来，这里除了天空比别的地方更蓝一点（开了防护膜的缘故），也没什么不同。
他远远望向皇城中央最高的建筑物——一座优美的、银白色的尖塔。
那是帝国统领的府邸。
帝国没有名义上的皇帝，但所有人都知道，统领和他手下的内阁掌握着帝国的最高权力。
统领居住于帝都的中心城区，因此许多人将中心城区称为“皇城”。司空也更习惯这种叫法。自他有记忆以来，那座尖塔便始终矗立在那里，威严而庄重。
他望向尖塔时，总会感受到某种皇权的象征。
两人的目的地是S城，这意味着他们不需要通过守卫森严的皇城，只需通过外围城区。想到这里，司空感觉轻松了一些。
他检查背包里的食物和水，发现不太够了，有必要去市区采购一点。
“走吧。”他转身向屿，发觉对方也在凝望那座尖塔，仿佛陷入了某种沉思之中。
“你在想什么？”
屿掩藏了眼中的情绪，转头朝他微微一笑：“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将来我也许会在那上面接受审判。”
他的笑容背着光，显得有些模糊。
不知为何，司空感觉到，他没说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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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米尔镇在帝都的外围城区中，算是一个非常繁华的小镇。这里有形形色色的商人、热闹的街市，来来往往的人鱼龙混杂。两个外乡人的身影被很好地隐藏进人群中。
然而，时不时会有人向他们投来怪异的眼光。从旁人的视角来看，一个金发碧眼、长得像上世纪影视剧中常见的杀手形象的英俊男子，带着一个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漂亮的黑眼睛的少年，怎么看怎么可疑。
帝都对居民的管控十分严格，穿着奇装异服上街是不被允许的——会被当成造反者。况且，几乎没有人会在夏天将头脸全部蒙起来。这位少年的打扮显然与这个小镇格格不入。
在收获了无数道打量和怀疑的目光后，司空的冷汗默默滑落下来。
他知道屿这样看起来很奇怪，但是总不能让他露脸吧？在街上走一圈，下一秒就会被十几个荷枪实弹的禁卫军捆走。
于是，半小时前，他不顾对方的抗议，用围巾把屿的头缠了个密不透风，不留任何一丝皮肤在外。
屿幽怨地看着他：“我要闷死了。”
“别死。”司空敷衍道。
眼下他也有点后悔，觉得自己的缠包裹技术可能不太高明。
正当他无可奈何时，他的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
黑市！
七年前他还在禁卫军的时候，曾经执行过一次任务，抓捕躲藏在黑市中的逃犯。
黑市在索米尔算是灰色地带，禁卫军不会特地去管。有传言道，帝国政府与黑市暗地里也有勾连。
司空回想起那次去黑市的经历。印象中那里有许多他从未见过的高科技产品，其中就包括可以改变人外貌的面具。他曾亲眼见到过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戴上面具后，面具发出淡蓝色的荧光，男人的脸随即变成了妙龄女郎的样子——配上魁梧的身材显得十分不伦不类。
他还依稀记得黑市的位置。不知七年过去了，它是否还在那里？
虽然希望不大，但为了更好地隐藏屿的身份，他决定去碰碰运气。
他问了屿的意见，屿答应得很痛快——毕竟他真的快被热死了。
·
司空凭着残存的记忆，带着被热得七荤八素的屿在拥挤的小巷里七拐八绕，走进了十一个死胡同，引起了二十一个人怀疑的眼光，终于在热心市民报警前找到了那家看上去就很不正经的酒吧。
一推门，凉风裹挟品味极差的音乐着扑面而来。下午三点钟，店里人不算多。听到开门的声音，化着烟熏妆的年轻调酒师抬起头看了两人一眼，对他们古怪的装扮似乎毫无反应。她视若无睹地低下头，继续擦拭手中的酒瓶。
司空挑了个不显眼、靠近空调的位置坐下。屿迫不及待地把头凑向空调出风口，享受地吹了一会儿：“你知道怎么进入黑市吗？”
“上次来的时候，我对调酒师说了暗号，他就直接带我进去了。但现在调酒师换人了，我不确定那个暗号还管不管用。”
“确实，毕竟已经过去七年了。”屿托着下巴道，“但你不妨试试，反正没什么损失。”
司空只好死马当活马医，朝那个调酒师走去。
“先生，喝点什么？”化着浓妆的女孩恹恹地扫他一眼。
“我从‘云端’来。”
“我不是很懂您的意思，先生。”
司空硬着头皮把那句话重复了一遍，女孩不耐烦地摇摇头，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白痴。
眼看女孩低下头继续擦酒瓶，似乎不愿再搭理自己，司空有些着急，压低声音道：“我知道这不合规矩，但能不能劳烦你带我们去黑市？我们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你们老板。”
女孩的眼神瞬间冷了几十度：“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坐在吧台上喝酒的两名彪形大汉也齐刷刷地转向司空，警惕地盯着他，仿佛下一秒就会把他撵出店去。
正当气氛无比紧张之时，屿突然走过来，朝那个女孩耳语了一句话。
女孩露出几分又惊讶、又警惕的神色，瞪了屿几眼，转身啪嗒啪嗒地走了。
两名大汉随即像两座大山一样将司空和屿夹在中间，壮硕的肌肉让司空很有压力地咽了咽口水，不敢轻举妄动。
好在没过多久女孩就回来了：“老板愿意见你们。跟我来。”
她走在前面带路，两名大汉如影随形地跟在他们身后。
司空环视着四周。这里看上去与索米尔其他的街市并无什么不同，顶多是打耳洞、画纹身的青年比较多而已。他们大多蹲在路边抽烟，眼皮底下浮着睡眠不足的黑眼圈。摊位上摆着各种稀奇古怪但无关痛痒的小玩意儿。司空知道他们真正要卖的东西从不会摆在明面上。
他悄悄地和屿咬耳朵：“你刚才跟那女孩说了什么？”
“我托她给老板带句话：反叛军向他问好。”屿的眼睛弯了弯，“这句话在其他地方的黑市都挺通用的，毕竟反叛军是黑市的主顾。”
司空豁然开朗，然后又有点郁闷：“那你为什么不早说？害我刚才试了半天。”
“若非情况紧急，还是不要与反叛军扯上关系为妙。”屿正色道。
司空一想，也是。
他对反叛军的认识不多，只知道他们是近五年兴起的民间组织，人数在两千人左右，是非常极端的反帝国、反虫族集团，主要在帝国与虫族领地接壤的地区活动。三年前正式被帝国政府划为了恐怖组织。
民间对反叛军的评价褒贬不一。有人说他们是反抗虫族和帝国暴政的英雄，有人说他们是藐视人权的造反分子。更有传言说，他们将灵魂卖给了虫族，因为有人曾看到他们身上出现了虫族特征。
司空以前从不相信这些传言，但他现在猛然意识到，反叛军或许就是第一批 “新人类”，他们在远早于虫疫爆发的时候就出现了。
既然这样，那屿和反叛军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一股凉意从司空的脊椎骨蹿了上来。
他正想开口质问屿，走在前面的女孩突然转过身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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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市老板的住宅从外面看与普通房屋没什么区别，每一块砖头上仿佛都写着：朴实无华。
然而，它的内部别有洞天。墙壁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新型武器和一些看不出用途的物件。黑市老板坐在一张红色的天鹅绒沙发上。他是一个大约四十多岁、身材精瘦的中年人，黑色的头发两鬓已经有些斑白，鹰钩鼻上架着一只半月形眼镜，精明而锐利的目光从那上面射过来。
“两位找我，有何贵干？”
司空在对方的目光下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他谨慎地开口：“我们无意打扰，只是希望购买您这里的一款面具，据说它有改变佩戴者外貌的功能。只要您愿意卖给我们，价格好商量。”
“看来是买给你身边这位小兄弟喽？裹得这么严实。”老板干笑两声，将审视的目光转向屿，“是通缉犯吧？”
屿没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老板的脸。
“据我所知，黑市并不过问交易对象的身份。”司空看似沉着地回答，实则背后已经冒出了冷汗。
“只是我个人的一点好奇，别那么紧张。”老板慈祥地挥了挥手，“我是一个商人，只要钱给到位，什么事儿都好说。”
“这么说，您这里确实有我们需要的东西。”
“没错。”他抬了抬手，示意属下端来一个银色的盘子，“你说的那种款式已经是几年前的了。我们推出了一款新的贴片，能起到同样的效果。”
属下把盘子端给司空。司空从里面捏出一枚硬币大小的金属贴片，仔细看了看，没看出什么名堂。
“可以先试用一下吗？”
“请便。”
司空把裹在屿脸上的围巾揭开一点，将贴片贴在他耳后。随着一阵蓝光流过屿的整个面部，效果立竿见影：屿的眼睛从黑色变成了浅蓝色。
屿缓缓将围巾完全解开。他的头发变成了浅金色（比司空的发色淡一些），脸上增添了几颗小雀斑；脸颊肉多了些，看上去像小孩子一样软软的很好捏；骨相倒是没怎么变，司空依稀看得出他从前的影子。
不过，对于躲避追捕，差不多也够用了。
屿有些新奇地看了看镜子，悄声对司空说：“我现在长得好像你。”
司空没理会他，看向老板：“这个怎么卖？”
“一枚十万信用点，使用期限72小时，到时间会自动失效。”
信用点是帝国通用的虚拟货币。司空辛辛苦苦工作九年，卡里攒了二十万出头，本来是留着将来供小梅读书用的，现在要一下子花掉，不免有些肉疼。
他盘算了一下，三天应该够他和屿穿过帝都了。等回到S城，他事先准备好的车子可以派上用场，屿就不用再避人耳目。
“就买一枚吧。”他从背包里掏出卡，递给老板的属下。属下刷完卡，很快还给了司空。那枚贴片便属于他们了。
“兄弟是个爽快人，我愿意和你交个朋友。”老板笑眯眯道，眼里闪过一丝精光，“我的名字是奥凡，你以后可以经常来我这儿进货。”
他伸出一只手来。
司空谨慎地没有握：“谢谢您的好意。我和我同伴赶时间，可能要先走了。”
“喝杯茶再走吧？让客人空着肚子走，可不是待客之道。”
这下，司空有些觉察出不对劲了。
他心头警铃大作，拉着屿的手想往门口走：“真的不用了。”
他转身一看，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十余名大汉正拿枪指着他们。
“抱歉，我可不能放你们走。”奥凡脸上笑容不变，锐利的目光透过月牙眼镜，直直地射向司空身旁的少年：
“对不对啊，屿？”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黑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