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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帝都 ...

  •   司空没有注意到屿的异样。
      他正盘算着从另外两条通道进城的成功几率有多大。食品通道作为民生保障,守卫一向极为严密;但军用通道无疑更加凶险,那里全是禁卫军。
      考虑再三,他无奈地选择了前者。
      “走吧,去食品通道看看。”他拍拍那人的肩膀。屿快速从神游状态脱出,低低地应了一声。
      于是两人向五里外的另一扇侧城门飞奔而去。

      ·
      “他妈的,今天天咋这么热?”一个运粮兵擦了把头上的汗,不满地嘟囔着。
      他将手上的一箱玉米搬到运货卡车上,又骂骂咧咧地去搬另一箱。
      “喂,你知不知道啊?”有人拿胳膊肘杵了杵他,“今早城门口死人了!”
      “操,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和阿宏亲眼见到的,对不对阿宏?”他朝不远处一个在搬红薯的大个头喊,那人沉默着点了点头,他就笑嘻嘻地继续,“那叫个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啊!”
      “嚯,你俩啥时候翘的班,不带我一个?”

      “咋回事啊?”被热得生无可恋的运粮兵们见有新鲜事儿听,一窝蜂地围了上来。
      讲话的人愈发得意洋洋:“还不是又有群暴民想强闯进来!”
      “又来?无聊!”
      “死了多少人啊?”
      “咱们的人死了八个,那群暴民死了有六七十个吧。”
      “干得好!要我说,这种人就该全拉出去枪毙!”
      “没错!要不是有帝国保护,他们早就被虫族杀掉了!这群白眼狼一天天的就知道造反!好像最近还搞了一个什么‘反叛军’……”

      “话倒也不能这么讲……他们也是被逼得没办法才……”有人弱弱地说了一句。其他人知道他老婆孩子都在城外,对他的话嗤之以鼻,甚至加以讥笑。

      一个监工突然啪嗒啪嗒地走了过来,运粮兵们立马闭了嘴。
      “聊什么天?!还不快滚回去干活!”
      “是,长官。”
      众人悻悻地作鸟兽散了,该搬玉米的搬玉米,该搬红薯的搬红薯,夹着尾巴继续挥汗如雨。

      ·
      运粮兵们慷慨激昂地发表自己的观点时,司空和屿正蹲在离门口不远处的草丛里,等待下一辆运粮车的到来。
      淡蓝色的高压电场防护膜将两人阻隔在食品通道之外。这层防护膜只有在运粮车通过时会打开一个小缺口,大约七秒钟的时间。
      那就是他们的机会。

      运粮车每隔三十分钟来一趟,他们错过了上一辆车,眼下还要等一段时间。
      正午的太阳十分毒辣,尽管草丛起到了一点遮荫的作用,但还是酷热难当。司空专心地观察着食品通道内的情况,时不时要擦一下即将流进眼睛里的汗。

      运粮兵二十四人,监工一人,带枪的押运兵九人。运粮兵们的工作是将运来的食物分门别类,放到不同的卡车里,装填全部完成后打开城门放行。这些满载的卡车将驶往各个食品加工厂和菜市场,满足帝都居民的生活需要。
      司空基本拟定了行动路线,轻声告诉了屿。

      草丛里的蚊虫特别多,屿一边点头听着,一边把爬到司空衣服上的蚂蚁轻轻拍落下去。
      司空没管他的小动作。
      有点幼稚,他想。

      远处逐渐传来了车轮滚动的声音。
      运粮车终于来了。
      那是一辆大家伙,车身有足足三米高,泛着钢铁的冷色调。随着离侧城门越来越近,它开始慢慢减速。
      运粮车来到眼前时,司空一个手势,两人腿部发力,齐刷刷地跳上它的车厢!
      然后安稳地落到了一堆圆滚滚的土豆中。

      两人迅速趴伏下去,将身体紧紧贴在土豆堆上,由于车身太高,从下面的人的视角根本发现不了他们。
      他们的动作十分轻盈,几乎没给车体带来多少震动。底下的驾驶员哼着小调,毫无察觉。
      淡蓝色的防护膜随着运粮车的到来而消失,随后快速复原。
      他们就这样混入了食品通道。

      只听得一阵嘎吱嘎吱的声音,驾驶员下了车,两个运粮兵把车厢打开,明亮的光线立即照了进来。
      车厢里面分三层,司空和屿在最上层,趴在一堆土豆上,小心地抑制着自己的呼吸声,听着底下的人含混不清的说话声。
      “靠,那个新来的监工,就知道仗势欺人!”
      “听说是走了关系过来的……”
      他们一边骂着,一边把最下层的大白菜、卷心菜一箱箱搬出来。七八个运粮兵围过来,把这些箱子搬到各个卡车上去。
      最下层很快就被清空了。上面两层开始沿轨道自动向下平移,机器运转发出轻微的声响。
      这对藏身于最上层的两人已经足够。

      机器启动的瞬间,他们极其默契地从背面跳下车厢,土豆滚动和他们落地的声音完全被机器产生的噪音覆盖。
      利用运粮车车厢过大的特点,他们落地的位置正处在运粮兵看不见的死角。
      随后,身影一闪,两人迅速缩进了车厢底部。

      司空趴在地上,金色碎发垂落下来,湛蓝的双眼如鹰般环视四周。他的目光越过七八双走来走去的靴子,落到了大约五米远处、已经装填完毕的一辆卡车上——它的车厢门还没来得及合上。
      “等待时机,混上那辆车。”他用气声对屿说。对方点点头。

      视野中的靴子渐渐走远了。运粮兵们似乎已经搬空了这辆运粮车的货物,正在装填另外几辆卡车,离他们至少有十几米远。
      而且从靴子的朝向来看,刚好背对着他们。

      司空谨慎地伸出一条触手。墨绿色的触手在深色地板上蜿蜒爬行,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触手很快就进入了车厢里面。他用触手迅速探索一番,在堆积如山的货物之中锁定了几个可以藏身的位置。
      运粮兵那边似乎没什么异样,时不时传来箱子碰撞和骂骂咧咧的声音。
      藏在车底的两人对视一眼,当机立断地行动起来!

      只一瞬间的功夫,两道残影倏地闪进了卡车内。
      这种速度,以人类的肉眼压根无法看清。

      车厢内,司空和屿藏在一堆装西红柿的箱子后面,小心翼翼地喘着气。
      没过多久,一个运粮兵走过来,敷衍地朝里看了看,便“哐当”一声合上车门,卡车发动机随即“轰隆隆”地响起来。
      在两人看不见的地方,紧闭的城门终于缓缓打开。日光照了进来。
      十几辆卡车鱼贯而出,浩浩荡荡地向帝都驶去。

      ·
      确定了车子正在飞速行驶后,两人终于不用再与西红柿为伍,放心地从藏身处走了出来。
      按照司空的计划,他们应该在合适的地方跳车脱身。然而现在有一个巨大的问题困扰着他——
      车厢里没有窗户,他根本无从判断跳车的时机。
      万一他们在人很多的地方突然跳下车,岂不是太引人注目了?
      司空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思索一会儿后,他打算将车厢门打开一道缝,窥探一下外面的情况。
      然而,当他尝试推门时,却发现门从外面被锁死了——估计是哪个好死不死的运粮兵顺手干的。
      “靠!”他愤恨地想踹那门一脚,又怕引起外面人的注意,只得郁闷至极地把脚收了回来。

      经历了一整天心惊胆战、目睹了惨绝人寰的血腥场景,他的精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他开始在门前来回踱步,神经质地咬着下唇。
      屿无奈地拍拍挡他路的家伙:“闪一边儿去,我会撬锁。”
      司空一个激灵,听话地让开了。

      他看着屿拿着一根铁丝对着门锁鼓捣:“你从哪儿学来的这一套?”
      “霖教我的——你知道的,她是我姐姐。”屿抿了一下嘴唇,脸上带了点笑意,“小时候我经常被其他小孩关在学校仓库里,她就偷偷来救我,还教我从里面开锁的窍门。”

      司空以前一直觉得奇怪,霖和屿明明没有血缘关系,屿却坚持每个月看望她老年痴呆的爷爷,浑然把她当作了自己的亲姐姐。现在他似乎有点明白了缘由。
      他也从来不知道屿遭受过校园霸凌——军方的资料不会写这种鸡皮蒜毛的小事。难道这就是屿后来背叛人类的原因?出于报复心理?
      犹豫了一会儿,司空问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对你?”
      “这还用问吗?谁愿意和一个怪物待在同一个学校。”屿很无所谓地答,注意力始终放在门锁上,“我出生的时候身上有虫族触手,街坊邻里都知道。同龄人里也就霖不嫌弃我。”

      “咔哒”一声,门开了条缝。

      司空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你恨那些人吗?”
      屿抬起头朝他笑笑:“也许你不信,但我真的不在意这个。”
      他侧身给司空让出空间。司空只好暂时将这个小插曲抛在脑后,把眼睛贴在门缝上,向外看去。
      从路边行人的数量上看,他大致可以判断他们还在城市的主干道上。等车再开远一点,就可以跳车逃生,执行下一步计划。

      ·
      半个小时前,食品通道。
      被称为“阿宏”的大个头看着车队离去的背影,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属于普通运粮兵的精悍。
      他默默走到无人的地方,拿出一个小型通讯器。
      “我刚才看见‘他’了。”
      对面说了几句话。
      “没错,我看得很清楚,绝对是‘他’。”“阿宏”嘴角牵起一个笑容。
      “就在帝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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