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采集计划》吃莴苣不吐莴苣皮

4、新的桑狄

　　两人紧赶慢赶，终于到了回龙洞前。
　　洞口在崖底，高近百米，宽逾十丈，呈拱状架于一个大浅潭之上，像是硬生生从山上凿出的一个巨大口子。两侧是与洞齐高的山崖，崖上断树、枯枝、落叶皆有，一副凄凄之意。
　　洞前一片蜿蜒的大平地，相传是有龙行至此，回旋于地，将山体凿出一个大洞，故名“回龙洞”。
　　祭典就在这里举行，祭坛早已经搭好。洛银禾和季双苔迟到了一小会儿，仪式已经开始了。
　　洞前平地上竖着数根两丈七八尺高的杉木桩，木杆上交错横插数把长马刀，刀刃向上，寒光闪闪。每根木杆上都各有人在向上攀爬着，最高的正爬至三分之二处。这会儿气温不高，洞中还不时有阴风吹出，更显寒峭，那人只身着短打，步伐稳健，丝毫不见颤抖。
　　洛银禾定睛一看，差点惊呼出声——江师兄！
　　此人正是江樾，洛银禾正想着一会儿祭典结束去哪儿找他，人就自己送上门来，真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真是惊险啊”，洛银禾望着江樾，腹诽道，还得是江师兄，上刀山这活儿，要是我的话只能表演一个血溅当场了。
　　“啊——”
　　有人尖叫着摔了下来，马上就有人上前抬起他往洞口撤去。洛银禾顺着被抬走的人看，在回龙洞口站着一位老者，须发皆白，应该就是桑狄古随。
　　古随身着法衣，深蓝色的对襟长衫上镶着繁复的蝴蝶纹，下着为青、蓝、红、白、黄等多种颜色布料拼制而成的八幅罗裙，裙上锈花卉纹，每幅裙边上还吊有一颗小铜钱。
　　古随见有人受伤，深深叹了一口气，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远远能看见他马上指挥左右退开，坐下擂制草药，敷在伤者身上的刀口，取出布条捆绑，又顺着骨头摸索起伤者身体，而后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向众人宣布：
　　“索鲁身体没有大碍，但从刀梯上跌落，失去竞争桑狄的资格！”
　　突然手腕一紧，一缕声音幽幽传来：“阿银看得很认真呢，刚刚目不转睛地盯着江樾看，现在又盯着索鲁看，就是不跟我讲话，不知道的还以为阿银不是陪我来的，而是借着这由头来找情郎呢。”
　　洛银禾回头一看，正是季双苔。
　　饶是洛银禾也觉得季双苔的话太过拈酸吃醋，显得有些暧昧，这少年和自己是不是有点太亲近了。
　　洛银禾不善于处理人际关系，但很擅长就话接话，顺着少年的话哄道：“当然是陪你来的，不然也不会把这块沉甸甸的木头揣一路了，上好的沉香木，给你做新年礼物。”
　　说着将揣了一路的垫箱底木头递给季双苔。
　　季双苔接过那块木头，嘴角快速抽动了一下，洛银禾注意着他的反应，还以为露馅儿了。季双苔却突然笑起来，向他连连道谢。洛银禾挑眉，心想这就糊弄过去了，小孩还真是好哄。
　　“铛——铛铛——”一长两短的锣声响起，吸引了两人注意。原来是江樾已经爬升到顶端，敲响了木杆上的铜锣。
　　人群霎时欢呼起来，新的桑狄诞生了。
　　江樾一蹬木杆，借力一个后空翻，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古随率先走上去，对江樾说：“好小子！这通天锣可是很多年没有人敲响了啊！”而后又向人群宣布：“江樾响锣，我宣布，他是新的继承人，将在新年后接任我的桑狄之位！”
　　人群又一次欢呼起来，纷纷涌向江樾，洛银禾混在人群中向江樾挤去，趁机摆脱季双苔。好不容易快挤到江樾面前，突然从背后被人推搡了一下，向前扑去。好在人挤人的，也没有摔倒，只是扑在了前人的背上。
　　前人回头，看见他，温和地朝他笑笑，扭身对他说道：“小禾，小心呀，人这么多，可别摔倒了。”
　　正是古齐，但洛银禾这会儿脑子里都是和江樾取得联系，只笑着打了招呼，又往前挤去。
　　终于挤到江樾面前，洛银禾才发现根本没有两人说话的机会，人声鼎沸下要是想江樾听见他讲话，要么大声喊出来，要么贴在他耳边，两者皆不可行，还是徐徐图之，等人散了再来找江樾。
　　突然手中被塞了什么东西，洛银禾挤出人群，展开手掌，是一张小纸条。
　　洛银禾没有立即展开，转身向远离人群的方向走去，走到林中四下无人之处，才打开纸条，上面赫然写着“今夜子时，洞口相见”，署名江樾。
　　江师兄？洛银禾一方面为两人能碰头感到安心，毕竟他是第一次出任务，另一方面又心中疑惑，江师兄怎么会提前写好纸条，就像是等着他来一样。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一切缘由，晚上自会分晓。
　　离子时还有一段时间，洛银禾打算先调查调查季双李的情况。收好纸条返回洞前空地，却找不到季双苔。洛银禾薅来围观村民询问，原来是他挤进人群那会，季双苔找不到人，气得自己走了。
　　村民大笑出声，调侃道：“银伢子，从你来我们村，季家那小子就粘你，你把人丢下自己去凑热闹，他可不生你气吗，快去哄哄！”
　　洛银禾做出一副懊恼又焦急的样子，问道：“正要去呢，您知道双苔往哪边去了？”村民往洞口一指，说“刚刚看他往那个方向跑了，可能是去找他阿姐吧。”
　　洛银禾匆匆向村民道过谢，向洞口跑去。
　　一进洞，一股阴冷混着潮湿的味道扑面而来，之前只能从外边看见巨大的洞口，不想里面也是又深又大，甚至超过洞口高度许多。
　　洛银禾借着日光打量起洞里的形势，正对着洞口是继续向里蜿蜒的洞体，在距离洞口四五十米的地方分开。由于岔路洞口斜对着洞口，没有采光，黑漆漆的，完全看不见两条岔路内的情况。
　　洛银禾试探着向里走了十几步，但又觉得双苔两人不会在后洞，加之一人探洞有些危险，打算先退出去。一回头发现洞口两侧还有两条石阶，薄薄地凿开一层山壁修建，呈弧状从洞口一直延伸向上，在山体开始缩小的地方交汇又分开，最终停止在洞口正上方一个类似寺庙的建筑群前。
　　建筑依山而建，用木柱支撑在山壁上，左右各有三四间的样子，但日光被洞口吞噬大半，照至上方已经昏昏暗暗，看不太真切。
　　突然建筑里亮起火光，有人影晃动，洛银禾跑向台阶，想要上去看看，突然听见季双苔的声音：
　　“阿银哥？”
　　洛银禾扭头一看，洞口逆着光站着的正是季双苔，季双桃跟在她身后。洛银禾收回向台阶跑去的腿，转而向季双苔走去，一边走一边打量起双桃，确实和季双李长得一模一样。
　　季双苔看着他刚才的动作，问道：“阿银哥，你要上去吗？二重天只有桑狄和被邀请的人才能上去哦，普通人上去会被洞神降罪的。”
　　就算洛银禾刚刚想上去一探究竟，但现在被他俩看着，也查不出什么来，不如等到晚上。
　　洛银禾摇摇头，“没有，我正找你俩呢”，找了个理由搪塞季双苔为何刚刚和他分开。
　　季双桃见状打趣道：“呦，你俩可真是腻歪。不过小洛，双苔我要借走了，我们还有点事情，你先去玩吧，今天还有很多活动哦！”
　　洛银禾识趣地表示请便，自己出了洞。
　　如果洛银禾现在回头，就会看见季双苔直勾勾地盯着他渐渐离开的背影，嘴角微微勾起，突然诡异地笑起来。
　　目测洛银禾走到听不见声音的地方，才开口自言自语：
　　“你看他，多可爱啊，一吓就不敢问了。”
　　季双桃像是没听见一样，没什么反应，转身迈步向石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