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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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冷夜之中，陆原慢慢回想几日前发生的种种事情，忽而笑出声，倒吸进一口烟，不住咳嗽，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而后，他又抽出第二根烟，静静地倚在阳台的栏杆之上，望着帝星这一片繁华的灯红酒绿。
“滴滴，滴滴……”几声急促的电子音打破这份寂静。
“小原先生，您有新的来电，请注意接听。”
陆原望向腕上带着的手表样式的通讯终端，上边的来电显示中备注着：陆老师。
陆原将手中烧至指节的烟按入烟灰缸之中，那点黑夜中的红焰瞬间熄灭，接起电话。
“小陆，你决定好要回来了吗？”
“是的，陆老师。”
通讯终端的另一头清晰地传来叹息声。
“好，回来陪陪我吧，我先帮你收拾好房间。”
两人来来回回聊了许多家常，但没有一个人提到那个名字，那个可能已经死去的名字。
*
次日早晨，陆原习惯性地早早起身，收拾好行囊，他要离开奥瑞利亚，就在今天。
少见地，陆原没有穿着他那几套标准的三件式西装，而是穿着一件套头卫衣，身后背着个鼓鼓囊囊的书包。
“小原先生，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需要为您叫一辆前往跃迁站的飞梭吗？”
一个小巧的机器人伸出机械臂，扛着四五个纸皮箱，由底下的四个轮子驱动，一路滚至陆原面前。
陆原颔首，手不由自主地在身上摸索那烟盒。
小机器人的眼睛从一竖变成一条横杠，方正冰冷的铁皮上露出一道v型笑容，“明白了，小原先生，已为您呼叫飞梭，预计五分钟后到达，可以出门了。”
听到这话，陆原颔首，将烟叼在口中，转而握向房门的把手，轻轻一扭，房门大开。
“咔。”
一道漆黑的枪口直直地指向他的面中。
陆原挑了挑眉，徐徐举起双手，顺着那杆枪向后望去。
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站在枪后，面无表情，胸前衣襟上有一个雄鹰的标志。
不过数秒，他便下了定论，是帝国情报处的人，但可惜，他并不认识。
那人开口：“陆原先生，劳烦您和我走一趟。”
陆原笑着轻哼，并不多言，只将身上的背包脱下，扔回屋中，顶着粒子枪的威胁，口中衔着未曾点燃的烟，一路走远。
“砰！”的一声，房门被陆原反手甩上，挡住了小机器人的一句话：“小原先生，飞梭已在停靠点等待，编号0087等候您再次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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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重见光明之时，陆原已经抵达帝国情报处的驻地，水泥地上几幢朴实无华的建筑紧挨着。
他偏头用余光一瞥，几道生锈的铁网上缠着电线，防止里边的人逃窜。
当然，即使逃窜也难以逃出帝国情报处的掌控范围。更何况，这铁网之外是一片荒芜的黄草，远处是延绵山丘，遮挡住周围的景色，像是个蜘蛛网将里面的人紧紧包裹。
仔细观察着眼前的这一切，陆原那仍叼着烟的嘴角隐秘地上扬。
陆原的视线再往旁侧望去，有工人在为驻地中的高树剪枝。
以最为原始的人力劳动模式。
工人踩在木梯上，手中举着的链锯嗡嗡作响，锯齿与粗壮的枝干相接触，扬起木屑，被砍去的多余枝条在梯子底下“哐当”落地。
帝国情报处向来如此谨慎，只因为——
星际时代万物与主脑终端互联，只要是机器便有接触主脑的风险，情报泄露是帝国万万不能忍受的。
“进去吧。”
来到了帝国情报处的地盘，那穿着黑衣的男人才将一直对着陆原的枪口放下。
陆原跟随着他的脚步向前，走进漆黑的楼房之中，一位女人站在门口，手中拿着个隐隐发出红光的检测仪，再往里望去，笔直的长廊通向不知名处，顶上只有寥寥几盏灯发出光晕。
直到此时，他的脸上仍然不见慌张，若换成其他人，在见到粒子枪枪口那时恐怕便已经因恐惧而昏厥了。
“滴——”
一阵光束扫过他的身体，源头是女人手上的安检仪器。
“烟拿下来。”
“嗤。”陆原笑出声，但还是按她所说的，将烟夹在手中，取下，递到女人的面前。
那名穿着制服的金发女人皱眉，嘴角下撇，面上皱纹更加明显。
她望向那名将陆原带来的黑衣男人，说到：“艾克，你的专业素养呢？”
“上头说要给予这位男士最大的宽限。”艾克耸了耸肩。
“哼，”她说：“没问题了，三号审讯室，长官等着。”
艾克点头，“走吧。”
到三号审讯室的路格外漫长，他们穿过这个长廊，在尽头处走入电梯。
门甫一合上，电梯便轰然下降。
陆原仍捏着他那烟，垂眸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电梯门开合，两人到达地底，艾克终于开口，“你怎么一直拿着根烟？”
陆原抬头，嘴角微勾，张口便是：“我热爱环保事业，可不能乱扔垃圾。”
艾克：……
两人脚步一转，走进三号审讯室。
“哐！”
艾克将那铁皮大门紧紧合上，屋内只剩下陆原和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肩章上的标识昭示出面前这个男人目前已经是少校军衔。
那人目光如炬，先是上下打量了一遍陆原，才从椅子上起身，伸出手，“帝国情报处，斯图。”
陆原瞥了眼他的手，直直坐在了他身前的椅子上，将烟放在桌面上，抬头望向他，眼睛眯成一条缝。
斯图并不羞恼，神色自如地收回手，一同坐下。
他的眼神飘向不远处挂在墙面上的圆钟，手伸向身前的纸和笔。
“陆原先生，请您配合我们的调查，我们会尽量缩短询问时间，在半小时内完成。”
陆原不置可否，摊了摊手，示意他继续说。
“有人举报您的丈夫裴青云有叛国行为，您是否有相关线索？”
“前。”陆原眉毛一挑，“前夫。”
斯图顿住，“好的，您的前夫。”
陆原不自觉地回想起几天前在民政厅的经历，笑出声来，“你们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有人举报？”
“陆原先生，现在是我在审讯，请您回答我的问题。”
“我没有线索，他一生正直，如今还死在了战场上。”
“可是……有人拦截到了他与星盗集团的通讯记录，他真如你所说的那样正直吗？”
“哦？是你们帝国情报处拦截到的？你们在监听他的通话？”
他的话音刚落，就看见斯图将手中的记录板重重拍在桌上，抿着唇，耳边气得通红。
“现在，请您回答我的问题！”
“哦，我不曾发现他们有来往，只知道在去年、大前年，裴青云都曾为帝国截获百余名星盗。”
斯图的手握拳，抬眸望向陆原那毫无波澜的双眼，无可奈何，又将手松开，低头看向记录板上的问题。
“裴青云在奥瑞利亚第三区的房产中有个保险箱，密码是什么？”
陆原愣住，眼神上瞟，似乎在回忆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个箱子。
斯图用余光瞄向时钟，三分十五秒，终于他开口，声音略哑，“密码是3870807。”
斯图点头，记录在纸上，“那附带的语音识别码是？”
陆原躺倒在椅子上，仰头，将烟又衔在唇上，又是十数秒的沉默，他含糊道：“录入的声线是我，语音是：新婚快乐，裴青云。”
斯图拿着笔的手稍稍停顿，紧接着便又听了陆原的声音，他就像是彻底失去了耐心，神色冷淡。
“这个保险箱里装的是我们的结婚戒指，你无须记录。”他说：“你还有问题吗，我晚上还有一趟跃迁旅行。”
“最后一个问题，陆原先生，你为何提出离职，是因为心虚吗？”
是的，他前几日刚向军部提交离职申请，没想到情报处现在就知道了。
几声笑从陆原的胸膛发出，“需要我将帝星中心医院的精神疾病检验报告呈上吗？”
空气中一片寂静弥漫。
“有打火机吗？”陆原问。
“情报处内禁烟。”
“哦。”
斯图的记录板上写了几行字，又被划掉，他叹息，“陆原先生请回吧，我让艾克送你。”
他按下桌下的红色按钮，铁门重新开启，艾克守在门外。
在陆原踏出三号审讯室之前，身后斯图道：“陆原先生，退休愉快。”
他的语气并不真诚。
此时，陆原站在跃迁站的门口排队，手边空无一物，漫无目的地追溯在奥瑞利亚这充实且有趣的几日。
他看着旅客们一个接着一个钻进密闭的舱体，他躺进去，身下是柔软的被褥。
他仰头望见纯白的天花板，再盯着那金属制成的舱门缓缓落下，将光明彻底吞噬，他的右手不住颤抖，他闭上眼，让自己忽视眼前的黑暗。
头侧，一道声音传入他的耳畔：
“陆原先生您好，欢迎乘坐F3201次星际航班，航班将于十五分钟后启程，目的地为塞壬星，祝您旅行愉快。”
旅行开始，这也是他的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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