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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爱不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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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儿神还在跟土地公絮絮叨叨抱怨薛煜闯的祸,压根没注意到薛煜脸色煞白,整个人像被抽走了力气。
直到见他一动不动,兔儿神才慌了,连忙上前抓住他的胳膊左右摇晃,声音都急了:“怎么了小煜儿?跟丢了魂似的!”
“哎呀我乱说的行不行?你俩没啥!真要想谈,轰轰烈烈谈就是了,我不告状还不行吗?”
“不对。”
薛煜突然开口,声音发哑,像是在反驳,又像是在跟自己较劲,“我是神仙,他是凡人……就算真在一起了,没几天他就没了怎么办?”
“我已经没脸再跟阎王斗智斗勇了。”
他不等两人接话,又一股脑把疑问倒了出来,语气里满是自责:“还有他原本的姻缘!要是被我破坏了……”
眼看着他越陷越深,兔儿神满腹狐疑:“你,你这是做什么?”
土地公见状,轻轻把薛煜往怀里带了带,声音温和却带着点提醒:“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他本来早该在后山那次意外里结束阳寿,哪来的后续姻缘,又谈何结婚生子?是你替他续了命,他现在的命、现在的运,全都是你给的。”
“所以他的姻缘,自然也该是你给的。”
辩来辩去,绕来绕去总也离不开“人仙殊途”这四个字。
薛煜这边才算被安抚住些,兔儿神却还揣着满肚子糊涂,忽然冒出句灵魂拷问。
“你们俩连在一起都没在一起呢,你倒先把他死后的事都盘算了,要不说你贴心呢。”
“到现在都没说,他到底是不是真心喜欢你。”
“怎么可能不喜欢我,他说过的。”薛煜嗓门先亮了亮,又忽然想起那天的告白场景。
话是说了,可怎么听都带着点别扭的硬气,尾音不自觉软了半截,却还是梗着脖子笃定,“而且……而且我这么好,他没道理不喜欢我。”
“他肯定是太喜欢我了,所以因爱生恨,逃避我。”
“……因爱生恨?”兔儿神又追着问:“那你呢?你喜不喜欢他?”
这话倒把薛煜问得一噎。
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合着自己前前后后纠结了那么多,连自己的心意都没摸透。
手指无意识绞在一起,支支吾吾半天,才憋出句没头没尾的话:“应、应该是喜欢的吧……他长得是真好看,比你好看多了。”
兔儿神的脸色瞬间沉得能滴出水来,“我好心帮你捋思路,你攻击我是什么意思。”
“再说了,你手上那红线多邪门,另一端就算拴条蚯蚓,它都能凑过来晃两下装示爱,何况是个人?”
他越说越觉得薛煜是遭人蛊惑。
“人家逗你玩的你还当真,在这里爱爱爱爱得不行,什么生恨都来了,我看你也是脑子被红线裹住裹蠢了!”
“你话不要太难听,我这么好的人,就算没有红线,路边蹦跶的蚂蚱看见我都得喜欢我。”
薛煜立刻瞪圆了眼反驳,又觉得这比喻不够气人,补了句,“你那蚯蚓的例子才难听呢,一点都不好!”
这两人凑到一块儿,三句话不到准能吵起来,眼看着音量又要往上飙,一旁的土地公赶紧伸出手,一手按住一个人的后脑勺,慢悠悠抛出个主意:“小煜儿,听老朽说。”
“你就去找那凡人,把话都跟他坦白了。他要是真心喜欢你,愿意跟你过日子,你就算悄悄瞒着地界天庭,陪他走完这剩下的时光,也没什么不可。”
“他要是没这个心,你就趁这机会让他断了念想,再琢磨琢磨怎么顺理成章让他厌弃你,把这红线彻底扯断,不也干净?”
他顿了顿,又温声问:“这么办,你看可好?”
眼下确实没比这更妥当的法子了。
薛煜轻轻点了点头,可眉头又很快蹙起来,声音放得轻轻的,带着点没底的慌:“可是……神仙和人在一起,要是被发现了,是不是要被关起来啊?”
“我、我该不会是第一个敢跟凡人好的神仙吧?”
知道天界所有实情的某人笑出了声:“哪来那么好的事,还第一个?第八十个还差不多。”
他话音刚落,土地公一道眼神扫过来,兔儿神立刻像被掐住了嗓子,瞬间噤了声。
老神仙这才慢悠悠开口,声音慈祥的满是体贴:“不怕的。当神仙的尚且懂得怜爱凡人,那玉帝又怎会不疼惜你这小神仙?”
“凡事啊,总得亲自试一试,才知道答案是什么。”
一句句安慰的话落进耳朵里,薛煜只觉得心里那点慌劲儿渐渐散了,连带着底气都足了不少:“好,您这么说,我这翅膀是越来越硬了。”
土地公笑呵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眼底藏着点狡黠,慢悠悠补了句:“可别这么说,老朽方才可没说过这些话。”
话音刚落,薛煜忽然觉得身子像被一股软风裹住,猛地一拉,眼睛都睁不开了。
不过眨眼的功夫,周遭的触感就变了。
鼻尖绕着草木的清香,眼前多了几栋气派的大房子,脚下还踩着软软的泥土,他竟被送到了一丛灌木丛里。
“哎!你们俩在这儿鬼鬼祟祟蹲半天,干什么呢?”
突然一道陌生的中年男声砸过来,薛煜胳膊还被什么东西轻轻戳了一下。
他顺着感觉转头,就见个穿保安制服的大叔,手里捏着根细树枝,正警惕地打量他:“穿得跟拍古装戏似的,从哪儿溜进来的?”
直到这时候,薛煜才后知后觉瞥见旁边,兔儿神竟也被一起送过来了,正皱着眉扒拉头上的草叶。
而抬眼望过去,这布局,似乎就是叶时漾的别墅附近。
薛煜眼疾手快,赶在兔儿神发作之前攥住他的手腕,拽着人就跨出了灌木丛,笑得心虚:“我们是剧组的,正准备去导演家对对剧本呢!不耽误您了,我们先走哈!”
说罢,他拽着人就往远处溜,脚步快得像踩了风,三两下就把保安甩没了影。
凭着之前模糊的记忆兜兜转转,总算找着了叶时漾家的门。
他先勒令兔儿神换了身寻常衣服,才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摁响了门铃。
“叮咚——叮咚——”
门铃响了一遍又一遍,门内却始终没半点动静。
薛煜那点耐心渐渐磨没了,心里的委屈也冒了头,明明是他放低姿态来求和,叶时漾倒好,居然敢给他吃闭门羹!
他攥紧拳头,狠狠往门上踹了一脚。
听见兔儿神在旁边补了句“屋里好像没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又重重补了两脚,咬牙道:“我今天非要见到他不可,敢故意躲着我,我要他好看!”
兔儿神挑眉:“你刚才不还说,他已经够好看了吗?”
本就心烦意乱,偏有人上赶着戳他不痛快。薛煜双手环胸:“关你什么事,我现在不想看见你,你回去!”
“不行。”他理直气壮,“我得盯着你,等你把这场闹剧收尾,再把你绑回天上去。”
“都怪你磨磨蹭蹭拖到现在,实话你是一字不听,安慰的话你全信,都拖成基佬了还不知道着急……”
两人四目相对,谁也没留意到,门上方角落的监控摄像头正缓缓转过来,像只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把两人的模样收了进去,完完整整地呈现在叶时漾的手机屏幕上。
门铃响个不停,屋内的人工智能终于“迫不得已”打来了电话。
叶时漾点开监控系统,看见薛煜时倒没什么意外,只是目光扫到他旁边那个斗嘴的身影,眉头轻轻蹙了下。
上次是谢必安,这次又是谁?
叶时漾脸上掠过一丝带了戾气的笑,两条长腿从沙发上一迈,随手将指间半燃的烟按进水杯里,“滋啦”一声灭了火星。
他没再碰烟,反而拿起旁边几瓶未开封的酒,指尖勾着酒瓶标签转了圈。
楼上刚忙完工作的叶欲舟一下来,就看见弟弟抱着酒的模样,脸色“噔”地沉了下去,语气瞬间凌厉三分。
“你才回来几个小时就想着借酒消愁?还为了那……”
话到嘴边顿了顿,还是没改口,“为了那娘炮糟践自己身体,像什么话!”
叶时漾另一只手在手机上飞快点着,像是在发消息,头也没抬,却忽然低低笑了一声。
他盯着屏幕里的监控画面,声音冷得没什么温度:“他不是娘炮,哥哥别这么说他。”
况且,他喝酒从来不是为了消愁。
叶时漾在茶几上一堆车钥匙里随便挑了一把攥在手里,临走前还特地折返卧室,把身上的真丝睡衣换成了简单的T恤牛仔裤。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是在生气,还是藏着别的兴奋劲儿。
可在叶欲舟眼里,或许两者都有,毕竟弟弟的脑回路从来就没按常理走过,出于担心,还是忍不住多叮嘱了句:“早点回来,我给你打电话记得接。”
叶时漾没应声,开车往别墅反方向走了。
而另一边,薛煜正拽着兔儿神往出租车里塞。
事情的转折就发生在刚才,别墅的门突然“咔嗒”开了,可站在门口的,根本不是叶时漾,而是个跟薛煜身量差不多的机器人。
那机器人的机械音软乎乎的,还带着点调皮劲儿,胸前的电子屏上一会儿蹦出个鬼脸,一会儿滚出个“穷”字,一字一顿道:
“不好意思哦~这里上一任雇主已经搬走啦!他太穷啦,穷鬼住不起我的大房子,所以我把他赶走咯!”
薛煜当场懵在原地,兔儿神也住了嘴,眉头拧成个疙瘩,听着机器人反反复复念叨“我把他打了一顿才赶走的”。
终于往后退了半步,声音压得低了些:“有点邪门……我在它身上感受不到半点阳寿。”
“此乃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