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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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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峥把U盘插进电脑时,窗外的雨还没停。
监控画面带着码头特有的颗粒感,凌晨三点的仓库像头蛰伏的巨兽,阴影里窜出几个模糊的身影。其中一个穿着黑风衣,身形挺拔,抬手看表的动作被夜视镜头捕捉到——那块铂金表壳的表,陆峥在卷宗里见过,是黑老大儿子赵天野的私人物品。
更刺眼的是,画面末尾,赵天野对着身边的手下说了句什么,手下递给他一个东西。虽然没声音,但陆峥认出那是个小小的绒布盒子,和当年妹妹床头柜上失踪的那个一模一样——里面装着她攒了半年零花钱买的、准备送给沈惊寒的生日礼物。
“操。”陆峥一拳砸在桌上,指节撞得生疼。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沈惊寒”三个字,后面跟着个嘲讽的笑脸表情。他盯着那名字看了三秒,划开接听键。
“陆警官看完了?”沈惊寒的声音带着点电流音,背景里隐约有汽车引擎声,“是不是比你局里那些‘机密文件’有用?”
“你早拿到了?”陆峥压着嗓子问。
“不然怎么请你吃那顿牛排。”沈惊寒轻笑,“第一份‘见面礼’还满意?接下来,该你睁只眼闭只眼了。明晚八点,城西废弃工厂,赵天野要跟人交易批‘新货’。”
陆峥皱眉:“我不会让你私刑。”
“放心,”沈惊寒的声音沉了沉,“我只拿回属于我的东西。至于赵天野……总得留着给陆警官你亲手铐起来,不是吗?”
电话挂断得突然,忙音像根针,扎得陆峥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点开沈惊寒的号码,想拉黑,指尖悬在屏幕上,却想起餐厅里那枚烫人的硬币。
第二天上班,队里接到线报,城西工厂有可疑交易。队长拍着他的肩:“陆峥,你对那边熟,带队去看看。”
陆峥的手指在记事本上顿了顿,写下“八点”两个字。
傍晚七点五十,陆峥带着队员埋伏在工厂外围的草丛里。秋虫叫得烦人,他摸了摸口袋,那枚硬币还在,硌得手心发麻。远处传来汽车引擎声,两道车灯刺破黑暗,停在工厂门口。
赵天野从车上下来,穿着件黑色皮夹克,手里把玩着个打火机,正是陆峥在码头仓库捡到的那只——刻着“寒”字的那只。
“沈惊寒呢?让他滚出来!”赵天野扯着嗓子喊,声音里带着酒气,“拿了老子的货,还想跑?”
草丛里的陆峥心跳漏了一拍。沈惊寒要交易的,竟然是赵天野的货?
就在这时,工厂二楼的窗户突然亮起灯。沈惊寒站在窗沿边,黑风衣被风掀起,手里拎着个黑色布袋,扬了扬:“想要?自己上来拿。”
赵天野骂了句脏话,带着两个手下冲进工厂。
陆峥给队员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原地待命,自己则绕到工厂后门。他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是想抓沈惊寒,还是想……帮他?
后门没锁,虚掩着。陆峥推开门,听见二楼传来打斗声,夹杂着沈惊寒的低笑和赵天野的怒吼。他攥紧腰间的枪,一步步踏上吱呀作响的楼梯。
二楼仓库里,沈惊寒正一脚踹在一个手下的肚子上,那人闷哼着倒下。他手里的布袋被扯开,滚出几包白色粉末——是毒品。赵天野举着根钢管,红着眼扑过来:“沈惊寒,你爸当年就是个叛徒,你跟他一样贱!”
沈惊寒的动作猛地顿住,眼底瞬间腾起戾气。他没躲,硬生生挨了一钢管,后背发出沉闷的响声,却反手抓住赵天野的手腕,狠狠一拧。“咔嚓”一声脆响,伴随着赵天野的惨叫,钢管掉在地上。
“我爸是不是叛徒,你爸最清楚。”沈惊寒的声音冷得像冰,“当年他吞了货,嫁祸给我爸,这笔账,我今天替他还。”
他抬手,一拳砸在赵天野的脸上。血瞬间涌了出来,赵天野像条死狗一样倒在地上。
沈惊寒喘着气,转身要捡地上的布袋,却对上陆峥的视线。
四目相对,空气像凝固了。
“陆警官来得正好。”沈惊寒笑了笑,嘴角破了,渗出血丝,“帮我个忙,把这位‘贵客’带回局里?”
陆峥盯着他后背渗出来的血迹,那片深色在黑风衣上蔓延,像朵绽开的墨花。“你受伤了。”
“小伤。”沈惊寒不在意地摆摆手,弯腰捡起那只刻着“寒”字的打火机,塞进赵天野的口袋,“证据确凿,陆警官可以立功了。”
陆峥没动,只是看着他:“你要的到底是什么?”
沈惊寒的动作顿了顿,从怀里摸出个东西,扔过来。陆峥伸手接住,是张皱巴巴的糖纸,草莓味的,和他那天在餐厅收到的那颗一模一样。
“这是你妹掉在天台的。”沈惊寒的声音低了下去,“她口袋里还有张纸条,写着‘寒哥,证据在我枕头下’。”
陆峥捏着那张糖纸,指尖发颤。他想起妹妹的枕头下,确实有个上锁的铁盒,他一直没打开过。
“我帮你拿到了。”沈惊寒看着他,眼底有某种陆峥看不懂的情绪,“但不是现在。”他顿了顿,扯了扯嘴角,“这是第二份‘见面礼’,陆警官,游戏才刚开始。”
这时,楼下传来队员的喊声:“陆队,听到动静了!”
沈惊寒拍了拍他的肩,力道很轻:“抓你的人吧,别让人看出破绽。”说完,转身从仓库后面的破窗跳了出去,黑风衣一闪,消失在夜色里。
陆峥看着那扇破窗,手里的糖纸被捏得不成样子。他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倒在地上的赵天野,掏出手铐,“咔嚓”一声锁上。
“赵天野,你涉嫌非法持有毒品、故意伤害,跟我走一趟。”
押着赵天野下楼时,队员指着地上的毒品:“陆队,这下发大财了!”
陆峥没说话,只是摸了摸口袋里的硬币。那温度,似乎比刚才更烫了。
回到警局,审讯室的灯亮了一夜。赵天野嘴硬得很,只承认毒品是自己的,对沈惊寒和陆瑶的事绝口不提。
凌晨五点,陆峥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警局。天刚蒙蒙亮,巷口的早餐摊冒着热气。他买了碗豆浆,刚要喝,就看见对面的公交站牌下站着个人。
沈惊寒背对着他,穿着件干净的白衬衫,后背的血迹透过布料渗出来,红得刺眼。他手里拿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几包草莓糖。
像是察觉到他的目光,沈惊寒转过身,笑了笑:“陆警官,要不要吃颗糖?你妹说,甜的能压惊。”
陆峥看着他,突然想起十年前那个雪夜。少年沈惊寒也是这样,把揣在怀里捂热的草莓糖塞给他,自己的手冻得通红。
“你到底想怎么样?”陆峥走过去,声音哑得厉害。
沈惊寒把糖塞到他手里,指尖不经意地擦过他的手心。“我说了,玩游戏。”他凑近,压低声音,“下一个目标,是当年给你妹做假病历的医生。我知道他在哪,你……来不来?”
东方泛起鱼肚白,晨光落在沈惊寒的脸上,给他眼底的戾气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陆峥捏着那包草莓糖,糖纸的棱角硌得手心生疼,却奇异地压下了心里的燥。
他抬起头,迎上沈惊寒的目光,一字一顿地说:
“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