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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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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澄,”你听见周锦行喊你名字,仿佛字字泣血,“你真的很会用爱来害人。”
他果然知道怎样能伤你最深,你的种种不忍心只换来他的处处不留情,你积攒了两年的愤怒和卑贱了两年的自尊,终于让你以牙还牙破口而出:
“没错!我就是和你认定的那个人做了龌龊不堪的事!你满意了吗?!”
【你出门摔门一气呵成】,却看见周锦行淡定坐在车里,这简直令你发疯。
“啊——!!!”你尖叫起来,你一脚狠踹车门,你又委屈又愤怒地大喊:“我没有我没有!!我说了多少遍我没有!!”
你喉咙喊破了音,你抬手砸缓缓升起关闭的车窗。
嘭!
嘭!
嘭!
你把你的心狠狠掏出来砸给周锦行看,而周锦行面无表情看着你,他用他的毫无波澜显示对你的高高在上和毫不在意。
“既然你要怀疑那当初你就不应该要我啊!!你和他们一样骗我!!利用我!!然后用完了就想办法扔掉!!我很贱是吗!!我很贱是吗!!”
你喉咙喊破了音,你内脏喊得要烂掉,你一脚又一脚踹车门,你发了疯,但车里的周锦行仍不为所动,他从头到尾镇定自若看你,他用这种姿态告诉你,你就是蠢,你就是贱,你程澄离开周锦行就根本活不下去。
来吧,他等着你求他,他等着你拉开车门承认你的全部错误,你就是错的,你做什么都是错,你连呼吸都是错,他肯要你已是你千载难逢的好运,你为什么不识好歹还要反咬一口?!你就是这样蠢吗?!
“啊!!”你爆发最后的力量砸车窗,胸腔的剧痛撕咬你,你缓缓蹲下。
为什么,为什么到这种时候,你还是说不出一句诅咒他的话,你喊不出让他去死,你喊不出任何能伤害他的话,只要对方对你有过一点好,你就会全部牢记,你只记得对方的好而不顾对方也对你很坏。
周锦行对你好过。
你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你后悔了,你后悔不该对周锦行大喊大叫,周锦行对你好过不是吗。
只要他现在下车来看你,你就会保证继续爱他。
他不下车也可以,等你胸口没那么痛之后,你会站起来,你会打开车门,你会和周锦行道歉。对不起,是我烂、是我错、我求你原谅我……
你会变好。你会变好。你会变好。
你浑身发抖地蹲在地上默念这句咒语,眼看着车轮转动周锦行离开了你。
你抱着脑袋,你看见记忆中大片的血。
我会变好,我会变好,我会变好……
你不敢问,可是为什么,你们为什么不肯等我变好就要走了呢。
你要追,你会乖,你保证要变好,你保证会做到让所有人都满意,不要丢下我。
你很坚强,你没有哭,你有自己站起来,你冲向那早已消失的车影,你听见刹车,你听见破口大骂,你不知道你在哪里,你有乖,你明明没有到处乱跑,你怎么会走丢了呢?
你还要继续追,你浑身虚浮地继续追,一只手从身后拉住你,把你带离你失轨的航道,等你回过神来,你又回到路边,一辆白色小电驴拦在你身前,你在一个人的臂弯之中。
“要去我店里喝杯热的缓缓吗?”这个人松开你,似乎在对你说话。
你转身就走,这个人又拉住你,他感到了你的滚烫,你正在发烧,“我送你去医院吧。”
你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事实上你自动隔离了周围正在发生的一切,你不太能分辨是否有人对你说话,连输液的针头扎进你手你都不太有感觉。
你说你想回家。
你看着床头你根本认不出是谁的脸,你说你想回家。
你听不清对方说了什么,你问你要怎样做才能回家。
“……抱抱我好么……我求你抱抱我……我要回家……”
于是你得到一个拥抱,拥抱是你最小单位的家,你可以在每一个拥抱之中找到周锦行。
你根本不需要也不想要知道对方是谁,你抱着眼前这具你企图从中找到周锦行的身体,你很想问问周锦行,问他是否认为这是背叛。
他知道你没有朋友,他知道你无处可去,你根本一无所有,你有的只是此时此刻这具你习惯利用的身体。他没有逼迫你做什么,他只不过和过往的其他许多人一样,让你除了攀附对方之外没有选择。
你会回去。你会带着一身腥臊回去。你会笑着让他把你再卖掉,就像他将你从阿畅手里买来。
你吻着眼前陌生的脸,既然他们可以为你做买卖,你为什么不能给自己挑个新主人呢?
你一边吻对方,一边恶作剧喊周锦行名字,你从不失手。
对方果然有了反应,却只当你发烧认错,看似礼貌地离开你的拥吻,你却会意地听见卫生间传来淋浴的声音,你藏在被子里笑,他会在淋浴的时候想着你这具雌雄莫辨的身体吗?
你听着哗啦的水声,你身上仍穿着周锦行给你的衣服,你抓着衣服的袖子睡着了。
给你这晚床铺的人最后没有碰你,你昏睡到第二天下午,你不希望自己醒来,醒来你就要面对周锦行把你从他生活切割舍弃的现实。
但你的求生意志顽强,多年形成的自我保护机制让你很快做好决定:你也要把周锦行从你的生命切割。你切割周锦行就像切割此前对你好过的人们,周锦行在你生命逗留的时间长不算长,你切掉这两年,你竟然没有什么感觉。
你走向房门,开门时你看见门后贴着一张便利贴。
“给程澄:我是牧白,桌面的备用手机留给你,我房间里的东西也随便用。厨房锅里有粥,有事随时打我电话,记得吃药^ ^”
^ ^像狗狗的两只耳朵尖尖。你找到手机,手机旁还放着保温杯和你的药,你用牧白留下的温度恰好的水送服了药。
你清洗你喝过的保温杯,你也把你躺过的枕套床单和被罩放进洗衣机。你脱下周锦行的衣服,你从牧白的衣柜里翻出牧白衣服,你迫切想要了解牧白这个人,好让你能暂时在这里住下去。
你用牧白手机下单的基本生活用品到了,你洗好澡,里外清理干净自己,你穿上牧白衣服,就像给自己套上新的主人绳圈,你拨出了牧白号码,却在电话接通瞬间大脑一片空白。
“是程澄吗?我是牧白。”牧白听见了你的深呼吸。
“你有什么喜欢的菜吗?我做菜很拿手。”你听见你用矫揉造作又僵硬嘶哑的声音说,“我可以做饭,我想给你做顿饭,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好啊,”你听见了牧白的犹豫,牧白说,“等你身体恢复后再请我吃顿饭吧,现在好些了吗?有退烧吗?”
他的每一句话,在你听来都像是赶你走,你握着手机紧张起来,“你真的没有什么想吃的吗?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做,我厨艺很好、很好……”
“程澄……”牧白喊你名字,像准备宣判你的死刑,“你好好休息,想住多久就多久,好吗?”
“……那你需要我用什么跟你换吗?”你只会这样说。
牧白笑了,“用你的身体健康?你有什么想吃吗?我下班带回去。”
“唔……”你想了好久,从来只有你问对方喜欢什么想要什么,没人这样问过你,你说,“我没有想吃的,你想吃什么,我跟着你好吗?”
“不可以,这样委屈你,你点一个菜我点一个菜?”牧白让你慢慢想,比如说,你喜欢吃的父母做的菜。
你想起了厨房有粥,你问牧白,“家里有葱和鸡蛋吗?我想做一碗鸡蛋粥。”
“家里没葱,但我等会可以带回去,等我回家?”
你捏了捏膝盖上的裤子,你说,“好。”
你不问牧白还有多久回家,你习惯等待,你也擅长等待。你双手拢在膝盖上,坐在房间里牧白昨晚睡的沙发,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下,你渐渐消失在黑暗中。
恍惚你似乎听见狗叫,你听见大门开锁的声音,你连鞋也忘穿地扑向大门,你看见一只手啪嗒打开客厅灯——你看见门口站着脸色铁青的周锦行——
——你失控地尖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