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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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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澄,”你听见周锦行喊你名字,你听见他字字泣血说,“你真的很会用爱来害人。”
他的话像一把刀插进你胸口,你【推开车门】。
他从背后猛拽你衣领,你被勒得咳嗽起来。
你们的僵持给了你短暂的道别机会,你可以不委屈自己也照顾对方地真心实意说些话,也可以以牙还牙将他捅你的刀再扎回去。
后者是你十分熟悉的相处模式,而前者需要你足够的勇气袒露脆弱和表达真诚。
尽管你和周锦行已相处两年,你太习惯有意无意以为对方着想的名义,回避着建立信任所需的示弱和坦诚。
你受够了。
也许是高烧让你烧昏头脑也让你突破坦白自己的羞耻,你不要你们的关系在最终结束时还是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你决定【将自己剖开对他说些真话】。
你回到车里,你一看到他那双眼睛,便立即想到这双眼睛饱含爱意看你的无数时刻。
你本来有很多话想说,你也有很多怨怼和憎厌,也有很多爱意和惨痛,你多想一句不留一声不吭转身潇洒离去,可是你做不到,你害怕承认你为什么做不到是因为你爱他。
坦诚说出这句爱,说出你对他的需求,说出你对他的渴求,说出你对他的需求和渴求背后的惶恐和不安,说出你想要被爱,说出你害怕被爱,比你说出一千句一万句谎言还难。
你布满红痕的双手伸向他,将他拥进你怀中,一如最初,最初是你先向他伸手,怎么现在似乎就舍得不要了呢。
你一遍又一遍吻他,是你先吻遍他全身的伤痛处,他才习得如何温柔回吻,你弄痛了他吗?他在哪里又弄痛了你?这些难道不全是你先开始的吗?
你抱着他埋在你胸口的头颅,你脸上滴落许多温热的液体。
你想起许多个缱绻温柔的夜晚,在外那样意气风发一个人,却愿意和你蜗居两室一厅,在每个相拥时刻对你患得患失。
你曾告诉他你的全部过去,在你觉得适合调情的时机,你不吝将自己作为素材来激发对方的怜悯心和占有欲,你熟练地骗过那么多次他,你当然也很容易把自己一起骗过去。
你哭过那么多次,可此时此刻你却无法理解你的眼泪,你像以往每一次一样将你的眼泪隔绝,这样你就会什么都感受不到,只要你感受不到,那么你就能最大限度无视你感受到的爱给你带来的痛。
但此时此刻周锦行的吼声穿透了你。
他抱着你爆发地嘶吼,终于震碎你为他设下的重重心防。
你心脏因他吼声猛烈颤抖了一下,可能因为怕,也可能因为爱。
你不由自主往后缩,他紧紧箍住你不准你逃走。
你只能坐在他面前,被迫面对你从来视而不见的什么,你好像整个撕开,毫无保留无法思考地全部展露向他。
你想藏起来、你好想藏起来……拜托……不要……不要让我承认我爱你……
你听见你结结巴巴地说:“对不起、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我只会用阿畅教会我的方式来对待你……你不是、你以前不是很喜欢的吗?现在不可以继续喜欢了吗?”
你对你前所未有的笨拙感到厌弃,你从前可是巧舌如簧的好用品啊,你说:“我可以为你去挣钱,我希望你爱我,我希望很多人爱我……我希望所有人爱我。”
说着说着,你竟然感觉不到任何感觉,你好像被剥夺知觉丢进真空,什么都感受不到、你什么都感受不到……
可是你不受控制牙齿咬舌头继续说:“我以前好希望你像阿畅一样爱我……我好希望你像阿畅一样爱我……但我现在好久不希望了,我不希望你像阿畅那样爱我了……你懂吗?你想要什么?我现在可以全都给你……”
说着说着,你发狂地叫起来,你觉得你的叫声十分刺耳,可是你无法停止你的嚎叫,你抓挠自己布满红痕的手臂,你痛恨自己被迫向他坦白剖开——你害怕暴露自己……这种害怕比他让你去死更可怕一千一万倍……
“我会学习适应的……”你一边尖叫,一边在尖叫的间隙恢复理智,可是阿畅不准你太快清醒,他又把你抓回丢进残忍,在你剖割洗净的衷肠之中一遍遍说爱你,“……阿锦……救我……”连你发出的求救都会变成对方乐趣。
你呼吸急促,肌肉痉挛,而你的身体却奇异兴奋,你濒死般抱紧周锦行。
“……我们、我和你的家……”对向车道白灯刺眼照来,尖叫的喇叭,如果你现在就要立刻死掉你说:“……阿锦……谢谢你……给我家……”
你咬破了舌头,鲜血滴在你身上,阿畅教会你,这会让你更显白皙诱人。如果周锦行要对你做什么,你绝不会怪他,周锦行对你有时也和阿畅一样温柔。
也许你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好好骗下去,骗到你不能再骗,就像现在。
“可是我爱你呀……我真好爱你啊……周锦行。”
你感到你幸福到可以立刻死去。
如果死在这一刻,你真的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你什么都有,你有爱人周锦行,你有狗狗阿庞,你有家,你有每天烹饪一日三餐的机会,你有一张可以安睡的床,你有无需担忧的昨日和明天,你有幸福到可以令你落泪的每时每刻和每分每秒,你会在厨房为周锦行做饭,你会在餐桌等待周锦行回家,你们相拥入眠,你夜夜是好梦。
你激动昏倒在周锦行身上。
你想你之所以会昏倒大概是因为你太怕周锦行一票否决你的全部幸福,你选择不要听,你害怕听见他的答案。
后来周锦行带你去了医院,你的高烧在他的看护下退去,你也得知一直困扰你的过敏更多源于你的心理问题。
你看着守在床边的周锦行,你的手抚过他冒起的胡茬和青黑的眼圈,在微明的曙光之中看着这张你爱着的脸,你爱他什么呢,你似乎懂得但仍旧不敢说,所以选择性遗忘,根本是他害你过敏和高烧。
你是主动那个,你主动递出酒杯,主动建立关系,主动献出爱意,你懂得在博弈中主动会让你掉价,你说谁叫你情不自已,以此掩盖你别无选择。
你吻了他。你撑在床边只能吻他。
这不是一个宜人的吻,一个有着累积多时的病气,一个有着宿夜未解的疲倦,你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更要害怕。
你不敢张嘴,你闭着眼,像初次接吻的青涩情人。
“睁眼……看我,看着我。”
你不敢看,你不要看,你不要看见他是如何看着眼前这样一个你。
“程澄——看我。”
听到他命令你不会呼吸了,你紧张到攥紧他的肩膀,他伸手绞扣你手腕,你极细微地抖了一下。
他立刻停止吻你,你也立刻惶恐睁开眼睛,脑中重演你所有曾经习得的应对方式。
你正要垂下眼睛开口道歉,他从不为任何人低垂的头颅竟跟着你的视线一起垂落,保证你的眼中时刻有他。
“程澄,你只能为我去死。”
好的,你明白了——这不是爱,这只是占有。但这是爱……这一定只能是爱,不管是不是占有。这只能一定是爱。只能是爱。只能是爱。只能是爱——
爱、爱、爱!
“好啊,我随时都可以去死。”
周锦行从不对你说谎,你去死的时候他双手一定令你感到温暖,这就够了,好够了,你总是这样的,只要有一点甜头就可以天真骗自己是爱,从而忘记对方千万倍对你的痛,若非如此你早就活不下去。
活下去、活下去、在周锦行为你量身打造的囚笼里,活下去不是理所当然的事。
“我很怕。”你埋在周锦行的胸膛说:“不要让我太痛好吗?”
“嗯,你会很幸福的。”周锦行答应你。
在周锦行的控制中,你没有长很快,你也没有长很大,你不够独立,也不太自立,你的天地就是周锦行给你的家,你的人生就是和周锦行的一日三餐,你们会有许多波折和误会,他的猜忌令你遍体鳞伤但你仍忍受,因为这就是你所能选到的最好幸福。
是的,你想要的幸福其实很小,有人爱你,有人陪伴你,而陪伴你的人,是你爱着且无比需要着的周锦行,哪怕这是个自欺欺人的谎言。
为此你会愿意活到幸福结束那天。
【恭喜你:解锁了一个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