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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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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情绪危机将准备回店的牧白留在你身边。
他帮失能的你穿好衣服,抱你放在餐桌的椅子上,外卖的晚餐和甜点已经摆好。
牧白点了四菜一汤,企图勾起你的食欲,但你从包装认出是周锦行带你去过的一家酒楼。
你的眼神落在那个你见过许多次的精致小盒,纯白雅致的包装盒上有一颗烫金草莓。你用眼神告诉牧白,你只想吃这个。
牧白递盒子给你,同时递给你的还有一碗刚盛出来的椰子鸡。
“你是要我喝完汤后才能吃它吗?”你弹了一下盒子。
你很熟悉这种你实则毫无选择的交易模式,想要得到什么,你就必须先付出什么。
你充满敌意地看向牧白,身体后仰在椅背。你不打算吃了。
“不是,你可以吃它,我也想你喝汤,但我没有强迫你的意思。”
是错觉吗,牧白的声音由男孩像个男人了。
你拆开白色盒子,一块方形的奶油草莓蛋糕。你盯着竖立在奶油正中的一颗完美草莓,忍不住勾起嘴角。你想起了一些令你发笑的记忆。
“你喜欢吗?”牧白注意到了你的微笑,并一定错误理解了你的笑容。
“嗯,我喜欢。”你说了会牧白会喜欢的话。
“它让我想起了一些有趣的事。”或许你就是想捉弄一下牧白。
“什么事?”牧白自然问你。
你抬头,细长的丹凤眼尾勾起人人都认为你媚的笑:“伸手过来。”
牧白学会犹豫但仍信任地把手给你,你捧起他手臂,在他手腕血管密集的地方,恶作剧地用力嘬吻。
“我回送你一颗草莓。”
他手腕上留下你一枚红痕,你对着红痕咯咯笑起来。
出乎意料他掏出手机给这枚吻痕拍照,快门声竟令你心惊肉跳。你想到多米的相册。当然你不会痴心妄想和他有一本新相册。
切换几个角度后他放下手机,令你反应不过来地突然说:“你还没有说那件事是什么。”
他还未远离你的手,忽然捉住你往后躲逃的下巴,让你不得不和他对视。
你笑而不语,乖巧将下巴轻轻垫在他手上,仿佛你的整颗人头都是他的玩具。
“我想了解你。”他指尖滑过你颈,这听起来可不像毫无威胁的了解。
“你想要哪种了解?”你游刃有余地避重就轻。
你低头很乖,讨巧地舔了他手心一口,多米也会这样舔他吗?
你抬头故作无知与无辜地看他:“我怕有些了解会让小朋友受不了。”
“程澄,不要转移话题。”
你惊异于他不再放你逃走。
“那就喂我吃那颗草莓吧。”
你张开嘴巴,搅烂那颗送进你嘴里的草莓,这颗草莓如同曾经被搅烂的你。
“就像这样,”你说,“我习惯像这颗草莓一样被吃掉。”
你说得若无其事,暗中观察你所激起的牧白反应,这还不是你经历过的残酷之最。
“牧白,我也经历过正常,我知道什么是正常,请你不要再企图改变我或拯救我好吗?”你在他的掌心里扬起嘴角,“这只会让我觉得我更加烂贱。”
你盯着他逐渐濡湿的眼睛继续说,“你也不用再对我说什么对不起,那不是你这个天真小孩的错,我们一起创造一些彼此愉快的回忆不更好吗?”
最后你说,“你想吃我嘴里这颗草莓吗?它很甜。”
你张开一贯善于引诱的嘴。
你清楚看见牧白露出投降的表情。
“你其实是想激怒我对吗?”他无奈反笑问你,瞬间你被他的视线熔化。
“你为什么始终拒绝如我所愿呢?”你的意思是,为什么事到如今你还选择尊重我呢?
没有人会拒绝一个美丽玩物不是吗?这是你世界的常理,是你经营人生的法则,牧白这样对你,就像要你背叛和推翻过去如此求生的自己。
你眼看着牧白跪下,他开始吻你,在桌底下做着你常被要求做的事情。
“这就是你想要的对吗?”牧白抬眼看你,问你,“我现在有如你所愿吗?”
你端起蛋糕,面不改色地叉食,就像如此待你两年的高高在上周锦行。你只是一个美丽得足够摆在脚边炫耀的装饰。这里面有残忍有利用有漠视,但从来没有爱。
从来没有你想要得要命的爱。
而牧白正在满足从未得到过爱的你,这简直不可思议。
你无法理解,震惊程度如同他无法理解你曾遭受的非人过去。
蛋糕很好。你试图转移注意,你喜欢甜的……甜得就像牧白,你低头看他深埋进你的鼻尖和发旋,你把搅碎的蛋糕一口口送进嘴里。
这样一个乖小孩,你为什么要他遭受你曾经历的罪过呢?
“……停下来好不好?牧白你停下来好不好……我求你。”你丢下叉子,狼狈地捂住眼睛。
牧白停下来了。
从流泪的指缝中你看见牧白仰头看你的脸,透过这张无辜的脸,你仿佛看见了曾经的一个又一个自己。
你看见他满脸悲伤,而此前你从不为自己的境遇感到悲伤。
在那一刻你明白了,没有人……这世上没有人应该强迫另一个人做任何事,如果对方在享受快乐时还有一点良知,还有哪怕一点对你于心不忍的人性。
“够了。”你说。
他爬起来,坐回你旁边的位子。
“我们吃饭吧,”你说,“我饿了好久,好久好久了。”
你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嘴里,“很好吃”你说。你又匆忙扒了两口饭,企图把你胸口正大量涌出而你无法消化的悲伤和愤怒强咽下去。
“我……”好几次你想开口,你迫切想找个出口,说给无论身旁的谁,但你只能大口扒饭。
你一直低着头,但你知道牧白一直在身旁安静注视着你,就像连日来你知道但故意忽略的那样,无条件包容这个瑟缩得连哭泣都遗忘的你。
“我曾经有过爸……妈……”你突然停下来,你因为发出了“妈”这个字眼而泪如决堤。
你的哭泣无声,你不知所措地看着牧白,眼泪大颗大颗从你眼眶滚落下来,这是你埋藏多年的眼泪,久到你已经不记得到底被你藏了多久。
你好像死里逃生的人只能断续回忆事故现场:“……车祸……然后我就没有了……我没有……”
你忽然清楚意识到了什么似的,不可置信地看着牧白:“我没有爸爸妈妈了。”
你如此惊讶仿佛在宣布一件你今天才知道的事,失去的空白和无措在时隔多年后的今天才正式袭击了你。
一场车祸带走你的父母,也带走你的童年。你很快被一个富商家庭收养,取得你信任后的富商儿子阿畅,是你不幸人生的开始。
你张大嘴巴像鱼脱离水般缺氧,你说不出一个字。
你要坚强,爱哭的孩子不会有爸爸妈妈来接回家,阿畅在你一遍一遍哭泣的时候一遍又一遍强调,你那么爱哭,一定是因为你太爱哭了,你爸爸妈妈才不肯要你了不是吗?
你已经成人,现在你已经能分辨阿畅的话是诱骗和恐吓你的谎言,但你仍然无法抑制地认为父母的死全都是你的错。
因为这样,只要你改,只要你听话,只要你变好,他们就总有可能,总有一天会回到你的身边对吗?
“我还那么小……”
你茫然地比划着你经历变故时的身高,那个你此刻仿佛就站在你面前,倔强而眼圈发红地看着你,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也要抛弃他呢?
你彻底失声。
每个曾捂紧你嘴巴的人,此刻都叠在你身上阻止你发声。
“你还记得我们一起看过的狗狗莎美吗?”牧白忽然问你。
“嗯。”他的声音将你从情绪的泥沼抽离。你记得。
那是金牌训犬师里,和狗狗柯蒂一样令你印象深刻的狗狗莎美。
杂种狗、被弃养过多次、情绪十分敏感、小体型的它敢单挑比它庞大数倍的大型犬。因为严重焦虑,它一天超过二十三小时都蜷缩在窝里,连进食和排泄的本能都被恐惧压制。
“你还记得训犬师是如何疗愈它的吗?”
你看着牧白,表情像在说:你要用对待狗的方式对待我吗?
牧白感到了你刻意压制的愤怒,他把话接下去:“过去的创伤留在了莎美的身体之中,我们都不知道它发生过什么,我们也无法改变它的过去,但莎美让我看到了一种可能……现在我可以碰你吗?”
你点头之后,牧白双手搭上你肩膀说:“我在想,如果让身体放松,彻底放松到放下所有记忆的状态,身体是不是就能开始新的循环,从而让心有新的机会?”
这也是金牌训犬师对狗狗莎美做的:按摩它僵硬发紧的身体、激发它求生本能、直到求生本能终于大于长久控制它的恐惧,就能利用本能重新建立新的反应模式。
“那天碰你脖子,是因为看到你像被扼住无法呼吸,是我擅自做了想要改变你的行动而忽略了你的意愿,现在我认识到了这样会伤害你。”
“不要对我说对不起。”你抢先打断他接下来的抱歉。
牧白笑了,你看见牧白的笑意从他圆而明净的眼睛慢慢扩大。
“但我保证我所有举动并非出于拯救欲。”牧白总是坦率得令你心跳加速到晕眩——“而是全出自我无可救药的爱欲,我坦白我对你一见钟情。”
你扯了一下嘴角,“小孩很会哄人”。
你不再反驳这样的话你听过太多,你的皮相再次为你招引来新的情缘。这一次,至少你不讨厌这个小孩,也就原谅和接受他的见色起意。
“好吧,那你现在是想把刚刚没做完的继续吗?”你开玩笑,受到纵容的恶劣又放肆。
“不。”他脸红笑起来,“现在我更想帮你按摩,放松你的身体。”
“别忍了,小孩。”
你咬住小孩嘴唇,企图破坏他离谱得过分的正直。
小孩把你摁倒,让你又叫又笑地来了场放松的按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