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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皇陵石料案的旧事浮影 ...

  •   衙役领命而去。

      谢临舟指尖敲着案上的账册,开口道“这批石料和十年前皇陵石料案是同一种。时隔这么多年再出现,看来是背后之人又在蠢蠢欲动。”

      林昭微心头一沉,“您是说,尤家背后的人,可能是京中旧部?”

      “未必是旧部,却一定与当年的案子脱不了干系。” 谢临舟话音刚落,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方才去传讯的衙役跌跌撞撞冲进来,脸色惨白如纸。

      “大、大人!不好了!” 衙役声音发颤,“尤家……尤家上上下下三十多口人,全都…… 全都自尽了!”

      “什么?” 林昭微猛地站起,椅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抓起案上的令牌:“去尤家!”

      夜色已浓,尤家大宅外却连盏灯笼都没挂,黑漆漆的门庭像一张沉默的巨口。

      推开虚掩的朱漆大门,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正厅、偏院、柴房……院里各个角落三十多具尸体以相似的姿态悬在房梁上,脖颈处的白绫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大人,您看这个!”赵衡在尤家主卧室的案上发现一张纸,上面是潦草的忏悔书,写着“以次充好……罪孽深重……无颜苟活……”等语。

      谢临舟拿起纸,指尖捻过纸面,转向身后的仵作,“仔细验尸。”

      仵作不敢怠慢,取来工具一一查验。半个时辰后跪在地上回话,“大人,所有死者颈部都有两道勒痕,一道是白绫留下的,另一道更深更细,像是被细麻绳勒死后,再挂到房梁上伪装自尽!”

      林昭微只觉后背发凉。三十多口人,在他们回县衙到衙史传讯抵达的短短一个多时辰内,被人悄无声息地灭口,还布置成自尽的假象。这手段不仅狠辣,更透着令人胆寒的效率。

      尤家灭门的消息像一块巨石投入青溪县城的死水,半日之内便传遍了大街小巷。百姓们议论纷纷,各家大门紧闭。

      林昭微提笔蘸墨,在宣纸上写下几行字:

      “尤家贪墨河工款、以黑酥石充青石修堤,罪证确凿,却被灭口。凡曾参与此案、或知晓内情者,三日内到县衙自首,可从轻发落。若执迷不悟,妄图藏匿,尤家便是前车之鉴。县衙承诺,凡投案者,必保其性命,彻查幕后黑手!”

      “贴遍青溪县城的大街小巷,尤其是王记盐铺、锦缎布庄这些曾与尤家往来密切的地方,多贴几张。”

      林昭微补充道,“再派衙役沿街宣读,让那些藏在暗处的人都听清楚。只有县衙,能护他们周全。”

      告示一贴出,原本闭门的商户悄悄打开门缝,街头巷尾的议论声渐渐高了起来。

      谢临舟站在县衙门楼上,看着街上的动静,对身边的林昭微道,“这步棋够险,但能最快逼出藏在后面的人。”

      当日傍晚,就有衙役来报,“大人,王乡绅方才让管家送来请柬,说请您和林县丞去府中赴宴晚膳,说有要事相商。”

      谢临舟冷笑一声,“他倒是沉不住气了。”

      两人带着赵衡和春桃前去了王宅。王家宅院布置得奢华,却处处透着戒备,墙角的阴影里藏着不少精壮大汉。

      宴席上的菜换了三波,林昭微始终没提尤家的事,只与王乡绅闲话家常。

      王乡绅端着酒杯的手却越来越沉,额角的汗擦了又冒。他原以为会开门见山质问,没想到这位林县丞竟打起了太极,每句话都软乎乎的,却像绵里藏针,扎得他坐立难安。

      “林县丞今日倒是清闲。” 王乡绅强笑一声,“尤家那边出了那样的事,县衙里想必忙得很吧?”

      “忙是忙些,” 林昭微夹了口凉拌木耳,慢悠悠地嚼着,“不过该吃的饭得吃,该睡的觉也得睡。毕竟案子要查,咋们小官的日子也得过不是?”

      王乡绅手一抖,酒洒在衣襟上,“听、听说了尤家,真是造孽啊,好好的一家子……”

      “谁说不是呢。”林昭微放下筷子,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语气轻得像风,“如今看来,有些事啊,不是想躲就能躲掉的。”

      她顿了顿,看向谢临舟,像是在跟他搭话,又像是故意说给王乡绅听,“谢大人,您说这真是世事难料,主动说出来,总比被人堵在被窝里灭口强,您说是吧?”

      谢临舟端起茶杯,指尖在杯沿轻轻摩挲,“林县丞说得是。毕竟衙门的大牢再冷,也比乱葬岗暖和。”

      看着两人一唱一和,王乡绅喉结滚动,端起酒杯猛灌了一口,酒液顺着嘴角往下淌,“我有个弟弟……”

      林昭微和谢临舟对视一眼,没接话,只等着他往下说。

      “十年前,他负责给皇陵运石料,后来就失踪了。”王乡绅的声音发颤,“我一直以为他是路上遇了劫匪,直到去年尤家修河堤,我看见那些石料,跟当年我弟弟运的那批,长得一模一样,遇水却脆得像饼干……”

      林昭微拿起茶壶,给他续了杯茶,语气依旧平静,“王乡绅现在说出来,不算晚。”

      王乡绅看着杯中晃动的茶影,忽然瘫坐在椅子上,像泄了气的皮球:“他们连尤家都敢杀,怎么会放过我……”

      “有我们在,就不会。” 谢临舟终于开口,声音沉稳有力,“但你得告诉我们,你弟弟当年失踪前,最后见过谁?运石料的队伍里,还有谁活着?”

      王乡绅浑身一颤,像是终于抓住了救命稻草,嘶哑着嗓子道:“他失踪前,给我捎过个口信,说要去青石镇外的龙王庙等我,那里有他藏的东西,但我在事后去了却没有找到在哪……”

      龙王庙地处荒僻,又是十年前的旧地,对方既能对尤家痛下杀手,没理由不在这种关键处设伏。

      他看向林昭微,“你留在县衙,盯着王乡绅,也防着暗处的眼线再生事端。”

      林昭微皱眉,“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 谢临舟打断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那动作里藏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紧张,“对方杀心已起,龙王庙太危险。你在县衙,我才能放心。”他顿了顿,补充道,“留下一半人手给你,务必谨慎。”

      林昭微看着他眼底的凝重,点了点头,“谢大人小心。”

      谢临舟没再多言,只对赵衡使了个眼色,两人带着十余名精锐衙役,趁着暮色悄然从后门出了城。

      青石镇外的龙王庙早已破败。断壁残垣间荒草齐腰,庙门歪斜地挂在铰链上,风一吹就发出呜呜的哀鸣。院内的香炉倒在地上,摔成了三瓣,唯有正厅那尊泥塑龙王像还立着,只是神像脸上的金漆早已剥落,露出斑驳的泥胎。

      “大人,这边!”一名衙役在神像底座前低呼。

      谢临舟走过去,见神像底座的砖块有松动的痕迹,他示意衙役让开,亲自伸手去搬。砖块应手而落,下面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里面藏着个油布包裹。

      解开三层油布,里面是一叠泛黄的信纸,还有一枚巴掌大的令牌。令牌上刻着繁复的云纹,中间是个“魏”字,边缘鎏金虽已磨损,却仍能看出是宫廷制式的通行令牌。

      是魏国公府的令牌。

      谢临舟展开信纸,是王二的字迹,一笔一划写得极用力,纸页边缘都被指尖戳出了小洞:

      “兄台亲启:石料已被调换,黑酥石充数,恐误皇陵大事。尤家与魏府管事勾结,贪墨巨万。若我失踪,必是遭了毒手。望兄设法将此事呈于天听,勿让我枉死,勿让奸佞逍遥……”

      信写到一半戛然而止,像是被突然打断。

      看来,所有的线头,终于都系到了魏国公府这根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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